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雪翎与百人语出发前往中原的同一时间,雁不归早已离开了原本所在的城池,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至少他自己认为是走在往北的路上。
直至他看见了港口,看见了大海,依旧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南海是海,东海也是海,区别只在于南海在岭南之南,东海则是在江南之东,前者与京城相距甚远,而后者则是已经路至半途。
理所当然的,在问到眼前的海是南海而非东海时,雁不归还是有一种淡淡的想要叹气的欲望。他已经习惯了,他就是有着这样难解的“天赋”,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何就会偏移了方位。
他谢哥说,这是因为他的五感和直觉太强,对天地的感知与常人不同,有得有失,方向感会比较差劲——其实他不是方向感不行,而是他不能适应那种超越凡人认识的感知,容易受到误导,所以才成了个“路痴”。
无声地摇了摇头,刀客拒绝了挤出一脸神秘笑容的路人暗示他可以去不远处那一间间密集的木屋里“潇洒快活”一下的邀请——那种劣质的脂粉香混杂着汗臭、头油以及男女之间那些事的糜烂气味,对他的鼻子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不用亲眼所见就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先不说要是他谢哥日后凭借什么玄妙手段知道他去过那种地方会不会抽死他,他自身本就对此毫无接近的兴趣……真想发泄多余的精力,挥个几百几千次的刀不就行了吗?他很多时候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沉迷于和陌生人做这种事情。
由始至终只对谢东海产生过春天那个梦的冲动的雁不归提着刀转身就毫无留恋地走出那片区域,同时另外找人询问有没有北上的船——最好是会去到京城附近的。
只可惜这一路问下来,不是去某某岛,就是去某某某岛然而……没有一座是刀客曾经听说过的,甚至还有说能去东瀛的——当真晦气。而沿着海岸线北上的船,顶多也就是会到扬州一带。
雁不归稍加思索,琢磨着要是去扬州也成,起码比自己一直问路过去靠谱——这个中原居然没有马车驿站的运送业务,他赶路都只能自己飞!咳咳,总之抛却那些细微的怨念,他心里已有成算——到了扬州得想个办法请一位向导,应该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因为想要尽早与柳渊相见,不打算继续自己胡来的雁不归下定了速战速决的决心,所以就算是被船老大狮子大开口地要了他一张船票一百两,他还是给了——只要对方的船的确是去扬州,并且别搞一些小动作,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当肥羊宰了。
“开船了咧——”
就在雁不归登上大船不久,这艘船很快就开始起锚,准备驶出港口——卖他登船资格的人说的就是这艘船客满了、就要出发了,临时多出他这一个人风险很大所以要他多给些钱才允许他乘坐。
对于这种话术,雁不归只信了一半——的确是很快就会开船。至于什么“超重的风险”……超重的确会有不小的风险,但是按照他的经验,这重应当是没超的,还有不少宽余。而且据他观察,除了他还有零星几人,同样是赶在最后时间上的船。
雁不归将横刀抱在身前,藏在斗笠阴影下的双眼收回打量来往船夫、船客的目光,转向他处。这艘船似是商船,船舱底层堆的多为不知情况的货物;人数算不上太多,但明显分为两批:商队的人——包括其主人、雇来的船夫和护卫,此外便是像他这样付费借船出行的散人。
对于那些个护卫,他仅仅目光一瞥,估摸着那些人应当是接受过统一的训练,身手不错,但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便不再留意。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停在那名带着琴来到甲板上悠悠然地抚琴的商队主人。
此人兴致不小,琴艺亦不错,行动风流自如,和一般的世家公子无有太多区别,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该是有些毛病。不过即便双目失明,显然也不会对其造成太多的影响,并且还因此拥有更胜一筹的敏锐觉察力——“这位阁下,可是在下身上有哪里不对?为何频频看来?”
听听。雁不归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可是他的观察还是让对方察觉到了。刀客其实也并未太过意外,只因这整条船上,或许除了他就数这位表面端是光风霁月的公子武功最高。
此时被人问起,他便远远抱拳道:“失礼了。我只是听得公子的琴声十分悦耳,曲子却前所未闻,因此有些好奇而已。”
“如此曲子不过是在下随手一弹……”那穿着华丽、气质斯文却目不能视的公子朝着雁不归的位置拱了拱手,“阁下亦擅音律?”
