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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西幻堕神(叛主)06 加百列

    生命之泉被微风吹起粼粼波光, 就像是被人揉皱起来的金箔,折射出太阳的余晖。


    金发金瞳的创世神少女怀中抱着竖琴,长发在肩头卷出了优雅的弧度,温柔美丽的面庞沐浴在辉光中, 没有天使能够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


    他们被祂创造诞生于天国, 享有无上的力量和生命,还能够得到神平等的慈爱。


    围绕着时南絮的小天使们格外地快乐, 扑腾着小巧的白翅膀环绕着祂飞行, 抖落下的洁白羽毛穿过云层掉落在天国下的世界。


    那是小天使们心中快乐的赐福。


    至于是哪个种族的哪位幸运儿能够得到这份赐福就不得而知了。


    拥有着少年般的赤诚与活力的天使拉斐尔, 绿眸中盛满了对神的敬爱和憧憬, 期待着她弹奏完灵魂曲后教导自己弹奏竖琴。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天使们纯净的嗓音交织而成的吟唱中结束, 时南絮牵起了拉斐尔的手, 引导着他用指尖拨过了其中一根琴弦。


    拉斐尔是代表着风的天使,他的战斗力其实和其他的天使比起来或许算不上有多么出众,但他的治愈之术却可以和时南絮媲美。


    很多时候, 新诞生的小天使们都是由他来进行洗礼, 他柔和的光明力量不至于伤害到小天使们脆弱柔软的灵魂,能够给予他们最大的幸运和快乐。


    时南絮只敢让性情温柔如水的加百列和拉斐尔来接手自己赐福小天使的工作。


    至于米迦勒、乌列尔和路西菲尔他们,时南絮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过于充沛强大的光明之力会撑死这些孩子们。


    拉斐尔也是位十分聪慧的天使, 他位列智天使的神殿之位, 对音乐的感知力自然是和加百列不相上下的。


    时南絮只是引导着他学会弹奏了一首最为简单的曲子, 拉斐尔第二遍就能够自己独立弹竖琴了。


    与时南絮空灵纯净的琴音还有加百列柔和如泉水的曲调风格截然不同,拉斐尔弹奏出的曲子自带着一股清风诗篇的意味,是变幻莫测的风格。


    那跳脱灵巧的音符,让人难以想象到他下一部分曲调是什么,但入耳却并不显突兀, 甚至能够让所有人感受到他曲子中的欢快情绪。


    被他的琴声所感染,小天使们快乐地玩耍在了一起,甚至敢大着胆子在创世神的膝盖上跳舞,不时还会和别的天使撞在一起,然后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倒是很符合拉斐尔少年活泼古灵精怪的性格。


    受拉斐尔琴音影响,眼眸半阖的时南絮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加百列的蓝眸倒映出了少女柔和纯净的笑容。


    生命之树似乎也感受到了天使们的快乐,以自己树叶摩挲而过的簌簌声响为拉斐尔伴奏,还吹起了阵阵清风,轻抚过了少女灿金色的长发。


    加百列浅色冰凉的唇不着痕迹地抿紧了,湖蓝透彻的眼眸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状态下,凝结出了如泉眼般的幽深之色。


    其中一位最亲近神之信使加百列的小天使毫无所觉地趴在了他的肩头上。


    新生天使们对于情绪的感知往往异常地敏锐,金发蓝眸的小天使仰起头,看到了大天使长候选人加百列眼眸中幽蓝的光芒,犹豫了半晌后,脆生生地说道:“加百列大人,您似乎并不快乐?”


    温柔的加百列低下头,对上了小天使好奇的目光,他忽然笑了起来,蓝眸恢复了平日里的柔和,笑容如沐春风,回答小天使时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澈,“亲爱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个孩子是由加百列亲手进行赐福洗礼的,所以对他还有些印象,是一位如拉斐尔一般爱说话的天使。


    坐在加百列肩头的小天使晃了晃自己胖乎乎的双腿,“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拉斐尔大人似乎对加百列大人您有种奇怪的敌意。”


    “就像是他想要夺走神主落在您身上的目光........”


