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还在沉思的时候,犹格又吐着舌头巴巴地凑上来。明微一巴掌糊住了他凑过来的脸。
嘶溜。
手心被他舔了一口。
亮晶晶的液体顺着掌纹滴下来。
明微蹙了眉,想收回手,又怕他凑过来舔自己的脸,一时不知该不该收。
这时犹格稍稍偏头,张嘴就轻轻叼住了她的大拇指。尖利的牙齿陷进皮肉,在刺入和不刺入的边缘。
明微一吓,不敢扯回来,怕一扯反而会伤到自己。
他抬起了眼,眸子的浓黑像是被搅浑了,无法聚焦,迷离地望着她。
一种看美味食物的眼神,又不大完全像。她并没有感受到怪物的杀意。
怪物大概也有些迷糊。
他含住明微的手指头又舔又咬,但始终没有真的咬下去,只是很痴迷地、黏糊糊地,嗷嗷呜呜地叫。
明微很清楚,以他的咬合力,随时都可以取走她的大拇指。她此刻心脏跳得很紧,但精神上意外放松。
潜意识里笃定他不会伤害她。
“不许咬。”明微冷静地说,带着一种教训的口吻。
犹格的眼珠子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张大了嘴。最外层牙齿还滴着唾液。
明微快速收回了手,又扯了扯腿:“还有松开我的腿。”
犹格歪了歪脑袋,脑袋上的触手跟着簌簌地落到一边,无辜地垂下。
明微以为他没听懂,刚想重复一遍,他忽然举起了手。手在空中停了几秒,断了线一样又垂了下去。
明微不明所以。
他便瞪眼看向缠在明微腿上的触手,眉头皱得用力,好像要恐吓走那些触手。
缠在她腿上的触手们稍稍圈紧了,明微直觉不对,忽然一股大力拖得她惊叫,整个人缩到了他身下。
眼前是他透明的胸膛。三角形的心脏还在搏动,隔着层薄膜的皮肤和她贴贴。
“泥嚎!”心脏说。
明微没有回答它,她感觉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
重要的是,她明明是让他松触手,为什么他反倒把她拉到了身底下。比最开始的姿态还要过分。
“嗷。”犹格委屈地叫了一声。
明微感到腿上又来了几股力,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就好像这腿上的十几根触手在打架,你挤我,我挤你。
明微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的触手控制不了了?”
犹格长长地“嗯”了一声,听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正常来说,他不该身体还没长好的时候,就来找明微。
可是他忍不住了。
太痛了。
他担心明微讨厌他,嫌他难看。
太痛了。
他每天都想着这件事,想得触手都胖了几圈。
太痛了。
需要妻子的抱抱。
于是拖着这副没有长好的身体,来找明微。现在触手们各有各自的想法,不听他这个主人的指挥。
但触手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和妻子抱抱。
明微自认为她的心脏很强大了。
只是控制不了触手而已,都是小事。
“你别动,我来。”明微说着,上手抓住大腿上的一根触手。
触手很肥,富有弹性,表面沾满了黏液。她五指陷进了肥软的肉,发出黏腻的声音。
太滑了,她加上另外一只手。
触手配合地松开了她的大腿,在她手里扭动着,像一只泥鳅。
明微去掰第二根触手,第一根触手趁机去蹭蹭她的脸,一下又一下,很亲昵,也很痒,搞得明微没办法专心去掰触手了。
她抓住那根调皮的触手,塞进了犹格的嘴里:“帮我叼住它。”
犹格眨眨眼。
有的触手很配合,有的触手就很固执。任由明微怎么掰,哪怕掰下来了,也会重新缠上去。
这时候明微会选择给它两巴掌。
挨了巴掌的触手便会丧丧地缩回去。
终于把腿上的触手清理干净了。明微将挂满了糖浆的腿拉出来,迫不及待下床想去浴室清理干净。
有触手依依不舍地牵住她的衣角,却被另一根触手拍了下去。
明微彻底洗了个澡,换了另一套干爽的睡衣——只要不出门,睡衣就当常服穿。
她刚推开浴室门,卧室那边传来重重一声,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回到卧室,果然是犹格从床上掉了下来。犹格用胳膊支起上半身,摔得疼了,仰起头泪汪汪地看着明微。
他脑后的触手向明微伸出手:“姐姐……好痛……”
明微一阵无奈。
她上前掐住了犹格的胳肢窝,想将他拖到床上去,但是现在的犹格不比以前的小孩犹格。
别说他现在身体和触手之树融合在一起,就算没有他没有背着重重的触手,明微也不见得抱得动他。
明微不合时宜地想起一首儿歌,蜗牛背着重重的壳。
触手们也非常调皮。
趁明微双手抱住犹格的上半身,没法格挡,它们都凑过来抚摸明微的脸。明微躲都躲不及,往左边躲,左边的触手会贴上来,往右躲,右边也有触手贴上来。
“听话一点呀。”明微绝望地求这些非人生物。
非人生物还是能听懂一点人话的,都乖乖地耷拉下来,只是偶尔扯扯她的裤腿。
闪光一线间,明微想到,如果这些非人生物能听懂她的话……
“帮我一起把他搬到床上。”
原本耷拉着的触手们,听到这句话,都积极地舞动起来。
三分钟之后的明微只想收回三分钟前说的那句话。
这些触手简直各有各的想法,有的想往上,有的想往下,往左往右,快快慢慢,明微刚开始还能拽着方向,两手难敌几十根触手,明微手一个没没拉住,镶嵌在触手树里的人形犹格立刻被触手们运得在房间里四处跑。
明微看着像只蜈蚣在房间里上上下下,天花板、墙壁四处乱窜的触手怪物,人已经放空了。
历经千辛万苦,经过一番随机落点,触手们终于落点在了床上。犹格面朝下趴着,背后的触手们也一条一条成两排地从他身侧耷拉下来。
茂密粗壮的触手几乎将犹格的身体淹没,要不是他稍稍露出一张侧脸,其实看起来会像一只打翻的蜈蚣平摊在那里。
明微精疲力竭了,决定先吃了早餐再说。她去楼下买了两份包子。
