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
苏长风摸了摸眉心。
戎狄人花了这么大的阵仗,不惜代价去帮白莲道,若是为了落虎关,一切就都能说得通。
梅花三卫的行动,考虑到白莲道,也是行得通的。
唯一解释不清的,就是白莲道。
戎狄屠杀平枣村,目的,很显然,就是玉佩。
但是,若是白莲道的目的,也是玉佩,那么,他们应当清楚,有可能拿到玉佩的,只有江大安,老刘头,三子,还有自己。
可白莲道却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反倒是戎狄人,设伏江大安。
换句话说。
戎狄人的目的,除了和白莲道合作,取下落虎关,还有玉佩。
玉佩,是戎狄人瞒着白莲道,想找到的东西。
自己第一次到北屋堡时,戎狄人怪异的伏击,应当是试探。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误认为,玉佩在江大安手中。
玉佩,和戎狄。
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白莲道又想找什么东西呢?
还是说,他们的目的。
是调虎离山?
苏长风很清楚。
大燕围剿二百多年,都未能铲除白莲道。
这群人,必定做事周全、谨慎。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即便,他们在雁门郡的活动,只是为了吸引梅花三卫。
哪怕,这场行动,代价如何惨重,也是有可能的。
关键,只是他们能得到什么。
比如说,通过调动梅花三卫,让大燕的京师,出现漏洞。
苏长风看着地图南边那个红颜色的城池名字。
去了雁门城,要想办法问一问。
若是大燕京师出了问题,白莲道的活动,就能解释的通了。
这盘大棋,怕是,梅花三卫都沦为了白莲道手中的棋子。
天下没有不朽的王朝。
大燕二百多年,腐败至此,白莲道必定会趁机大肆收买人心,一旦坐大。
对这群热衷于所谓复国的疯子来说,欠缺的。
也就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
一个,不论代价如何惨重,都很值得去创造的……机会!
苏长风叩了叩那个红颜色的名字。
站起身,说道:“行。北屋堡,就交给各位老哥了。”
江大安微不可察的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苏长风微微点头。
目光一瞥。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第二天,天刚亮。
苏长风带着那封信,策马离开了北屋堡。
从北屋堡到雁门城,有条官道。
很早之前,很多商人,为了避开落虎关的查验,就是沿着这条官道,前往北屋堡,再借道去黑风口,跟戎狄人做生意。随着戎狄和大燕的战事逐渐频繁。
商人也就很少再来了。
时间久了。
官道,也就荒废了。
不仅杂草丛生,原本平整的路面,也是坑坑洼洼。
沿途的几个驿站,也大多都倒塌了。
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
苏长风正思索着,到了雁门城,如何打听有关大燕京师的情报。
眼前突然一黑。
一副画面突兀的出现。
几个模糊的人影,跪在一尊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母雕像前。
似乎在颂唱着什么。
他们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像是大燕的铠甲。
但并不是寻常军官穿的那种铠甲。
似乎要更加的精美。
跪在最前方的那人,甚至,还披着披风。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其中一人的身形,他很是熟悉。
苏长风猛的勒停战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碟中谍。
谁说内鬼就真的是内鬼?
投靠白莲道,难道,就不能是为了打入白莲道?
苏长风暗骂。
这大燕,太乱了。
全是玩心眼的。
你以为你知道,实际上,你只知道你以为自己知道的。你以为自己知道的,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
苏长风掏出信封,毫不犹豫,果断撕开。
看了一遍。
阴沉着脸,直接撕碎吃进肚子。
啪——
马鞭扬起,战马再次疾驰向雁门城。
作为雁门郡的核心,雁门城虽然比不上落虎关,但也算是一座雄关。
数十米高的黑青色城墙,满是刀斧的痕迹,有的痕迹,深有近一尺。
这些痕迹中,几乎都嵌着如墨的血污。
城墙上,站着一排军卒,手持长戈,面容肃穆。
身后,十几面大燕军旗猎猎作响。
城门楼下的门道,足足有近百米,很显然,这座城池,被分为了三层。
外城,依托城墙固守。
中城,怕是设满了陷阱。
进了内城。
整座城池,出乎意料的寂静。
所有的房屋,都是粗糙的石头堆砌而成的。
矮小,昏暗,潮湿。
散发着独特的岁月气息。
街道至少也有十米宽,路面相对平整。
两旁,商铺却是不多。
仅有的商铺,也多是铁匠铺之类的。
整个城池,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肃杀,阴沉如坠的可怕肃杀。
苏长风牵着战马,走到雁门城中央。
雁门城中央,是一座小型的广场,树着几十根原木。
每一根原木上,都吊着一具尸首。
一旁的木牌子上,则是写着他们的罪名。
贪污、通敌、盘剥、临阵脱逃等等。
苏长风经常听北屋堡的军卒提起端木大将军铁血整顿军纪的事情,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的铁血。
有个人,仅仅是克扣了三个军卒半个月的军饷,就被吊死在了这里。
由此可知,这场整顿军纪的风暴,是何等的残酷,大燕边军的军卒,昔日的处境,又是何等的恶劣。
苏长风不禁想到,江大安一直拿着北屋堡军卒的赏银,跑去买各种军需物资。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盘剥。
或许,举报了,真会把江大安也吊在这里?
一边想着。
一边走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是来到了雁门城的将军府。
门前,两头残缺不全的石狮子。
朱红大门,油漆脱落,斑驳的令人心酸。
大门两侧的对联,早已模糊不清,上方的牌匾,倒是还能勉强看出“将军府”三个大字。
府邸并不大,也并不气派。
反倒是给人一种荒废了些许日子的感觉。
苏长风拿出江大安给的令信,走到门口,递给值守的军卒,笑着说道:“北屋堡来的,有紧急军情,劳烦老哥通禀一声。”
军卒撕开令信,低头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等着。”
随后,匆匆进了府邸。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军卒才走出来,示意苏长风进去。
苏长风把战马绑在门口石狮子的半条腿上,跟着军卒走了进去。
绕了几个弯,停在将军府的后院。
军卒漠然说道:“等着,大将军忙完了,会传你进去。”
苏长风道了声谢谢,乖乖的蹲在了一旁。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终于。
一个婢女走了出来,看着手里的木牌,大声喊道:“北屋堡的,谁是北屋堡的?”
苏长风急忙起身,喊道:“这儿,这儿!”
婢女冷眼看着苏长风,语气充满了敌意。
“将军身体抱恙,今日,只处理紧急公务,若是有紧急军情,就进去面见将军。”
“若是没有,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