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长得越来越高,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触手主干的顶端已经长到了明微的胸前。
某天早晨,触手长出了它触手生中第一只眼。
一枚眼球,圆圆的,眼白包着眼黑,挂在触手树上,像圣诞树上的小灯泡。
当明微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那只眼球便转向桌子的方向,直勾勾地盯着明微。
几天后,触手树的某个分支长出了一条人手,臂膀到手掌,倒着的,向上的。当明微走过去,那只人手便伸出来,来够明微。
明微大起胆子,拿起那只人手仔细观察,人手耷拉在她的手心,冰冰凉凉,但很软,有着生命。
是小孩子的手。
手轻轻握住了明微的大拇指。
几天后,另一条手也长了出来。两条人手是从触手树的茎干两侧长出来的,恰到好处地融入了那些触手枝叶当中。
几天后,触手树稍高的位置,两侧长出了人腿,每侧一条。倒立的腿,脚掌朝天。小孩子的腿。
触手树的主干不再向上长,表面开始凹陷,外轮廓有了起伏的弧度,向着接近人的躯干的方向生长、塑造。
明微以为会从触手树中剥离出一个他来。但几天后,触手树停止了生长。
停止生长的树,远远看过去,像倒插在瓶子中的人,人的外轮廓长了一层茂密的毛。
走近一点,就能发现,所谓的“毛”实际上是粗细不一的触手,触手从人的躯干长出来,触手尖儿扭动着,表面的吸盘一张一弛地呼吸。
触手树停止生长了好几天,明微决定向群友求助。
【不可名状社团】
明微:[不好意思,想请教大家一个问题,关于植物养护的。]
明微:[我在家里养了一棵橘子树,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前两天长得还挺快的,这两天突然不长了,这是怎么回事?]
佛祖保佑我主(李浩):[缺什么营养了吧,试试铺上点肥料呢?]
明微:[试过了,橘子树吐了。]
金刚甜心宝贝(肖九):[是不是土壤的问题?]
明微:[水培。]
佛祖保佑我主:[……]
佛祖保佑我主:[水培能长到一米多高?用的什么水?]
明微:[就,自来水。]
金刚甜心宝贝:[而且,橘子树吐了是个什么描述?]
明微:[就是吐了,吐了很多白沫来着。]
群里沉默了一阵。
程嘉鸣私聊了她。
CJM:[你好,我知道怎么回事。]
CJM:[这是橘子树生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
CJM:[它只是睡着了。]
程嘉鸣发来一份txt文件。
CJM:[这是唤醒的咒语,从头到尾念一遍,就能唤醒它。]
明微点开了文件,里面是一些看得懂但看不明白的字句。汉字和汉字毫无逻辑地连接在一起,构成没有任何含义的片段。
晚上,明微坐在桌子旁,对着那株触手人树,开始念文档里的字。
“呱啦咕噜卢比吧啦哇。”
“哇啦呼噜哗哗,嘛呜哇啦,咪噜哗哗……”
“呜噜呜噜咪哞哔啵啪啪啦……”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触手树里的人微微蜷曲了下手指,抓紧了空气。
你是一只丑陋的怪物!
你的品味低下,道德败坏,弱小无能!
你的头脑比不上任何一条鱼。你的长相犹如凝固的火山岩般漏洞百出。
你这只生活在阴暗深海的鱼!自以为美丽的鱼!
念来念去舌头都要念麻了,明微声音渐小了下去。忽然觉得耳朵有些冰凉,她歪头去看,一滴冷冰冰的液体砸在了脸上。
她抬手去摸,摸到了一手的黏稠。紧接着大珠小珠,落在脸上。她抬头去看,触手树低垂的触手,收缩着吸盘,不断地分泌出黏液。
黏液凝聚成水滴状重重地下坠。
竟有几分像眼泪。
妻子。妻子。
妻子说我难看……好伤心。
妻子,妻子,看看我啊,我不难看……
妻子,想要妻子抱抱……
想要妻子摸摸……
妻子……
妻子……
明微听不到这些。
她只能看到触手树上的触手轻轻摇动,不停往外分泌黏液。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明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最终还是选择将咒语文档删除了。
接下来几天,明微发现,融合在触手树中的“人形”好像在长大。
四肢愈发修长,轮廓逐渐削薄硬朗,薄嫩的皮肤之下,浅青色的血管隐约穿插在分明的骨节之间。
这具身体逐渐显现出了人类雄性的特征。
明微惴惴不安。
夜。寂静如死的屋子里,响起咔哒的脆响,骨头正在生长,肉块正在重组。
啪。一团庞大的、沉重的、湿润的物体,重重摔到地面。
他趴在地上喘息,新生的肺部第一次吸入新鲜空气,火辣辣的疼。他缓缓仰起了脖子,几缕短小的触手黏在了额角。黑暗里,那双黝黑的眼睛射出一丝红光。
他看向了床上的小鼓包。
他的妻子。他的巢穴。他的归所。
他伸出一只尚未生长完全的手,抠住了地板,拖着身后庞大的、沉重的,还未完全从植物形态脱离的触手群,一点一点,爬向床的方向。
背上的触手焦躁不安地在空中舞动。
