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珠宝玉石，古董字画，还有些瓶瓶罐罐的丹药之类的。
甚至军营里用的箭弩胃胄、波斯走私来的货品都有，鬼市果真名不虚传。
中年男子神色慌张，脚步速度极快，丝毫没有想要买东西的样子，反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在巷口踌躇犹豫了一下，选择右拐进入更繁华热闹的那条，依然行色匆匆。
不巧迎面撞到一位银袍老者，将其扶起后接着赶路。
他穿过石桥，不料身子变得歪歪斜斜的，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有人落水了。”
“不好！”段昭临和元清和对了一个眼神，自己先快步跑了上去。
香蓉和姜悦盈怀里抱着大包小筐，二脸无奈似左右护法立在文安旁边。
“前面出了什么事，怎人如此多。”文安发现桥旁围了一群人，也好奇的凑上去。
那人被好心的两位壮年男子抬上岸。
一人试探他的鼻息，颤颤巍巍的说，“死了……”
“好端端的人，刚救上来就这么没了。”
“是呀，真可惜。”
鬼市本就神秘莫测，人多眼杂，突然死了个人，刚还围的几十号人全都散开，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段昭临蹲下身子，卷起其袖子，探了脉搏和鼻息，摇了摇头。
“好呀，人没抓到，尽给我找事做。”
元清和看着这具突如其来的的尸体哭笑不得，今夜看来是个不眠夜。
姜悦盈远远认出了那蹲下的男子是段昭临，她看到他，心里乱乱的。
总能想到他身上的温热感，还有在元府洞内他若有若无的香草气息浮在口鼻处。
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孤男寡女还有了肌肤之亲，她只当没瞧见，眼睛往别处撇去。
“哎，那不是元家郎君吗？”文安拉着她往前走。
真是越不想来甚，就来啥。
姜悦盈低着头，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见过文安……县主。”元清和见到她的打扮，一愣又轻笑一下。
文安嗖一声，甩开折扇，“我这身装扮如何？”
随之严肃起来，“好了，不闹了，这是怎了？”
元清和解释道，死者是一具案子的逃犯，追击此处没想到被水淹死了。
段昭临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后边远远站着的男儿朗，竹篾下眼睛圆圆的的，下半张脸被遮着。
元清和随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姜悦盈。
姜悦盈只得上前，刻意避过段昭临的眼神，“今日有缘遇见县主，陪同县主四处转转游玩。”
“玩，就玩到鬼市来了？”
男人冷哼了声。
这语气一下子把姜悦盈激怒了，总摆出一副懂得许多的姿态，比她多活几年就能这样随意教训她吗？
她垂着头，硬是不瞧他，“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望段郎君恕罪。”
“不必责怪悦盈，是我想来的。”
文安冲段昭临挑了挑眉，一人做事一人担，不愿姜悦盈替她受过错。
段昭临自知自己有错，可又说不出话来，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一旁的元清和正盯着尸体发愁，突感后方一股冷意，发觉今日这两人好像不太对付。
他出来打圆场，“悦盈娘子，听说你有事寻我。”
姜悦盈将自己想租铺子的计划讲了出来，想让他帮着出出主意。
元清和一口应下，“我托人打听打听，过几日告诉你。”
随后还夸了几句她昨日做的点心，“家里的长辈都很爱吃你做的栗子糕。
一传十，十传百，怕是日后你要忙一阵子呢。”
姜悦盈满心欢喜，“多谢元参军肯信我这个小丫头。日后若是有需要，请你托人送到城西朝晖巷西数第八间。”
见他疑惑，多解释了几句“我一相熟的阿姊住在此处，每日来观内祭拜，若有甚消息我也能知道。”
“悦盈，可以呀你！答应我的糖人可不许忘了。”文安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这时候，河南府的官兵噔噔蹬也来了。
他们三人也离开，留下元清和处理此事。
望着远走的背影，元清和总觉得后脊梁凉戳戳的，他又做错了甚事。
段昭临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吐出，“你要回道观吗？”
姜悦盈一路上担惊受怕，就怕又要和他独处。
就借着要为县主做糖人的幌子，今夜不回观内。
文安一把搂过姜悦盈，“如此甚好，你来陪我。”
段昭临脸色阴沉，就这么见不得他吗。
租铺子这种小事宁可麻烦元清和也不来找他，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云石还小声嘀咕着，“姜娘子怎不一起。”
车厢内的男人冷冷的传出，“闭嘴，快走。”
