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有些惊到了,她原以为楚惊寒心中对她厌恶不已,却没想到他还是个心思敏感、知恩图报的人。
她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楚师兄这样也太见外了,刚才怎么说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对吧?何况我这些天在凌云剑宗好吃好住的,为剑宗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楚惊寒起身后又朝苏念作揖鞠躬,这才站直身体,抬起眼睫,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没什么神情。仿佛向一个外门小辈作揖道谢是天经地义。
“丁是丁卯是卯,接下来就该苏姑娘解释一下,为何要在深夜擅闯剑宗藏书阁了。”他淡声道。
苏念心中刚泛起的一点好感马上随着这句话消磨殆尽了。
她若是如实说出来,还不得被楚惊寒万箭穿心,直接钉死在墙上?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大晚上睡不着,想着出来溜达溜达吗,结果你们剑宗实在是巍峨气派,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
“凝雪峰与霜华台相距二十里有余,苏姑娘晚上脚力有这么好?”
“......”
“子母控心术乃是天机门的秘术,苏姑娘先前在天机门受人照拂一月有余,莫非在那时学了这秘法,今日特意选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尝试?”
“......”
苏念一脸我就看你编的表情。
楚惊寒耸耸肩:“合理的推测是有必要的,不过我看你不通武学,身法又差,想来也学不会这等秘术。”
刚才那个谦逊有礼的楚惊寒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苏念转身就要走:“人我帮你救了,你们两派有什么恩怨别牵扯到我,快放我出去。”
楚惊寒道:“出去后这件事切勿告诉旁人,尤其是天机门和听雪楼。”
苏念翻了个白眼,心说怎么一个两个都神秘兮兮的,让她保守各种秘密。
虽然面上不爽,但她还是挤出个微笑道:“行,我不说,那楚师兄能给我什么好处?”
楚惊寒一愣,像是震惊于她的厚脸皮:“......你要什么好处?”
苏念一勾唇角:“我要的也简单,当年药王谷被焚后,凌云剑宗第一个赶到,听说将药王谷的医书尽数带走封存。我不过是要看看那些医书而已。”
楚惊寒恍然大悟:“原来你去藏经阁就是为了这个?你医术尚可,有什么疑难杂症必须要看药王谷的医书才行?”
他眯起眼睛想了一阵,又道:“难道是天机门有谁命不久矣,要你来救?”
苏念道:“旁的那些你就别问了,再说了,这些医书本就是我药王谷的东西,我想看就看,又不需要经过你凌云剑宗的同意。”
楚惊寒沉思了一阵,道:“剑宗向来欢迎他门弟子来探讨共学,只要一心向善,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些医书被宗主收起来放在了别处,你在藏经阁里是找不到的。”
苏念眉心微蹙:“在哪里?那些书本身没什么特别,用得着另找地方存放?”
楚惊寒轻叹了口气,“......就在这间密室里。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便是,只是这件事切勿告诉他人,那些医书不但受魔教觊觎,连有些正教中人也妄图偷窃。”
这下苏念倒真有些好奇了,她当年在药王谷时虽然贪玩,但这些医书由云知意带着,也七七八八地看过一遍,她确信其中大部分都是外面随处可见的普通医书,不知哪里吸引到了正魔两派的注意。
“魔教觊觎医书还能理解,怎么正教也会对这些书感兴趣?”苏念问道。
“传闻药王谷云谷主殁时,已找到了牵机毒解毒之法,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苏念点头道:“是,这件事我有耳闻。”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传闻而已,真假无从分辨,我从未见过这所谓的解药。”
楚惊寒道:“不但你从未见过,凌云剑宗,甚至正教所有人都不曾见过,宗主甚至怀疑这所谓的解药是不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放出来的假消息。可剑宗对外多次澄清都遭人非议,江湖都说剑宗想私吞药王谷秘典,甚至还有别家弟子借着共学的旗号,其实行的是盗窃之事。万般无奈之下,宗主只能命人将药王谷的典籍挪到山下密室,以防失窃。”
苏念撇撇嘴,心说谁知道凌云剑宗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不定真是想私吞呢?
楚惊寒带着她穿过几道走廊,又拐了十几个弯,这才在一处房间前站定。
他伸手轻轻推开面前的木门,随着“嘎吱——”一声声响,苏念看到了自己曾经万分熟悉的满屋典故。十几年未有人翻动,上面落了一层薄灰,不过保存得都还算完好。
“听闻当时焚星崖大火,凌云剑宗赶到时侥幸还未烧到藏书的栖月阁,所以才能救下这些书。”楚惊寒道。
这间小屋并未点烛,而是在房间正中摆放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明。如此看来,凌云剑宗为了保护这些医书不受一点损坏,也下了不少功夫。
楚惊寒侧身为她让开路:“你若是想看便在这里看吧,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走,我在外面等你。”
苏念道:“多谢楚师兄了。”
楚惊寒把门掩上一半,尽量为苏念营造一个适合阅读的环境。
苏念在夜明珠旁席地而坐,这房间说起来并不大,但每个角落都摆上了通到天花板的木制书架,药王谷好歹是立业百年的正道大派,医书不说上千也有数百,苏念看着简直一阵头皮发麻。
她首先筛选出了几十本自己不曾看过学过的,大致翻看了一遍就已经花费了两个时辰。但她心知此次机会难得,若是今天不找出些线索,下次再来此处只怕是遥遥无期。
楚惊寒还算是个心思纯善的人,但他师父萧玉衡可未必。苏念暗想。
她转变了策略,站起身沿着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看过去。
整理这些典籍的人大概不懂什么医术,完全是毫无章法的乱放。苏念扫过那些普通医书,其中夹杂着的一本红色封皮没有腰封和名字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因无他,其他典籍上蒙了一层细密的灰,而这本书实在是......
