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章的声音虽然温和，字里话间却全然是威胁之意：“你已经得罪了无上魔宫，总不想再多出个万神教成为敌人吧？”
谢烬白看的很开。
债多不愁，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实在让人吃不消啊！
谢烬白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得谈了。我把玉团子当儿子养，怎么舍得送给你们呢？”
玉团子很配合地嚎了一嗓子，要是它能开口说话，此刻就直接叫出一声“爹”来了。
“你说什么？！”鬼章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几分血色，“你知道它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它的父亲是谁吗？你……你真是大胆！”
“它的父亲不是龙族就是狐族呗，只管生不管养的渣爹，自己不养还不许别人养了？要不是我从兽贩子那里救下了玉团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谢烬白轻描淡写地把某位不知名的大妖讽刺了个彻底，
“不管它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只是玉团子。倒是你们万神教，怎么会对一只小兽感兴趣？”
鬼章幽幽说：“永夜城的城主是我们万神教的四长老。四爷是狐族。”
“啊？”谢烬白秒懂，“该不会是他派你来寻亲的吧？”
“没错。”鬼章看向玉团子，“它的生父是我们四爷的兄弟，多年前就已离世。直到不久前，四爷偶然得知自己的兄弟还有血脉存世，不忍它在外流浪，才想把它接到身边。”
谢烬白不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陷入了沉思。
玉团子能听懂他们在讨论自己的归处，望向鬼章的眼神带着凶戾的杀意，鳞爪上隐隐有雷光闪烁。
鬼章看出了玉团子对谢烬白的信任和依恋，微微一笑：“我无意冒犯，一开始不知道你和玉团子的关系，所以才出言试探。”
“既然你们是朋友，不如跟我一起回城主府？我们四爷并无恶意，只是想见见亲人罢了。”
谢烬白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语气也很是诚挚，已然信了七分。
纵然心中仍有疑虑，谢烬白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那行叭。”
“那就跟我走吧。”鬼章的态度变得熟稔却又不失分寸，“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谢，你可以叫我谢三。”
鬼章没听说过十万大山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谢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身份成谜，来历成谜。
鬼章满脸关心：“你是从兽贩子手里救下了玉团子，方便详细说说吗？”
谢烬白知道他在套话，开始打太极：“就字面上的意思，没什么好说的。”
鬼章不在意他的敷衍，又问道：“无上魔宫为什么发布对你的通缉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烬白厚着脸皮点头：“确实是误会。我只不过去归藏楼里转了一圈，却被人当成了窃贼。”
“原来如此。”鬼章附和道，“这就是无上魔宫的错了，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好人呢？”
谢烬白：“……”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了，真没想到鬼章直接颠倒黑白。
不过很中听！
城主府。
谢烬白和玉团子的住所安置好以后，就被鬼章带着去见四爷了。
穿过漫长的廊道之后，终于来到高阔空旷的主殿。大殿尽头，四爷端坐于漆黑的王座之上，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鬼章垂下头颅，退出殿外。
谢烬白抬头望向王座，瞳孔骤然一缩，而后充斥着困惑。
这个四爷不是狐族吗？
狐族化形之后，不说倾国倾城，起码也该清秀可人吧？
王座上的男子有一颗硕大的脑袋，重重地压在几乎看不见的粗短脖颈上。鼻子是塌的，嘴唇厚而外翻，满脸的横肉挤作一团，将一双眼睛逼成了两条浑浊的缝。
谢烬白望了望肥头大耳的四爷，又望了望即使是兽形也依旧眉清目秀的玉团子，内心产生了动摇。
他们真的是血亲吗？
假的吧？
四爷慢慢走了下来，抬手想要抚摸玉团子，语气带着惆怅，似乎在回忆什么：“真像啊……”
玉团子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尾巴上的尖刺全都竖起来起来，对着四爷连连哈气。
四爷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谢烬白开口道：“它有些怕生，四爷不要见怪。”
“没关系，没关系。”四爷连说了两声，才注意到谢烬白的存在，“你就是谢三？听鬼章说，你给它取名叫做玉团子？”
谢烬白嗯了一声。
“玉团子愿意亲近你，说明你对它很好。”四爷大手一挥，说道，“你救了我兄弟的后代，那就是我的朋友。无论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鬼章说，他会帮你解决。”
“我虽然没办法撤销无上魔宫的通缉令，但只要你在城主府一天，就不会有人对你动手。”
“这是我的承诺。”
谢烬白眸光微动：“多谢四爷。”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让他离开城主府了吗？