云石讪讪的闭上嘴，“驾……”
————
河南府司马参军办公处，书案上的烛光忽明忽暗。
“此人是我军中人不假，那日大乱就不见踪影，再出现就是昨日的洛城。”
“你有何见解？”
“死的很是蹊跷，仵作验尸说死因不是淹死，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
段昭临像是想起什么，“真是奇了，我们跟他那么久，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何时受的伤呢。”
他眯着眼睛，盯着着仵作尸单，久久未说话。
良久开口，“他应是知道什么才被灭口。”
“只可惜你的线索又断了。”元清和翘着腿，时不时抖几下。
姜悦盈借了客栈的小厨房一用，为了不耽误店家的生意，起个大早递给掌柜的几个铜钱以求通融。
她买了些粗砂糖，怪不得圣上要赏赐这东西呢，真是太贵了。
姜悦盈先下入砂糖在锅内熬制，又加入小半碗清水。
边加热边不停用铜铲搅拌，逐渐融化成黏糊焦黏状。
她手里的铲子也不敢停下来，这一步非常容易熬糊。
她前一次失败就是这个原因，不仅焦味大而且一大部分黏着在锅底，就会使糖浆甜度浓度不够。
不知搅拌了多久，终于糖从透明白色变成了黄色。
她想起宫内颜师傅教她的，沾点糖浆滴进冷水。
若能立刻成一个小球，说明熬制成功，试了一下可以。
姜悦盈扇灭火，将事先过筛后的细颗粒糯米粉倒入糖浆内，用竹筷继续快快搅拌，这时候糖浆变得更加粘稠和延展性。
稍稍放凉些，锅内的糖浆滑溜溜的醋溜出来，放在抹了油的案板上。
姜悦盈像有魔力似的，手中的糖体在她手中不断来回拉长、翻折，连续几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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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糖体变得不再粘手、越来越有弹性。
一使劲好像能拉到天际，姜悦盈用手折出一个圆形，各在周围加上几个圆圈，缠绕起来竟是一朵花。
她找来一把勺子，比着糖块，拉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鱼儿。
不一会儿，也做出满满十几个小糖人。
望着这糖浆，姜悦盈突然想到那书上的冰糖葫芦，会不会也和制糖人的糖浆一般，上次失败是用的糖有问题。
想着，她就又买来一筐山楂，沿用刚才的熬糖步骤，将黄色的糖浆裹在山楂上面。
可糖浆全沾在嘴上，这糖也太多了！
姜悦盈继续熬制了一锅糖，刚才一定是糖太多了。
她吸取上次的教训，将串好的山楂放进锅内，裹上薄薄一层透明的糖浆。
这次好像看着不错。
门外的文安看着她偷笑，这小丫头还挺讲信用的。
推开门，“原来你在这儿啊。”
“县主……”
文安食指挨在嘴边，摆出一个嘘的口型，“在外莫喊我县主。”
姜悦盈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不想暴露身份嘛，话本里的高人都这样。
“那我如何唤你呢?”
文安想了一阵，“叫我烟儿吧。”
“大早上就吃糖人，不怕齁到喉咙啊？”她拿起串小猴子图案的咬了一口。
“悦盈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着昨日答应县主的……再说我也不能白蹭你的住处一晚上。”
姜悦盈放下手里的冰糖葫芦，弯腰赔罪。
文安皱着鼻子，大笑道，“无碍无碍，我逗你的。悦盈你真好玩。”
姜悦盈也浅笑了一声，又拿来冰糖葫芦递给她，让其试试。
文安第一次见这等新鲜玩意，试探着尝了一小口，“嘶，好酸。”
姜悦盈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反应，微张着嘴唇，扑闪着大眼睛。
接着文安结结实实咬下一整个山楂块，眼睛里装满星星，“好吃！”
“你怎发现这种新鲜吃法的？糖浆包裹着山楂的酸涩，酸酸甜甜。”
姜悦盈抿着嘴，“也是我做糖人突发奇想的。”当然不能说是从怪书上看得的吧。
“咦，你真是一个天才，我真是慧眼识英才。”
“县主谬赞了，我只是一个会做菜的小娘子罢了。”
“能得县主的赏识实乃悦盈之幸，天下不知还要多少失意人苦苦等待他们的伯乐呢。”
姜悦盈这番话倒是文安意料之外。
没想到这小厨娘还有如此见地，心胸开阔，能想到世人。
头头跑到东都还能收获一个做菜好吃的小厨娘，她还是第一个挖掘到她才华的人，真是成就感满满。
香蓉也来寻她俩，三人一人拿着一只糖葫芦上楼去了。
“娘，我也想吃。”楼梯口的男孩拽着旁边女人的袖子，指着她们手中的糖葫芦。
“几位娘子，请问你们手中这是何物？在哪里能买到。”
三人面面相觑。
姜悦盈尴尬的笑了下，“我自己做来闹着玩的，孩子想吃就吃我这根吧。”
正巧她手中的这支还未吃过。
“谢谢小娘子了。”
没曾想，送走一位，来问买冰糖葫芦的人更多了。
这可怎办才好，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