地宫的阴影处一阵流动,一位玄紫色法袍裹身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出,站在了长明灯昏黄的光晕下。
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肤色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角已有细密的纹路,却并不显苍老,反添了几分深沉难测的英气。他的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嘴角似乎天然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永远挂着一缕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他看向九襄的眼神,目光温润,初看平和,深处却似蕴藏着两口幽深的古井,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与情绪,让你看不透其下究竟藏着的是喜是怒。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久居人上、执掌权柄的雍容气度,与这幽秘的地宫形成了奇异的和谐。
(冯宝莲OS:……!!是…是他?不……不可能……可这感觉……)
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九襄,或者说,是透过九襄,感受着她体内那个因他而剧烈震颤的灵魂波动。那缕奇异的现代香水味,此刻正清晰地源自于他的袍袖之间。
“你……是人是鬼?”九襄脱口而出的是冯宝莲的心声。
地宫内的空气仿佛凝滞。那声脱口而出的质问,带着冯宝莲灵魂深处的震颤,在地宫幽幽回荡。
紫袍男子闻言,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深邃。他向前一步,狭长的凤眼深深看向九襄——不,是透过她,看向她体内那个剧烈波动的灵魂。
“是人是鬼?”他重复着这个问题,语调缓慢,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奇异平静,“我与你一样,宝莲。我们都曾是罗布泊风沙中的亡魂,如今……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这人世间。”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承载了无尽时光的疲惫与温柔。眼见九襄后撤一步,他没有急于靠近,只是静静站着,任由那属于“老赵”的现代香水气息,在空气中静静弥漫。
(冯宝莲OS:老赵……赵允明,真的是你?这香水味……这声音……可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九襄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宝莲的前世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脑海:灼人的烈日,无垠的黄沙,干涸的嗓子,以及……一个男人在风沙中回过头来,那温柔又坚定的笑容。
紫袍男子——赵允明,凝视着九襄眼中不断变换的神采,知道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正在苏醒。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秘密约定的手势,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宝莲,还记得吗?我们说好的……就算埋在沙海里,来世,凭着罗布泊星空下的约定,也一定要找到彼此。”
那一瞬间,巨大的悲伤与难以言喻的恐惧交织成汹涌的浪潮,几乎将冯宝莲的意识彻底淹没。九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声音分明在说:“大骗子!”
随着这声呐喊,被尘封的宝莲前世如破碎的梦境,狠狠扎进她的意识:哪有什么浪漫的爱情约定,有的只是精心编织的囚笼!
冯宝莲前世是心理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而赵允明,是声名显赫的考古专家,以病人的身份,闯入她的生活。整整三年,他精心设计每一个环节,用恰到好处的脆弱与渊博,一步步叩开她的心防。他研读她所有的论文,记得她每一个喜好,在她每个加班深夜“恰好”送来温热的羹汤。
直到她彻底沦陷,不顾职业操守与自己的病人相恋,却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他的合法妻子,还有他们年仅五岁的女儿。
她才发觉自己的每一步都是他的算计。分手的过程更是一场围猎: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他却总能找到……在她新公寓的楼下,甚至在她学术报告的会场外。他在雨夜里守在她门前,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上前求她,让她在单位丢尽颜面;他搜集她最爱的古籍善本,堆满她的办公室门口;他甚至动用学术圈的人脉,暗中施压,让她无法调职离开这座城市。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执拗的话:“宝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在办离婚了。”
宝莲找过他的妻子,那个女人只是冷笑着说:“他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那时才明白,她不是他第一围捕的猎物,却是最难驯服的那一个。
在她最痛苦的时刻,他递上罗布泊的邀请函,声音温柔如昔:“宝莲,就当是告别之旅,回来后,我放你自由。我发誓。”
她信了,因为她不得不信!
直到深入罗布泊腹地,在寻找水源的途中,他引她走向那片看似有绿洲的“捷径”。当两个水壶都在“意外”中破损,当最后一滴水消失在滚烫的沙砾里,他才在濒死的烈日下,对她露出一个模糊而复杂的笑。
“宝莲……”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别怪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他原计划独自返回,却在沙尘暴中迷失方向,也没能走出那片他亲自选择的死亡之海。
九襄浑身剧烈颤抖,那源自冯宝莲灵魂深处的绝望,被最信任之人引入绝境的冰冷,与她的记忆重重交叠。
当年在报恩寺,萧逐那双总是欲言又止的眼眸,那些不得不为的隐瞒与欺骗,此刻竟也清晰地浮上心头。可萧逐的欺瞒源于身份的桎梏与责任的枷锁,他从未以此为由勉强过她分毫,反而因那不得不为的隐瞒,对她抱以无法言说的内疚,而赵允明的算计,却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冰冷与占有。
他和他,从骨子里,就不是一类人!
