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满意的看了看这份图纸。


    “只是要盖这院子,粗略估计得九十两到一百银子。”


    王师傅叹了口气,这家子瞧着并不宽裕,只觉得这图纸怕是又要改。


    有些遗憾没能看到这座院子的诞生。


    但改来改去,这是常态。


    王师傅平静的又拿出了一张白纸。


    却不想听到了这家人肯定的答复。


    “……?”王师傅呆滞。


    “您要多少定金?”


    郑秋穗笑着问道。


    “……50两就行,等完工,再付剩下的。”


    两边开开心心的定了契约,又寻族里做了见证。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郑母拿出家里自酿的酒,款待客人。


    一群人喝的尽兴。


    酒足饭饱后,王师傅已经被郑秋穗两姐妹,叫作王姨了。


    “你们收拾个屋子,宽敞些,够四五个人住的。”


    女人红着脸打着嗝说完,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郑家老宅修的日头久了,看上去都破破烂烂的,可要说炕最宽敞,无疑是郑秋穗的屋子。


    一群人商量着,把郑秋穗的屋子收拾收拾给人住。


    没几日后,女人带着自己的“工程小队”登门了。


    村里难得碰见生面孔,族人好奇之下难免打听,于是……


    “啥?老郑家要起新房?”


    族人们目瞪口呆、议论纷纷,传言很快在山上的挖野菜小团体中流传开来。


    “看来穗姐儿到县城确实是赚了钱了。”


    “你还不知道啊?”


    “啥?”


    “穗姐儿做生意呢!听说一个月就能赚好几十两银子呢!”


    “嚯!”


    冬枣爹瞪大了眼,转头把手里的篮子和耙子塞给了身后的儿子。


    男孩懵了一下,“哎爹,你着急忙慌上哪儿去?”


    “去你表哥家!”


    冬枣爹脚下不停,这样条件好,人品也好的人家,他得赶紧给自己侄子镂住了。


    另一边,村民的热议老郑家不清楚,她们正忙着搬家。


    盖房得两三个月,她们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邻居郑冬粒粉儿大方,她们家人少屋子多,空着两间,直接收拾出来,让老郑家一行人搬进去住。


    两间空荡荡的大开间逐渐被老郑家的行李装满。


    一家子人,女寝一间,男寝一间,热火朝天的收拾了一通。


    傍晚,翁婿两人下厨,把家里的肉全炖了,隔壁的工人并郑冬粒父女坐在一起,一群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晚上,郑秋穗躺在收拾干净的炕上,有些睡不着。


    黑漆漆的屋子里,呼吸声格外明显,一旁的郑母和大姐也悄无声息的。


    “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一旁的郑秋米也没睡着,自言自语着。


    “白天的时候还怪开心的,躺在这儿,就感觉没着没落的。”


    屋子里没人说话,良久,大家似乎都睡去了。


    拆房子的日子,老人仔仔细细算了算,给定到了隔天。


    老郑家在院子中央摆了香案。


    在郑母带领下,一家人焚香烧纸,叩拜“宅神”。


    这是一场庄严的仪式。


    郑母居中站在最前方,持香秉明拆房子的缘由,又言,新宅落成后,定恭请宅神继续庇佑家族。


    站在郑母的左手边,郑秋穗亦虔诚祷告。


    郑秋米将灶王爷神像小心翼翼地请下来,用红布包裹好。


    木匠师傅爬上房顶,在老宅的主梁上敲了三下,告慰老宅后,取下第一块木头放好。


    旧屋拆除工作,正式开始了。


    族人不约而同的提着铁锹、锄头、斧子来帮忙。


    沾满尘灰,已经霉黑色的木梁发出一声“吱呀”,碎成几段跌在地上。


    郑母在院外静静的看着,顶着一双黑眼圈,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


    除了郑秋穗的西屋留着,让干活的人住,剩下的都被锄头或是铁锹砸开了。


    等到夕阳西下,原本破破烂烂的小院,基本被夷为平地了。


    断柱残垣的,看上去更惨了……


    红果垂着尾巴,绕着自己的青砖房,焦急的直转圈,谁靠近都要“汪汪”两声。


    两栋宅子,一大一小,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老郑家翁婿两人看着看着,红了眼眶……


    “我刚嫁过来的时候,这院子就是这样,我记得嫁过来那日,你娘出门迎亲,背着我过门槛儿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俩人差点一块儿摔地上。”


    老李氏蹲下身,摸了摸被推倒的土坯墙和一旁的门槛。


    泪珠一滴一滴,浸湿了黄土。


    族人们看着,感同身受一般,纷纷上前安慰起来,只是老郑家看起来仿佛更难过了。


    “这些梁、柱”,郑秋穗指了指被堆在了一旁的损耗不大木材,“会继续用在咱家的新院儿里。”