    小天使的话还没说完,加百列倏然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以至于这孩子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不让自己接着往下说的大天使加百列。


    神界中鲜少与其他天使产生争端的神之使加百列,如平常一般优雅温柔地笑着对小天使说道:“我亲爱的孩子,可不能有这种想法,会让神主感到失望的。”


    小天使疑惑地仰首看着眼前见证了自己诞生的神之使加百列,在他纤长如羽的睫毛尾端隐隐流露出慈悲清冷的圣父之感。


    像极了平等地爱各个种族和天使们的神主。


    这让小天使瞬间觉得自己刚刚产生的念头十分错误和荒唐。


    乖巧可爱的金发小天使垂下了脑袋,心怀愧疚地小声说道:“感谢加百列大人的教导,莫拉德知道错了。”


    莫拉德是加百列亲手为这个孩子选定的名字。


    象征着永远的宽容和悲悯。


    是神主对他们所有天使的期许,也是加百列对自己的要求。


    可如今的加百列........却连自己能否保持永远的宽容都犹豫了。


    拉斐尔的琴声是如此的快乐,可落入加百列的耳中,他却只觉得吵闹而让他不平静。


    连带着胸腔那颗一直死寂冰冷的心脏,都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加百列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可怪异的是他并不排斥这样罪恶的情感。


    等到拉斐尔的双手终于从竖琴上离开后,这把竖琴回到了加百列的手中。


    加百列垂下了双眼,他的竖琴原本只有神主和自己的光明之力气息,两者交织缠绕着,常让他夜半时分梦到些罪恶的意象。


    可这些罪恶的意象非但没有消失,甚至愈演愈烈,不断在他清明的脑海中回放。


    譬如缠绕着神主祂纤细白皙脚腕的水柱,抑或是光明祭坛上沉睡着的神主,洁白的绸缎衣裙沾染上了象征罪恶的雪液,顺着祂修长匀称的腿蜿蜒而落。


    然而,现在的竖琴上,多了拉斐尔带着草木清香的光明之力。


    神的光明气息不再纯粹,被污染了。


    加百列的长睫低垂,敛去了所有复杂交织的色泽。


    时南絮一侧首,就对上了拉斐尔亮晶晶的绿色眼眸,盛满碎星般光辉的双眼就这般望着自己,一看就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称赞。


    她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拉斐尔柔软的铂金色发丝,由衷地夸赞道:“拉斐尔弹奏的曲子是如此的动听,拉斐尔为它想好了名字吗?”


    拉斐尔精致的脸上露出了点苦恼的神色,惯来喜欢撒娇的他十分自如地在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少女手心下蹭着,祈求着神为这首曲子想名字,“神主替拉斐尔想想吧。”


    拉斐尔的发丝时而会擦过时南絮的手腕内侧,有些痒,她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这是拉斐尔创造的曲子,要由你自己想好名字。”


    苦恼的拉斐尔沉思了半晌后,说道:“不如就叫风之颂好了,以风的诗篇歌颂神主您的辉光,神主您喜欢吗?”


    余光里,拉斐尔瞥见了一直注视着他手中竖琴沉思的加百列,对着少女的笑容愈发明媚无害了,似乎在期许着神对他的一丝一毫的爱意。


    时南絮理了理拉斐尔蹭乱的金发,柔声回应了他,“喜欢。”


    加百列修长的食指倏地勾紧了指腹下的琴弦。


    伊甸园门口才归来不久的米迦勒自然也看到了泉池旁和谐美好的一幕,但当看到拉斐尔一直借着神对他的宽容而得寸进尺时,他耀眼的金眸瞬间变得冰冷无温。


    在看到小天使们对神的敬爱时,庄严肃穆的天使长米迦勒俊美凌厉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然而在看着拉斐尔的时候,便不一样了。


    但米迦勒并未说什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神还是一如既往地纵容拉斐尔,之前路西菲尔提到过拉斐尔战斗能力的不足。


    但坐于生命树上的神主在看到拉斐尔可怜地望着她的神情后,就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地说拉斐尔的治愈能力出众,即使战斗力不足也并不影响他大天使的地位。


    那之后,路西菲尔似乎也意识到了神主对拉斐尔的纵容,但却不曾再说过什么,甚至还能笑着夸赞拉斐尔。


    明明,身为双生天使的米迦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路西菲尔温柔优雅的伪装下........针对拉斐尔的轻视与傲慢,但他却能在神的面前表现出对拉斐尔的理解。