赵允明凝视着九襄眼中翻涌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浅笑。
“你想起来了吧。”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磁性,“那罗布泊,果然蕴藏着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或许,正是你我之间这份跨越生死的爱,感动了上苍,才让我们得以双双重生。”
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才继续道:“只不过,在时间上出了些差错。我在此世,已等候你太久太久。”
说着,他从紫袍袖中取出一个丝帛包裹。随着丝帛层层展开,露出里面两根已经枯黄发脆的草吸管,却保存得异常完整。
“你看,”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眼神却紧锁住九襄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还记得那个大雪天,在报恩寺外快要冻僵的男人吗?那时候你才十来岁,却懂得用前世的记忆,做出‘吸管’,一口一口喂我喝下药汤,将我从濒死的边缘救回,这就是你我不变的缘分。”
(冯宝莲OS:等等……原来真是你!就在那天,我感受到一股阴寒至极的念力如锁链般缠绕住我的魂魄,硬生生要将我从九襄体内拖出,逼得我不得不自我封存,藏匿在九襄心灵最深处,此后,我躲了六年,可还是没躲过你!)
“那是我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你。”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枯黄的草管,“虽然你还不认得我,但我知道,那就是你。从那时起,我就在等你长大……”
九襄的脑海中模糊地闪过一个画面——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她确实在寺庙外发现一个几乎冻僵的旅人,而后是慧明师父救了他。可她早已忘却那人的面容,只记得他冻僵的指尖曾经触碰到她的小手,留下记忆深刻的、带着死亡信息的冰寒感。
(冯宝莲OS:九襄,无论赵允明说什么都千万别信他!)
九襄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冯宝莲的灵魂刻入骨髓的恐惧。然而,此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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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搞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后,却已变得无比清醒。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在心中不停安抚她:
“前辈,定神,还记得上次云深寺密室,我身陷绝境,是你以佛法大义度我于危难之间。这次轮到我来助你渡劫。现下,咱们身处被动,他既错认了我,将这执念系于我身,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一股温润而坚定的力量,从九襄的灵魂本源中涓涓流出,包裹住冯宝莲那躁动不安的意识,如同为惊惧的灵魂披上了一件温暖的外袍。
九襄再抬眸时,眼中已无半分慌乱,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她望向那紫袍男子,缓缓开口,露出那“往昔深情”:“老赵,真叫人难以置信……看这地宫,好大手笔。能掌如此工程,想来,你今生身份,绝非寻常显贵之人。”
“显贵?”他又低笑一声,笑声在地宫中回荡,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在此世凡俗眼中,我乃西方之神,还是当今太后亲封的国师,掌天地通译,司王朝命脉。就连太后也被我轻松拿捏。”
他指尖夹起那两根枯黄的草吸管,“宝莲,你我心知肚明,眼前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就像一本层层叠压的史书。所谓的太后威仪、皇权制度,不过是一套暂时性的权力结构。世人追逐的权柄、信奉的天命,在我们看来,其内在的逻辑与脆弱性,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昭然若揭。”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年方二八的碧人,眼底掠过一丝怜爱。她虽不复前世那个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的干练气质,却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灵秀,宛如一株初绽的白海棠,既有少女的娇憨,眉宇间又隐约沉淀着超越年龄的沉静。
“只要你我联手,这南朝烟雨,北地风雪,皆要俯首称臣,这个世界的规则将由我们书写——我们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冯宝莲OS:疯子!他不仅要你,还要成为一统天下的神!九襄,绝不能让他得逞!)
九襄带着几分恍惚的柔光看向他,微微侧首,仿佛在仔细嗅闻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异香,眉尖轻蹙,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好奇:
“老赵……我闻到这里…有种熟悉的奇异香气,不似寻常檀香,这地宫…究竟在何处?”
“香气?”他低笑,巧妙地避开话锋,将一枚素白玉瓶轻轻放在九襄手中,顺势捂住了她的手:“这香水,是你最熟悉的木质调,像你从前常用的那款大地香水。”他声音里带着怀念,“前调是葡萄柚和橙香,中调选了天竺葵和雪松——你说过这种香味像雨后的森林,白鹿跃过溪涧的灵透,我便取名‘林深见鹿’。”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引导她感受瓶身的弧度:
“后调还是广藿香与香根草,只是我额外添了一味安息香。每次闻到这个味道,就像回到我当年躺在你诊疗室沙发上的日子。”
九襄被迫与他十指相扣,玉瓶在交叠的掌心里微微发烫,如同她此刻被他禁锢无处可逃的处境。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投注在她脸上的眼神,更像一位发现了传世孤本的考古学家,在审视一件刚出土的千年珍宝——那目光里燃烧着非占有而不能心安的、纯粹的掌控欲。
(冯宝莲OS:不行,绝不能像文物一样被这疯子收进他的私人博物馆!九襄,快想办法,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九襄心知此人智计超群,城府如海,强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在他面前,只能以小博大,她眼波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敬佩与依赖,轻声道:“老赵,你既然算无遗策,将万事都握于掌中。可正因如此,我越发想知道……当年那场雪,那场几乎夺走你生命的雪,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场雪…”他声音里突然染上罕见的恍惚,“是我唯一算错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