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宋越修照例为她脸上的红疹涂抹药膏。
冰凉的药膏,被他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涂抹在脸上。
时清瑶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
心中,某个念头,疯狂的滋长。
“越瑾……”
她忽然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缱绻的意味。
宋越修的手,猛地一僵。
是啊……
他是“宋越瑾”。
这几天来的温情和心动,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竟对自己的嫂嫂动了情?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药……药上好了。”
他的声音,干涩而僵硬。
“我……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早些休息。”
说完,他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时清瑶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有些气馁。
她有些不明白。
她明明已经在宋越瑾的眼中看到了丝丝动心,为什么还是这样?
从那天起,宋越修便不再来汀兰院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都压下去。
时清瑶也不急。
她知道,对付这种外冷内热的男人,不能操之过急。
她每日依旧亲自下厨,为他准备三餐和安神的汤药。
然后让丫鬟送到书房门口。
她不去见他,却用这种方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她的存在。
这天,她算着时间,又炖了一盅莲子羹。
她端着托盘,亲自送到了书房外。
墨鹰像往常一样,伸手来接,时清瑶却没有松手。
她隔着门,轻声开口。
“越瑾,我知道你在里面。”
书房里,没有任何回应。
时清瑶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你还记得吗?在南疆的时候,有一次我们被追杀,躲在一个破庙里。”
“那晚,雨下得好大,我们又冷又饿。”
“你把身上最后所有的干粮给了我,自己却饿着肚子。”
“你还把外衣脱下来,盖在我身上,对我说,别怕,有我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柔。
书房里的宋越修,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南疆?
追杀?
他的兄长宋越瑾,是在给他扶灵的途中,遭人埋伏身亡的。
时清瑶,当时根本就不在场。
她在撒谎。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
时清瑶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也不失望。
她继续说道。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所以,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不管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我都会陪着你。”
“越瑾,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为我挡风遮雨的英雄。”
说完,她将托盘递给墨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书房里,宋越修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他知道了她在撒谎。
可她说的那些话,却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忍不住去想。
如果,当时在南疆的遇到她的人,是他……
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他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在嫉妒自己的亲哥哥!
接下来的日子,时清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每天都会找机会,跟宋越修“回忆”一段他们在南疆的“往事”。
“我们一起在河里抓鱼,你还被螃蟹夹了手”。
“我们一起去看星星,你说以后要带我游遍大好河山”。
“我生病了,半夜三更,你背着我去找大夫”。
每一段“回忆”,都被她描述得绘声绘色,充满了细节。
宋越修从最初的怀疑,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隐隐期待。
他明知道是假的。
可他却控制不住的,想要听下去。
他像是饮鸩止渴的旅人,明知那是有毒的泉水,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每一次,当时清瑶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诉说着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去时。
他都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然后,在理智回笼的瞬间,再次落荒而逃。
时清瑶看着他一次次逃离的背影,心里却一点都不着急。
时间,在这样暧昧而又纠结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转眼,便是一个多月过去。
时清瑶脸上的红疹,早已消退。
她又恢复了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
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焦虑。
因为,她的肚子,依旧平坦如初。
算算日子,已经快三个月了。
再过一两个月,若是肚子还没有动静,这个谎言,就再也瞒不住了。
到那时,别说依靠侯府了,她恐怕会被当成一个不知廉耻的骗子,乱棍打死。
她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宋越瑾这座冰山,用温情融化不了。
那她,就只能用一把烈火,将他彻底点燃。
而这把火,需要一个引子。
时清瑶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娇俏而又恶毒的脸。
颜若欢。
自从上次在宫宴上,被皇后当众斥责赶走之后,颜若欢就被禁足在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笔账,她一定会算在自己头上。
她要利用颜若欢的恨。
她要给自己,也给宋越瑾,演一出……苦肉计。
她要让颜若欢,来死“杀”自己。
如此一来,既能让宋越瑾对自己心生愧疚,也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这个计划,很疯狂,很危险。
可时清瑶,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赌一把。
赌赢了,她就能彻底拿下宋越修,坐稳侯府世子妃的位置。
赌输了……
不,她不会输。
前世的惨死,已经让她对死亡,再无畏惧。
这一世,她要亲手,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攥在手心。
打定主意后,时清瑶开始着手布局。
她先是让丫鬟去外面散播消息。
就说,她自从上次宫宴受了惊吓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每日都需要去城外的普陀寺上香祈福,才能勉强安睡。
而且,每次去,她都只带一个丫鬟,轻车简从。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颜若欢的耳朵里。
被禁足了一个多月的颜若欢,早就已经憋疯了。
她恨时清瑶,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恶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