    以此来换取神主对路西菲尔他的赞赏。


    米迦勒收起了手中握着的红宝石十字剑,上面还残留着黑暗界狼人种干涸了的血迹。


    在巡视领地的过程中,米迦勒遇上了这只试图把另一位狼人母亲的幼崽捕食的罪恶狼人。


    他的审判之眼看到了这只野蛮物种身上的罪孽。


    如果仅仅是伤害族中幼崽,或许并不值得米迦勒动手,可这家伙对神主不敬,在神殿中神主的塑像上留下了侮辱意味的爪痕。


    难以忍受的米迦勒抽出了十字长剑,将这个罪恶的野兽直接斩首了。


    它死后,按照天国的法则,将被判入乌列尔所镇守的地狱,接受他烈火的灼烧。


    他和别的天使都需要无时无刻的巡视和劳累的工作,才能换得神的赞赏和慈爱。


    但拉斐尔却只需要撒娇,就可以获得神的恩允和赐福。


    “神主。”


    在这声掷地有声的呼唤中,米迦勒踏入了伊甸园,单膝跪在了少女的面前。


    这些小天使们最害怕的就是威严冷肃的天使长米迦勒了,他磅礴的光明力量和冷厉英俊的面容,令他们感到害怕。


    比起米迦勒,他们甚至更愿意被大天使长路西菲尔抱在怀中睡觉。


    虽然.......


    扑腾着小翅膀离开伊甸园的莫拉德摇晃着小脑袋思索着。


    虽然比起米迦勒大人,似乎路西菲尔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拉德总觉得笑眯眯地抚过自己翅膀的路西菲尔大人也格外的可怕。


    简直就像是地狱魔界里爬出来的大魔王,笑起来的时候压迫力十足。


    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扯下自己被神夸过柔软的小翅膀,然后用烈焰炙烤后吃掉。


    越想着,莫拉德小天使的脸上的害怕之色就更加深重了,飞离路过路西菲尔的神殿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果然他最喜欢的还是温柔悲悯的神主了。


    神主还会用轻柔的力道抚摸过他们的洁白羽翼,然后夸赞他们真是乖巧善良的孩子。


    谁能不喜欢敬爱的神主大人?


    如果有,那一定是罪恶深重之人!


    刚刚神主还说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呢。


    莫拉德捂住了自己羞红的脸蛋,连小翅膀扑腾的速度都忍不住快了许多。


    哼唱着方才时南絮唱出来的曲调,莫拉德小天使突然感觉自己狠狠地撞上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还有如水般冰凉的丝带滑过他的额头。


    感觉到背后羽翼传来了点撞击感,收集完故事回来的路西菲尔转过头,鲜红的眼眸垂下,看到了处于羞涩兴奋状态失控撞上自己的小天使莫拉德。


    他想起了那次本来正抚弄过自己羽翼尖端的少女,在看到莫拉德来了后,便将手抽离,选择了抱起这孩子。


    想到这,路西菲尔原本冷漠的脸上就不由得绽开了点笑意,弯起的红眸比宝石折射出的光芒还要耀眼,如星辉般绚烂。


    “我亲爱的莫拉德,小家伙你是迷路了吗?”


    莫拉德睁着湿润的蓝眼睛,一抬头就对上了大天使长路西菲尔笑眯眯的脸,莫拉德感觉到自己的小翅膀正被他修长的手指捏着。


    吓得莫拉德险些惨叫一声。


    天哪!愿主原谅他,他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怎么能够在心中想路西菲尔大人的坏话呢。


    明明路西菲尔大人是天国里最受宠爱的天使。


    “敬爱的路西菲尔大人,莫拉德很抱歉撞到了您!”


    看到他吓成这样,收获了快乐的路西菲尔不甚在意地松开了手。


    他也不会真的与这种小家伙计较什么。


    张皇失措的莫拉德从路西菲尔的手中挣脱后,就想要告辞,“路西菲尔大人,我去找梅塔大人学习歌颂神主的赞歌了!”