    “还有地基下的石块也被清理出来,给咱家的新屋做地基。这些土坯也会加工继续给咱家当院墙。”


    郑秋穗顿了顿,见郑父郑母情绪好了一些,“除了那些破破烂烂实在不能用的,都还在呢。”


    郑秋穗看了看怀中的两个小孩儿,她胸中也有一股怪异的情绪涌动,所以她下意识把两个小孩儿带了出来。


    ……有点可惜没给他们和老宅合个影。


    素描她确实会一点……抽空画一幅吧。


    郑秋穗悄悄的想着。


    “是呀!都在呢!”


    郑母沉了一口气,振作起来,笑着感谢今天特意来帮忙的族人。


    “感谢大家的帮忙,等房子盖好了,请大家吃酒!”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这两天地里活计不多,得空我们就来给你搭把手。”


    女人们嘻嘻哈哈的。


    “哎?咱二姑娘可有相看的?”


    “她喜欢啥样的?”


    ……


    一旁的男人们也纷纷八卦起来。


    被四面八方的视线扫的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眼瞧着一群人聚在一起,眼神直冒光……短时间散不去……


    “……我上山去了,砍点柴,顺便给咱过几日破土盖新房再填点儿肉。”


    郑秋穗拿起斧子遁了。


    身后,红果瞧了瞧自己的屋子,又望了望已经走远的主人,急得直转悠。


    “哎?太阳都快落山了!”


    老李氏在后头直喊。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闪电般追了上去。


    “嚯,这狗长的真好啊!真是条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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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人感慨道。


    红果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郑秋穗家好吃好喝养了一个月,现在膘肥体壮、皮毛顺滑,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帅极了!


    眼下夕阳西下,落日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大狗奔跑在林中,瞧着格外快活。


    就是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跑慢点,别跌到坡下面!”


    这笨狗!郑秋穗看的一脸黑线。


    摇摇头,郑秋穗没再管它,挨个查看放在山里的陷阱和地套。


    整日里人来人往挖野菜的地方自然是一无所获……


    郑秋穗收起绳索和木架,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她决定下一次不在这边浪费功夫了。


    果然,另一边的陷阱不负所望,多了只肥鸡。


    郑秋穗在河边简单冲了冲手上的泥,把这鸡五花大绑,然后说着河流向上游走去。


    绿色的海洋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眼瞧着天色又暗了几分,郑秋穗停住步子。


    林中跳跃的红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突然,一声狗叫响了起来,伴随着一声狼嚎后,一切又变得悄无声息。


    离得不远,郑秋穗目光一利,迅速扔下肥鸡,放低声音,拿着斧子就往过跑。


    茂密的灌木丛中有一条只融一人通行的小路,走出去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处寸草不生的峭壁,峭壁上,似乎有一处人家。


    郑秋穗呆住了。


    “你怎么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郑秋穗转头。


    男人白皙的脸蛋上晕了几抹血红,配着黑幽幽的眼神,渐渐暗去的山谷中……逐渐弥漫着一股子叫活人微死的感觉。


    ……阴冷却又靡靡……


    “……”跟具艳尸似的。


    她大概知道山上闹鬼的传闻是怎么来的了。


    郑秋穗深感大不敬,双手合十,暗自念叨,“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


    男人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郑秋穗摸了摸鼻子,笑一笑,“我来找……狗。”


    只见男人手下正一手握着一个嘴筒子,左手一个黑的,右手一个红的。


    黑的还被绑了个严实。


    这么奇怪的姿势,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只看见脸的!


    深感美色惑人,郑秋穗认命上前帮忙。


    把红果解救出来,大胖狗臊眉耷眼的,隐隐不忿,瞧着还想扑一旁……看不清颜色的狗。


    那狗肚子正淌血,浑身被涂满暗绿色的膏状的东西,眼下警惕心不减,呼吸急促,呲着牙。


    郑秋穗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狗长了一双澄澈的碧蓝色眼睛,像汪洋一样,身姿矫健,比她那超重的胖狗可帅气多了。


    “你养的狗?挺帅呀!”郑秋穗赞叹道。


    男人愣了一下,没吭声,手下动作不停。


    见状,郑秋穗赶忙帮忙。


    “我是上山找陷阱里的猎物来着,刚正在河边,听到红果叫,以为出事了……”


    郑秋穗慢吞吞的解释,还说了自家要盖新房子的事。


    一旁的杜甘棠时不时应一声。


    等把这狗肚子上的血止住,又把它身上的伤处理完包扎好,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男人站起身,点燃了一旁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