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最后一句是小声嘟囔，但大家都听见了。
小磊在一旁猛点头：“爷爷绣的小猫可像了！比游戏里还好看！”
陈老瞪了孙子一眼，但脸上那点严厉却没绷住。
他长长地像是释然地叹了口气。
“罢了。”他摆摆手，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合作的事，可以聊聊，但规矩得按我的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往上绣，也不能打着我的名号去骗人。”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苏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聊…聊聊？
意思是…有戏了？
就这么…成了？
因为苏蔓那一通胡扯和关于红烧鸡、枣糕、游戏的讨论？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陈老。
反而是苏蔓最先反应过来，欢呼一声：“太好了！那中午能加个鸡吗？”
陈老终于被她逗得笑了一下，虽然很浅，但确实是一个真心的笑容：“小磊，去跟你奶奶说，中午有客人，加菜。”
回程的车上，气氛诡异得近乎凝滞。
苏蔓心满意足地瘫在后座，摸着吃撑的肚子，打着饱嗝，还在回味那碗地道的红烧土鸡，并试图跟苏遇讨论是鸡翅膀好吃还是鸡腿好吃。
苏遇则完全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画面都在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体系。
她一直信奉逻辑、数据、计划、效率。
她认为所有问题都应该通过充分的准备和精准的执行来解决。
她厌恶意外，厌恶不可控因素。
而苏蔓，就是最大的意外和不可控因素。
可偏偏是这个因素，做到了她和她精英团队做不到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一句“运气好”可以解释的了。
一次是运气，两次呢？三次呢？
她忽然想起之前“后悔药”的创意，想起她化解舆论危机的方式…
一种荒谬又不得不正视的可能性，在她心里慢慢浮现。
难道…苏蔓那种看似混乱无序、直奔底层需求的思维模式，在某些特定情境下，反而是一种…高效的通关秘籍？
这个认知让苏遇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和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今天苏蔓吃饱了吗”的微信群。
里面果然已经炸开了锅。
苏蔓早在吃饭前就偷偷拍了一堆照片发进去。
【今天吃啥呢】：[图片：小磊的游戏机屏幕]遇到同道中人！这关我过了！】
【今天吃啥呢】：[图片：红烧土鸡特写]重点来了！！！啊啊啊太好吃了！值了！】
【凌少】：？？？二小姐你不是去谈几个亿的大项目了吗？怎么变成美食探店了？】
【今天吃啥呢】：谈完了啊！搞定！主要功劳是这只鸡！[得意叉腰.jpg]】
【凌少】：？？？？？
【Jiang】：精准打击了对方的舒适区。陈老的防线，是从胃部开始瓦解的。
【Y】：那只鸡的构图和色泽比你们公司的PPT有感染力。
【苏南】：…………所以，到底谈得怎么样？@苏遇
苏遇看着屏幕上飞快刷过的消息，最后目光落在哥哥的问题上。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了许久。
然后，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回复：
【陈老同意初步洽谈。细节后续汇报。】
发送。
她关掉屏幕，将手机扔回包里，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内只剩下苏蔓哼哼唧唧不成调的歌谣和车窗外模糊的风声。
自陈老家那“一鸡定乾坤”之后，苏氏集团内部悄然刮起了一阵关于苏二小姐的“邪风”。
虽然明面上大家还是把她当做一个需要苏总监特别“看管”的麻烦精，但私下里，偶尔遇到些死胡同的难题时，难免会有人半开玩笑地嘀咕一句：“要不…请二小姐来看看？”
这种变化，苏遇感受得最为清晰。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到苏蔓的名字就条件反射地头疼和排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依然不认为苏蔓那套是“正道”，却不得不开始承认，在某些特定情境下，这“歪道”确实有奇效。
这种认知上的松动，直接体现在了行为上。
当凌家慈善晚宴的请柬送到苏家时，南婉特意把苏遇叫到一边，有些担忧地问：“小遇，这次晚宴,你看蔓蔓她…”
言下之意，是怕苏蔓再次成为全场笑柄，也让苏家难堪。
若是以前，苏遇大概会冷漠地建议“让她称病别去”。
但这次，她沉默了片刻，却说：“一起去吧，总不能一直躲着。”
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南婉惊讶地看了她好几眼。
于是，给苏蔓准备礼服的任务，破天荒地没有完全交给造型师。
苏遇竟然抽空瞥了一眼送来的画册，并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几套过于夸张和前卫的设计，最后选定了一条设计感虽强但剪裁相对简洁的深蓝色丝绒长裙。
至少能确保不会在红毯上被门夹住或者绊倒她自己。
晚宴当晚，凌家庄园灯火辉煌，名流云集。
苏家一行人到场时，自然吸引了众多目光。
苏延川和苏南沉稳儒雅，南婉温婉贵气，苏遇则是一身银色鱼尾礼裙，清冷孤傲，一如既往是焦点。
而跟在最后，拄着镶钻手杖的苏蔓，则再次成为了视线收割机。
深蓝色丝绒裙本身并无问题，甚至衬得她肤色极白，问题出在她的配饰和状态上。
脖子上挂了个造型古怪的金属羽毛项链，手腕上叮叮当当好几根不同风格的手链，走路依旧有点大大咧咧，好奇地东张西望，跟周围那种刻意营造的优雅矜持氛围格格不入。
“啧，那位苏二小姐还是老样子…”
“听说前段时间车祸腿伤了？看着是有点不利索。”
“她居然也来了？凌家的宴会档次是不是?”
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苏遇听到了，她下意识地蹙了下眉。
不是觉得丢人，而是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仿佛自家小孩被外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