    话音还未落,莫拉德就想要扑腾起自己的翅膀从路西菲尔身边逃走。


    路西菲尔笑了笑,忽然伸手将莫拉德给直接捉了回来,“何必如此惊慌失措呢?可爱的莫拉德,告诉我神主是否在伊甸园中?”


    莫拉德战战兢兢地用翅膀包裹住自己,小心翼翼地说道:“回路西菲尔大人,米迦勒大人正在伊甸园中向神主汇报各种族的情况,拉斐尔大人和加百列大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路西菲尔的红眸微垂,伸手松开了莫拉德,还不忘称赞他是个诚实的孩子。


    这没来由的称赞吓得莫拉德险些从半空中失控,撞上别的天使们。


    看到米迦勒来临后,拉斐尔和加百列就已经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神殿中的加百列坐在喷泉池边,他的目光从未有过一刻离开自己手上的竖琴。


    加百列忽而抬起了右手,指尖拨过琴弦时发出了清亮高亢的乐音,有些刺耳。


    左手的指尖划过另一根稍粗些的琴弦,是厚重如海浪声的琴音。


    高音与厚重的低音交织,混杂着加百列从未如此汹涌过的光明之力,在神殿中荡出一阵又一阵的水波。


    时南絮未曾来到过加百列的神殿,所以是不清楚其中布置的。


    但若是她来到了这,就会发现加百列的神殿中的布置和伊甸园中相差无几。


    除却没有那棵参天的生命树,就连泉池大小都是一样的。


    加百列一直紧闭着双眼。


    秀致的眉头第一回皱了起来,如汹涌海水而不是如往常平和的琴音彰显出了他此刻内心中的迷惘和痛苦。


    为什么拉斐尔那般毫无艺术气息的琴音能够得到神主的称赞,甚至还能够拥有风之颂这样圣洁的名字,可以用于歌颂神的辉光。


    明明........


    明明神主赐予的竖琴,是赠给他的,而不是拉斐尔。


    而且无时无刻不陪伴在神主身边,用柔和如月光下的清水般的琴音陪伴着神主入睡的,是他。


    是神之使加百列,而不是拉斐尔。


    可加百列却从未得到过神的称赞。


    向来平静柔和的加百列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不知名的情感折磨疯了。


    丝丝缕缕的名为嫉妒的情感,就像是攀附生命树生长的藤蔓,不断向上然后收紧。


    手中的竖琴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嗡鸣声。


    有什么东西无声地流淌了出来,染上了银色的琴弦。


    加百列垂眸看向了自己被琴弦划破的指尖,星点灿金色的天使血液从伤痕中渗出,渐渐将琴弦都染成了金色。


    而这渗出的血,终于将残留着的拉斐尔的光明气息彻底遮盖住了,只剩下了他和时南絮的光明气息,就像是他用自己的血玷污了圣洁的神主。


    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充斥着冰冷的心脏。


    他湖蓝色的眼眸幽光闪烁,俊秀温柔的脸上突然涌现出来病态的殷红。


    恢复了平静的琴声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中,是如此的悠扬而悦耳,一如加百列清冽的歌声。


    “赞美之声此起彼伏,歌声是爱与快乐的起点,神主是我们永久的追求与渴望........”


    *


    伊甸园中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其他的天使离开后,就只剩下时南絮和米迦勒了。


    “神主,新的种族已然诞生。”


    时南絮浇灌生命之树的动作微微顿住了,看向了米迦勒,“是什么种族?”


    米迦勒呈上了自己的红宝石十字剑,“是和狼人族相对的血族,同属于黑暗深渊的物种。”


    时南絮的目光落在他剑上干涸的血迹,然后转到了米迦勒带着已经愈合了的爪痕的手臂上,“米迦勒,你被那罪恶的狼人抓伤了吗?”


    米迦勒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一般,睁着一双略显茫然的金眸看向了时南絮。


    坐在池边的比水之天使加百列还要柔婉的少女伸出了手,抹去了米迦勒剑上的血迹。


    光明之力流转过手背时,激起了米迦勒藏于内心深处的愿望。


    他第一次向神诉说了自己的渴望。


    盈满金辉的长睫颤了颤,米迦勒不安地望向了时南絮,轻声问出了心中的渴求。


    “我仁慈圣洁的主,您愿意让我聆听您的歌声和琴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