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好似一方大印,摇摇欲坠。
又下起了雪,雪虽然不大,但是,北风却很是无情,卷着雪粒,像刀子一般,狠狠刮在众人脸上。
疼,刺疼,钝疼,生疼,难以忍受的疼。
一行人沉默着,朝着北屋堡的方向,策马狂奔。
江大安紧紧抿着嘴唇,心里头,思绪犹如潮水,不断冲击着,翻卷着。
过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浮现。
梅花三卫!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直面成千上万的戎狄骑兵,也不愿意跟这群人打交道。
这些人,不属于规则。
这些人,本身就是规则!
他们凌驾于权力之上,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的绝对力量!
江大安很不喜欢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他不想再做一次浮萍!
“这……就是……宿命……吗?”
江大安苦涩的低语。
随即,他又猛的抬起头,目光锐利犹如刀斧。
“加快速度!必须尽快赶回北屋堡!”
“哪怕跑死马,也别慢下来!都给老子往死里抽!”
江大安的声音有力,穿透了呼啸的北风。
但却难以掩饰那种强烈的焦躁和不安。
老刘头趴在马背上,眉头紧锁,浑浊的双眼,不断扫视着周围。
苏长风看着两旁黝黑的山峦,绵密的树林。不由得轻叹,时代的洪流下,个人的努力,总是那么的悲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际。
浮现出一抹轮廓。
起伏不定,肃杀之意直卷云霄。
北屋堡!
灰黑色的护墙,满是斑驳的血污,刀斧的痕迹,清晰可见。
护墙上,值守的军卒拿着长枪、长戟、长矛。不断的走来走去,警惕的看着周围。
高大厚重的护门两旁,是两座高高的箭楼。
箭楼上,插着一面黑色的大旗。
隐约可见,一个金色的“燕”字。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到了北屋堡,就安全了,这段诡异的旅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就在这时!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一片乱石堆后射出,撕裂雪幕,速度极快!
只见得寒光一闪,一道残影,直指江大安!
江大安大惊,赶忙低下头。
铛——
弩箭狠狠撞在江大安的头盔上,发出一声脆响,溅起一串火星。
老刘头反应极快,立刻大吼道:“敌袭!”
众人纷纷拔出武器,加快了速度。
江大安又惊又怒。
惊的是,敌人居然跑到了北屋堡的前头设伏!
怒的是,敌人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北屋堡居然毫无察觉!
只见乱石堆后,冲出十几个戎狄骑兵。
领头的戎狄骑兵,身材瘦削,铠甲穿的松松垮垮,一动,浑身便是叮当作响。
甚至,还要不停的去扶头盔。
戎狄头领弯刀一指,戎狄骑兵犹如一条赤色大龙,露着獠牙,凶狠的向众人扑杀而来。
江大安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娘的活见鬼了,怎么到处都是戎狄的崽子?”
“都冲过去!回北屋堡!”
“绝不可恋战!”
他很清楚,众人跑了一宿,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纵然都是一把好手,可若是硬拼,也难免会有损伤。
更关键的是,他害怕这群人只是戎狄的先锋,万一恋战,戎狄大部队赶过来,那就真的全完了。
但江大安也不由得庆幸,幸亏自己决定返回北屋堡,若是执意北上去烽火台。
怕是就要被戎狄人关门打狗了。
苏长风也不得不佩服,江大安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直觉果然敏锐。
若是换成其他人,肯定会选择北上烽火台,搞不好,就是一个全军覆没。
直觉,是不讲道理的,也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但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的逆天。
锵——
弯刀出鞘!
苏长风眼神冰冷,飞雪弥勒功全力运转,丝丝缕缕的凉意,唤醒了他麻木的神智。
没有犹豫!
没有丝毫犹豫!
苏长风跳起,在马背上一踏,借力飞出,落在一个戎狄骑兵面前。
唰——
寒光闪烁,头颅飞起!
身形一转,一翻,避开数把弯刀,轻巧的落在马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后面的戎狄头领杀去。
弯刀飞舞,裹着雪花,犹如一条朦胧的丝带。
没有寒光,没有可怖的杀意,只有最朴实无华的死亡。
北风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唯恐惊扰了死神的赞歌。
没有华丽的招式。
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粗暴的杀戮技艺。
弯刀碰撞的声音,被寒风无情的吞噬。
弯刀碰撞的火星,被雪花无情的吞噬。
但是,绽放的鲜血,那死亡的盛宴,却更加的璀璨!
江大安挥舞长矛,逼退数名戎狄骑兵,硬生生杀到北屋堡下面。
值守的军卒,立刻弯弓搭箭,射退戎狄骑兵。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拉开。
江大安立刻冲了进去。
“人呢?都死了不成!”
“戎狄都摸到枕头边了,还睡大觉呢!”
“奶奶的,磨磨唧唧的,等死啊!”
江大安看着仍未集结起来的军卒,气的破口大骂。
三子苦笑,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发现了三队戎狄斥候,追了半夜,才把他们都给杀了。”
“大家伙累的不行,也都是刚睡下。”
江大安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三子看了一眼周围,一挥手,喊道:“兄弟们,冲!杀光那群戎狄崽子!”
“后头的兄弟,抓紧跟上!”
他生性稳重,不愿意贸然出击,但他也清楚,江大安能回来,全靠老刘头他们拖着。
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出意外。
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这是北屋堡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三子带队,一共十几人,骑着战马,挥舞着长剑,冲了出去。
“杀——!!!”
不等他们赶到。
戎狄骑兵一声呼喝,竟是丢下数具尸体,头也不回的跑了。
苏长风呆呆的看着那群逃跑的戎狄骑兵,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戎狄人也交过手,也听江大安和老刘头讲过不少次。
戎狄人打仗,素来是死战到底,除非劣势太大,否则,绝不会轻易撤退。
更不会跑的丢盔卸甲。
这群戎狄人怎么回事?
人数也不在劣势,怎么跑的这么狼狈?
和他交手的戎狄头领,更是跑的头盔都掉了。
三子也不敢追杀,急忙勒停战马,护着老刘头、苏长风、铁牛、铁柱。
缓缓退回北屋堡。
江大安站在护墙上,看着那群逃跑的戎狄骑兵,一脸的茫然。
“活见鬼了,这群戎狄崽子,说跑就跑?”
“这是搞得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