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秋阳正好,金辉洒满庭院。


    李常安刚在院中打完一套养身拳法,额间沁出细密汗珠,多日来积压的郁气似乎也随着一呼一吸间排出了不少。


    素心递上温热的帕子,眼中带着欣慰:“殿下近日气色好了许多。”


    李常安接过帕子擦拭,还未开口,院墙外便隐隐传来了骚动之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安儿,我的安儿在里面!”


    “你们这些坏人!把安儿还给我!”


    “滚开!都滚开!谁敢拦本宫!”


    是宁嫔的声音,她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语调与上一次的尖酸刻薄、盛气凌人全然不同。


    李常安执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面色恢复如常,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


    素心快步从院门方向进来,面色复杂,带着几分不忍,压低声音道:


    “殿下,宁嫔娘娘又来了,这次,嘴里一直含糊地念叨着您,哭得厉害,像是……像是又魔怔了,与往日大不相同。”


    她在宫中多年,见过宁嫔发病的诸般模样,有时疯癫恶毒,言语如刀,肆意打骂宫人。


    有时又亢奋异常,自言自语。


    却少有像今日这般,哭得如此崩溃。


    李常安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谈论无关的天气:“无论她今日是何状态,依例阻拦,不得放入。


    若她闹得实在厉害,扰了宫中清净,便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过来,总不能任由娘娘凤体受损。”


    “是。”素心见他如此镇定,心下稍安。


    院外的宁嫔,此刻正被两个强壮的宫女一左一右小心地搀扶着,实则几乎是架着。


    她今日未施脂粉,面容憔悴,云鬓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泪湿的脸颊上,一支赤金步摇斜坠着,随时可能掉落。


    她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茫然地四处张望,泪水涟涟,反复呓语:


    “我的安儿呢?我听到他哭了,他是不是病了?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我是他娘啊!让我看看他,就看一眼!”


    这番情状,倒让奉命阻拦的宫人有些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若她一如往昔般疯骂斥责,他们尚可板起脸孔,强行将其架走。


    可她此刻这般凄楚糊涂、口口声声慈母心肠、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反倒让人不好下重手,生怕一个不慎伤了她。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宫中禁地,何以如此喧哗?”


    皇帝李弘面色沉静地站在院门口,王公公及随侍紧跟其后。


    皇帝显然是刚处理完政务,途径乾西五所附近,被这断断续续、愈演愈烈的喧哗哭闹声引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状似疯癫、哭得可怜的宁嫔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闻声从院内走出的李常安。


    李常安快步上前,姿态恭顺:“儿臣参见父皇。”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神情。


    皇帝并未立刻对李常安斥责什么,而是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宫人勉强扶住的宁嫔,语气厌烦道:


    “宁嫔,你不待在映月宫静养,又来皇子居所喧哗作甚?成何体统!”


    宁嫔听到皇帝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她突然挣脱宫人,扑倒在地,抓住皇帝的衣摆,哭道:


    “陛下!陛下!臣妾、臣妾找不到安儿了!他们都不让臣妾见安儿!


    您帮帮臣妾,安儿还那么小,他离不开娘亲……


    他会害怕的,陛下,求求您,把安儿还给我吧!”


    皇帝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抬手指向静立一旁的李常安,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宁嫔,你看清楚,常安就在那里,他好好的,何曾丢失?”


    宁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顺着皇帝所指的方向望去。


    宁嫔顺着皇帝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先是茫然。


    待看清李常安的脸时,她浑身猛地一颤,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瞬间惨白,尖声叫道:


    “不!不是他!他不是!”


    她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这番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常安依旧垂首站着,心中冷笑,看,这就是他的“好母妃”,连疯魔中都带着刻骨的排斥与恐惧。呵!


    皇帝的眉头锁得更紧,宁嫔就算是有疯病,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联想到她往日对李常安的漠不关心、近乎苛刻的对待,再到如今这诡异的话…


    一个模糊、令人不快的念头在皇帝心中升起。


    李弘压下心头的惊疑,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宁嫔,命令道:


    “宁嫔神志昏乱,言行无状,惊扰皇子。来人,送她回映月宫,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即刻派太医令前去,悉心诊治,详查病情,每日向朕回禀!”


    “是!”宫人领命,再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几乎是半拖半抬地将已然瘫软失神的宁嫔带离了现场。


    皇帝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李常安,眼神复杂。


    他看到儿子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有些萧瑟,但那张小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恐,只有麻木。


    这孩子,怕是早已习惯了这般场面。


    “常安。”皇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你没事吧?可受了惊吓?”


    李常安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些许的茫然:“回父皇,儿臣无事。”


    他绝口不提宁嫔那些“胡言乱语”,仿佛那些恶毒的字眼从未进入他的耳朵。


    皇帝看着他这反应,心中那点怜惜更甚。


    他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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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手,“回去好生歇着吧。”


    “儿臣遵命,谢父皇关怀,儿臣告退。”李常安依礼退下。


    皇帝站在原地,望着李常安消失的背影,又回想了一下宁嫔那诡异的话语,沉默良久,才对王公公低声道:


    “去查查,宁嫔这些年的病情,太医院都是如何记录、如何诊治的。


    还有,她身边伺候的老人,尤其是从潜邸时就跟着的,找个由头,仔细问问话。要隐秘。”


    “老奴明白。”王公公心头一凛,躬身应下。


    宁嫔大闹乾西五所,很快传遍整个深宫。


    永和宫内,丽妃斜倚在软榻上,心腹太监的详细描述,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哦?疯得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认得了?呵,看来是真的病入膏肓了。不过……”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陛下此番处置,只是禁足加派太医诊治?没再重罚?这可有点意思。”


    长春宫内,皇后正跪坐在小佛堂前,关嬷嬷悄步进来,低声禀报了此事。


    皇后拨动佛珠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叹一声:“也是个可怜人,关嬷嬷,吩咐下去,让太医务必尽心诊治,需用什么珍稀药材,只管从本宫这里支取。


    至于七皇子那边,他年纪尚小,屡受惊扰,将本宫库房里那对有着宁神静气之效的羊脂白玉枕给他送去。”


    惠妃则在自己的宫中,直接对前来请安的六皇子毫不避讳的说道:


    “听见没?离那映月宫的疯婆子远着点!真是吓死个人!谁知道下次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


    你七弟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唉!总之你给母妃记住,不许往那边凑!”


    大皇子李常川在丹房内,听着心腹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潭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探探当年伺候宁嫔生产的那些老宫人的口风。”


    院内,李常安的生活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宿主,她……她为什么突然那么怕你啊?】007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解。


    【上次来虽然也不好,但看着还算……呃,清醒?怎么这次就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时好时坏的?


    不过不管她疯不疯,对你真的都好坏!虎毒还不食子呢!】


    李常安正在看连环画,听到007的话,语气淡漠道:“她怕的不是我。


    她是怕她亲手所做之事的报应,怕那深埋地底、不见天日的真相,终有被挖掘出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宁嫔今日的表现、恰恰印证了他前世所窥见真相的一角。


    她口中声声呼唤、念念不忘的“安儿”,恐怕才是她真正的、或许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悄然夭折的亲生骨肉。


    而他李常安,不过是一个被偷梁换柱的“外来者”。


    至于他的身世,前世他至死都未能完全查明,这一世,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