太干净了。
药王谷以墨绿为尊,谷中装潢极少出现大红色,苏念印象中也从未记得有这种颜色的书籍出现。
而这样干净的外皮,难道说有人近期才在这里翻阅过?
她皱眉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抽出来,翻开首页。
两个大字映入眼帘,她瞬间吃惊地捂住了嘴。
《医典》!
这本书竟然是《医典》?!
那她从焚星崖带走的那一本,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的那本书是什么?
难道《医典》有两本不成?
她拿着书快步走到夜明珠旁坐下,细细翻阅起来。
她先前在药王谷时尚且年幼,学起知识来格外费劲。但如今过了十几年,她早在浣溪镇积累了不少诊治的经验,且对大众医书都通读了数遍不止,现在再读起药王谷的巨著也不算困难了。
苏念一目十行,很快便发现了这本书与自己手中那本有何不同。
这明显是有人经过参阅其他著作,并且详加修订后重新写成的一本!
苏念手中的那本书,不但字句晦涩难懂,而且内容与行医诊治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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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远,别说参悟了,就连看懂都十分困难。
而凌云剑宗珍藏的这本,则是有人详细翻译整理成了通俗易懂的医书,上面还有些勾画和标注,显然是为了方便阅读人更好地理解。
苏念用指腹轻柔地摩梭着上面有些褪色黯淡的字迹,眼泪不知不觉间爬满眼眶。
这是师父云知意的字迹!
青囊圣手云知意,死前闭关数载,只怕都在整理这本满纸都是血泪的《医典》!
苏念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将心中的万般情绪压下。
书中记载了不少疑难杂症,有些她在行医时偶然见过,凭借着直觉和运气找到过解法;有些看起来骇人可怖,她从未接触过或有耳闻。但不论哪种,在对应的病症下面都有云知意写下的详细诊治方法和对应用药。
直到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手腕、脖颈经脉交汇处常见青色霜纹,霜纹细如发丝,遇冷显现。中毒者内力滞涩,运力便会牵扯心脉。若常年不愈,则周身血液凝滞,内力冰封,呼吸微弱,直至力竭而死。此毒可潜于体二十年之久,一旦病发,可月内夺人性命。”
下面还有一行批注:
“此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姑且命名为‘寒’。”
苏念神情严肃起来。
她回忆起墨尘身上有些滞涩的内力,和畏寒虚弱的体质,心中暗暗确定恐怕墨尘所中就是此毒无疑。
只是师父记载中毒者的经脉交汇处会有霜纹显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墨尘身上有没有这种东西。
他本身肌肤就有些苍白,血管在他肤下纵横交错,透出淡淡的青色。而且墨尘在面对她时,体温都是像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微微高一些的。
也许正因如此,霜纹才会被他隐藏起来了。
苏念脑中幻想着他身上有那种青灰色纹路的样子,莫名有点烧脸。
......好像有点妖冶。
她竟然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苏念狠狠拍了自己额头几掌,继续看下去。
她翻到下一页,顿时被上面潦草的字迹吓了一跳,这页纸上的笔迹仓促凌乱,一看就是记录人在极其仓惶惊惧的情绪下写下的:
“甲子年十月廿二,以罂|粟、百葛、蒲公英、麻草、火麻仁、XX尝试解此毒。”
XX的地方被人用笔力道极重地涂成了黑色,旁边用草书仓惶写了几个大字:
“此毒无解,切勿尝试!”
无解?!
苏念震惊地睁大眼睛,师父明明连药方都写出来了,怎么会说此毒无解?
她知道百葛、蒲公英都是对症下药的清热解毒之物,没什么特别。麻草、火麻仁和罂|粟也只是药性猛烈一些,有镇静之效。这几味药之间是绝无可能夺人性命的,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被涂黑的那味药上。
可再怎么说,这也只不过是一味药而已,怎么会将师父吓成这样?将药名涂黑了不说,还刻意在旁边写上批注警告后来人?
甲子年十月廿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掰着手指算时间,甲子年距今已有二十年了,那时苏念尚未入谷,云清瑶与她一般大,只是个走路都不利索的小娃娃。药王谷在世的三人之中,恐怕只有云清玄可能记得当年发生的一些事。
等再见到云清玄,首先要问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念暗下决心。
她又将这本《医典》仔细翻阅了一遍,确认其中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窍,这才将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她算着时间差不多要天亮了,终于结束了一整夜的劳作,抬起双臂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