回来之后,犹格还趴在床上,像死了一样,要不是他背后的触手在她回来之后,欢快地扭动着,明微会怀疑他真的死了。
她费力将犹格翻过来。
他睁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明微。眼眶红红的。脸边的床单被浸出了两个大大的圆斑。
明微再次注意到了他躯干里塞满了触手。
“难看?”他哽咽着问。
明微说:“还好?”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害怕,但是后面见多了,好像也就还好。
但犹格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看向天花板,两股眼泪潺潺地流出眼角,胸腔里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明微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把他弄哭了。她也不太会哄人,更不会哄怪,连忙说:“别哭。你吃饭不?”
她掰了包子,塞进犹格唇缝里。
食物像碎纸机吞纸一样进入了他的嘴里。
犹格边嚼边哭。
明微又掰了一块,要放到他嘴里。
他张开嘴,层层叠叠的獠牙像万花筒一般张开,中间是一条充当舌头的黑紫色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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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小心翼翼把掰碎的食物放到他舌头上。手指一顿,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回。
这么做很危险,他一旦咬合就能咬断她的手指。
但……她很想试试。
“不许咬到我的手。”她低声说。接着,她用指尖轻轻蹭过那些尖利的牙齿。
钝钝的,磨砂质感。
手指继续往口腔里探。
他的口腔构造很奇特,最外圈有上下两排牙齿,再里圈还有上下两排,再往里还有,只是越来越密,越来越小。
随着时间的拉长,有黏稠的无色液体自他的舌尖滴下来。
他不断地吞咽着唾沫,还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上下下。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咬掉明微的手。
明微泛起一丝奇异的愉悦。她收回手,说:“吃吧。”
他将食物卷进嘴里,不忘继续边嚼边哭。
明微观察他的胸口,食物被吞咽之后,并没有滑入胸腔,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她陷入沉思。他浑身上下都是触手,连长成的植物也是触手编织而成的。这么看来,他的本体比起章鱼其实更像是触手。
将最后一点食物塞进犹格的嘴里,拍了拍他的脸蛋,“好了,吃也吃完了,就别再哭了吧?”
他吸着鼻子,眼睫毛湿漉漉地,沉沉地垂下。嘴里还嚼着东西。
明显还是伤心的,这是一根伤心触手。
明微想来想去都没想通他伤心的点在哪里。
怪物的脑回路和人类果然是有鸿沟的。
哎。怪物心,海底针。
虽然程嘉鸣每周都会给她发津贴。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什么社团活动了,这笔钱她拿着很亏心。
何况房租已经交过了,现在已经不是很着急了。
明微决定趁寒假去外面找一份兼职,再将津贴作为社团费用也好,做什么用都好,总之还到程嘉鸣手上。
她对犹格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乱跑哦,就待在这里,等我回家。我很快就回来。”
“不。不。”犹格勉强抬起人形的胳膊,那胳膊没在空中停多久,就又坠了下去。
他着急地在床上蛆动。
“和妻……姐姐……在一起……”他说。
“听话了,我很快就回来,真的。”明微想了想,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向他比划。
“看这个,时针指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明白了吗?”
他一言不发地眨了眨眼。
明微猜他听明白了。她就将闹钟放在他的脑袋边。
换了套常服就离开了。
明微离开的第一分钟。
犹格扭动脖子,看向脑袋边的闹钟。
秒针滴滴答答地走,声音在他耳朵里无限放大。
最粗的指针离明微指的地方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他想了想,触手们想了想,他和触手们达成共识。
两只触手卷起这只闹钟,一手负责按住这只触手,另一只则负责研究闹钟背面的螺丝钉。
三下五除二,闹钟表盘的罩子被拆下来。犹格严厉地盯着那根最粗的指针,指挥触手,将指针往下拨了拨。
明微体感才在外面逛了半个小时,但是天色肉眼可见迅速暗下来。就算是因为冬天,这暗得也太快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神奇的是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可能这就是假期吧。度日如秒。
时间太晚了,在外面晃悠也不太安全,何况家里还有只触手怪等她,明微决定明天再出来,现在先回家。
菜市场已经收摊了,她去超市买了菜和一点大米拎回家。假期就有大把时间做饭了,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吃饭。
正好让犹格也尝尝美味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