但愿是他多想了。
“还有一件事……”四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妖兽的寿命不长久。”
谢烬白其实并不知道，尴尬地笑了两声：“修为越高，寿命越长，这不是修真界的常识吗？妖兽的寿命为什么不长久？”
四爷刚蓄起的气势微微一滞，解释道：“妖族唯有凝出妖丹，才能化成人形，否则终其一生只能是兽。”
“纯血妖族生下来就能化形，但若是血脉驳杂，终其一生也无法凝出妖丹。而无法凝出妖丹的兽，寿命不过短短百年。”
谢烬白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妖族居然还有血统论：“四爷的意思是，玉团子没办法凝出妖丹？”
四爷点头：“正是如此。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此事有法可解。”
“妖族种类繁多，族外通婚已是常事。为了让后辈化形，每族都有一个涅槃池，能压制异族血脉，显化本族真血。实不相瞒，我也是用这个办法从化身成人形的。”
谢烬白问：“狐族的涅槃池在哪儿？”
四爷说：“狐族有几十条支脉，而我们属于玉狐一族。如今玉狐一族几近灭绝，涅槃池就在我手里。玉团子是我的后辈，所以我打算助它进涅槃池化形。”
谢烬白觉得这对玉团子来说是件好事：“四爷费心了。”
“玉团子是我兄弟的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四爷苦笑一声，“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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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还需要谢公子的帮助。”
“要我帮忙？”谢烬白皱眉，“难不成进入涅槃池之后会有危险？”
四爷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如果遭到血脉反噬，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这时候需要一个人为其护法，防止能量暴走。而玉团子信任的人，只有你。”
谢烬白拱手：“四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玉团子出事的。”
四爷的眼睛眯成两条弯曲的细缝：“那就等我消息吧。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我会带你们去涅槃池的。”
离开大殿后，谢烬白偏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上面的布料多出了好几道抓痕，已经皱巴得不能看了。
刚刚在里面的时候，玉团子的情绪十分烦躁，一直在用他的衣服磨爪子。
对上谢烬白谴责的目光，玉团子把利爪缩回了爪垫之中，眼神清澈而无辜。
是那只小团子干的啊？
不是我嗷～
谢烬白揉了揉它的脑袋，宠溺一笑：“真期待你化成人形的一天。”
哎？
谢烬白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玉团子到底是什么性别？
几秒后，谢烬白很是笃定地说：“等你化形之后，一定是位是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玉团子害羞地把脸藏在尾巴里，耳朵抖了抖：“嗷～”
谢烬白已经做好了打算。
等玉团子化形以后，若他还愿意跟着自己，那他们两个就浪迹天涯。
若他想要留在城主府，有同族长辈疼爱，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前提是，那位四爷没有其他的目的。
找寻兄弟遗留在外的血脉，想办法帮其化形，无论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来。
如果是谢烬白，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在十万大山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的会有如此纯粹的善意吗？
此刻的四爷，坐在王座之上，轻轻挥手，一张画卷便浮现在他的面前。
画卷间雪岭巍峨，玉狐静卧冰崖，优雅而美丽。它双眸犹如两泓深潭，映照着太古的寂静，九尾在风雪中轻展，恍若流动的玉河。
“像啊！真像啊！”
四爷望着画卷上的玉狐，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痴迷、贪婪、嫉妒、怨毒，最后变成一抹得逞的快意。
谢烬白对此浑然不觉，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每天都在琢磨着归藏楼的那些功法。
不是说有事就找鬼章吗？
谢烬白根本不客套。
“鬼章兄，我学了新的招式，你能指点指点我吗？”
谢烬白第一次来找鬼章的时候，嘴角挂着单纯的笑，满脸的崇拜之色。
鬼章根本没多想，以为对方虚心求教。
他一个元婴，指导筑基期的修士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但是鬼章错了。
这个谢三根本不是来请教他的，而是想借他练术法，把他当做移动靶子，有什么招全往他身上使了！
短短五天时间，光是一个血杀术，谢三就改进了七十多个版本，简直玩出了花。
关键是，谢三练的不止血杀术！
鬼章不胜其烦，又不能杀了他，最后只能看见他就躲。
此子，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