妻子……妻子……
好痛哦……好痛……要妻子抱抱……
妻子抱抱……
床微微下陷。
睡梦中,明微感到一阵冰冷的强烈的窒息,像是一脚踏进了海水中。她被呛到了。某种液体啪嗒啪嗒地掉在脸上,往她的鼻孔、嘴里流。
咸咸的,甜丝丝的,像眼泪。
“呜呜……呜……”
抽泣声。
幽怨且阴森森的。
“!”明微惊醒,对上了一双眼睛。比黑还要黑的眼睛,近在咫尺,睫毛直挺挺地上指。
明微心脏骤停。本能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被窝里,无数根冰冷黏湿的触手,紧紧缠住了她的四肢。
他压住了她。
“姐……姐……”嗓音很古怪,第一个“姐”粗粝低沉,第二个“姐”骤然尖细起来。
又逃不掉,又推不得,她只好紧紧闭上眼。
“姐姐。姐姐。”他俯下身,冰凉的鼻尖擦过明微的颈肩,令她浑身一僵。
“好痛……好痛哦……”他颤抖着,将脸埋进她的胸口。原本极有侵略性的姿态因此逆转。
他探进她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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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极为依赖的姿态,“全身……好痛……”
眼泪一颗一颗浸湿了她的睡衣。
连眼泪都是冰凉的。
明微终于回过神。
“小章?”她失声低喊,犹格应了一声,抬起一张稚嫩清俊的脸。十三、四岁的模样,少年。红着眼眶,委屈得鼻尖也红了,白皙的皮肤一衬托,红得更明显了。
明微不得不承认心软。她抬手揽住了他的背,摸到了两手密密麻麻的吻。
那些吸盘在吮吸她的掌心。怪怪的。
明微又默默缩回手。口头上生硬地安慰:“别哭。”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鼻尖就抵在明微的胸口处,她甚至能感觉出鼻尖的形状。他整个压在她的身上,很重,很有依赖的意味。
他的腹部紧贴着她。微微颤抖,微微抽搐,她能明显地感到他躯干内的内脏在搏动。偶尔能听到内脏之间挤动的滑腻声。
那些看似恐怖的触手,虽然缠得很紧,但是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它们吮吸着明微的皮肤,像回归到安全的怀抱里,叼着奶嘴,安静地、沉沉地蜷缩起来。
很痛吧。
肯定很痛吧。
肚子上被打了个大洞,心脏也被打穿了。绝对很痛吧。
明微抬起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揽住了他的背。背上的触手们雀跃地去吮吸明微的掌心。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痛了,”她轻声哄道,“睡吧。”
明微没怎么睡好,触手湿漉漉的,冰冰凉凉的,她浑身像裹上了一层糖浆。明微望着天花板认真地想,不知道他这算不算体寒,能不能调理。
后来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裹着这层触手又睡了过去。第二天闹钟响了,明微睁不开眼,凭着惯性,伸手狠狠将手机闹钟关掉了。
现在可是伟大的寒假。
然后就是总感觉有舌头在自己脸上嘶溜嘶溜。明微挡住了脸,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从缝里看到了一条黑紫色的触手,触手尖儿仍滴着透明质的黏液,垂在自己脸的上方。
“……”差点忘了,昨晚被这家伙抱着睡了一夜。
那也不是一大早就舔她的理由。难道形态变了,物种也变了吗?
为了确认他还记得她,明微喊了一句:“小章。”
“嗷!”他很激动地应了一声。
明微这下能确认了。她移开手,看清了犹格的全貌。清俊的脸暂且不提,他张着大口,滴着黏液的触手,可能是舌头,就这么吊在那里。
两眼兴奋地看着明微。
那种眼神明微说不上来,要说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也不至于这么高兴。
他拎着舌头又巴巴地凑上来,抱住明微的肩膀,嘶溜嘶溜地又舔又啃。
尖尖的牙轻轻剐蹭过皮肤,力道越来越重,他嗓子眼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
她非常冷酷地将他推开了。犹格并没有反抗,他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眼神已有些散了,迷离地看着,或者根本不是在看明微。
明微被这眼神看得惊悚,尤其她这才注意到了犹格的躯干。
几近透明的皮肤,完全能看到躯干里的每一处内脏。那些内脏长得很奇怪,黑紫色的,表面布满了凸起。
明微仔细看了两眼,终于后知后觉。
内脏一般是光滑的。
除非他躯干里塞满了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