雁不归诚实地回道:“略懂,不精,远不及公子。很抱歉打断了公子的弹奏,我这等粗人便不再继续扰了公子的兴致,告辞了。”
那位公子温温和和地似乎想要挽留,但听见对方好像十分果断地走开了,话到嘴边便只是应道:“既是如此,有缘再会。”
而雁不归此时已经从船头走到了船尾——他当然不想和那位商队的主人有太深的交情,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些混沌,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大多是深藏不露,胸有丘壑,野心勃勃又隐而不发——一如他当年初见谢采时对方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
其实事到如今,他依旧想不明白谢采为何要背叛方乾前辈、叛出蓬莱。这人东南西北大大小小各方势力几乎勾结个遍,还在各处煽风点火、制造混乱……所做的这一切,莫非就是想看天下大乱?
至少曾经和谢采合作过的月泉淮虽然行事疯狂,却能看出是后者为了填补缺漏、为了长生不死、为了登顶第一……谢东海提起月泉淮时,评价那位像是“不知餍足的迦楼罗”。九老洞一战后,他听说了月泉淮的下场——对方因神满果的特异而产生蜕变,最终亦因此自我焚尽。
那么谢采呢?雁不归看不懂这人,也不打算去看懂对方。但他很清楚,如果碰上了类似的家伙,他敬而远之就对了,不然就得小心点,别被这种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海上的航行十分枯燥、空虚,面对茫茫大海,人心难免浮躁——这还是这艘船仅仅沿着海岸线在近海行进并未太过远离陆地,若然深入内海,更会令人感到恍惚。
不过经常在翁洲蓬莱两头跑的雁不归,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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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习惯了航海,压根不存在任何心理压力,不需要通过与人交流来缓解。在他看来,那位不知名姓的商队主人比汪洋大海更为可怕。因此他在船上这段时间都是故意绕开对方,直到晃晃悠悠的大船终于靠岸,便干脆地跳下船只跑进城里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落日的尾巴沉沉地垂落,皎皎银月开始释放自身的魅力。沿街的商铺、民宅次第挂上盏盏明灯,连绵的灯火若点点降世繁星,铺就一条条灿烂的星河。
雁不归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看着街道上嬉闹着跑过的孩子们以及悠闲散步的成年男女,思索着今天晚上要吃点吃什么好——然后一把擒住混在人流之中正探出手意欲扒走他腰间玉佩的小偷。
刀客注意着手上的力度,没有直接将那小偷的手腕给折断了,不过那个衣着打扮以及面容都十分不起眼的干瘦男子仍是放声大喊了句“救命啊”,以至于周围路过的行人不少都投来了好奇、惊讶和警惕的目光。
唔,抓到盗窃未遂的小偷该怎么办?雁不归一时间有点不确定。他初入中原那一会儿,毫不掩饰自己是翁洲来的刀宗弟子,有人骂他、骗他、抢他、药他……但就没遇到过会直接上来就出手要偷他东西的人。
不过考虑到这个地方还是颇有秩序的,他顿时开口问道:“请问衙门怎么走?我要将这个小偷送过去。”
那个干瘦男子一听,不等围观群众给出回应,马上就嚷嚷道:“什么小偷?我根本不认识你!是你莫名其妙地抓住我的手!我警告你啊,别想害良冒功!”
雁不归低头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私了?”
干瘦男子眼中光芒闪烁:“私了?对,不错!你赔我一……不,十两银子,这桩事就算了结!”
闻言,雁不归没有给出答复,却是干脆拖着那人往暗处的小巷走去。大概是不想惹事,在刀客走动方向上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道。干瘦男子见状,心里不免开始有点慌了,再次大声喊道:“你想干嘛?众目睽睽下拐卖良家,你还有没有王法!”
雁不归置若罔闻,即便干瘦男子中途试图利用千斤坠阻止自身被拖走,并且不断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擒拿……但一切都是无用功,后者还是被带进了一条几乎没有旁人路过的暗巷,越走越深——随后就被拳打脚踢、胖揍一顿。
“叮”的一声,是一枚铜钱被刀客自指间弹出,翻转着掉落在趴在地上嗷嗷地叫唤着、鼻青脸肿的干瘦男子的面前,甚至这枚铜钱在彻底倒下之前还画出了半个圆弧——就是这里通用的铜钱,他之前兑换过剩余下来的。
雁不归揉了揉几乎没怎么使劲的手腕——他很注意只是揍了对方一顿痛的,身上顶多有些淤青,其他什么内伤外伤一概没有。区区皮肉之苦都受不了,天知道为何这家伙有胆偷到他身上。
以前练刀以及同门切磋时每天不伤个十回八回都不正常的刀客对此默默鄙弃一番,随即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正了正斗笠,垂下目光平淡地道:“一文钱,你要私了的医药费。”
话毕,他再也不管身后之人,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