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书墨香气混合着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将李澈请了进去,随即自己却退了出去,并对着闻讯赶来的几名侍卫和下人挥了挥手。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静思楼三十步之内,违令者,杖毙。”
说罢,他亲自将那扇大门缓缓关上,自己则像一尊门神般,守在了门口。
楼内,光线略显昏暗,却更显清幽。
李澈环顾四周,只见这书房的陈设,远比他想象的要简单。
没有奢华的摆件,没有名贵的字画,有的,只是四面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从经史子集,到兵法谋略,再到农桑水利,包罗万象,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
一个身穿月白色常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一排书架前,手中捧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不是安王,又是谁?
今日的安王,脱下了那身象征着皇室威仪的四爪蟒袍,换上了一身文人雅士的常服。
他脸上那股惯有的慵懒与不羁也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几分审视的严肃。
“李先生,请坐。”
安王放下手中的书卷,指了指书房中央早已备好的茶桌。
“王爷客气了。”
李澈也不拘谨,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在安王对面坐下。
茶是好茶,上等的雨前龙井,由安王亲手冲泡,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范。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茶水注入杯中的“汩汩”之声。
直到两杯清茶摆好,安王才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锁定着李澈,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先生,本王今日请你来,想必王德已经跟你说过了。本王就不绕圈子了。”
他将一杯茶推到李澈面前,声音沉稳而有力:“本王,想与先生做一笔生意。一笔……足以改变大乾,也足以改变你我命运的大生意。”
来了!
李澈心中一定,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静待下文。
安王见他如此气定神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远非寻常年轻人可比。
“先生之才,惊天动地。”安王缓缓开口,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世人只知先生诗才无双,能作出‘古来征战几人回’这等千古绝唱。但在本王看来,那能让满座权贵为之疯狂的‘火浣春’,才是先生真正的大才!”
“诗词歌赋,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道。而先生手中掌握的,那种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格物’之术,才是真正能够经世济民,安邦定国的利器!本王说得,可对?”
李澈闻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他没想到,这位看似风流不羁的王爷,眼光竟如此毒辣,一眼就看穿了“火浣春”背后那远超诗词本身的,更为恐怖的价值。
“王爷谬赞了。”李澈放下茶杯,淡然一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先生不必自谦。”安王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变得极具压迫感,“本王今日,便与先生开诚布公。本王愿倾我安王府全力,助先生一臂之力!”
“先生需要钱,本王库房里的金银,任你取用!先生需要人,本王麾下的谋士、护卫,乃至遍布京城的产业和人脉,皆可为先生所用!先生若是遇到了麻烦,无论是朝堂上的攻訐,还是暗地里的手段,本王都一力为你摆平!”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安王的声音陡然压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将你脑中那些‘格物’之术,尽数变为现实!你我二人,联手共创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业!所得利润,你我……二八分成,你八,我二!”
轰!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李澈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安王府的全部资源!
钱、人、权,毫无保留的全力支持!
甚至,连利润分配,都给出了一个近乎于白送的,二八开的超优厚条件!
这已经不是合作了,这简直就是抱着金山银山,哭着喊着求李澈收下!
李澈心中震撼,但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安王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其所图,也必定非同小可。
他看着安王,缓缓开口,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王爷如此厚爱,李澈受宠若惊。只是,李澈有一事不明。您贵为当朝亲王,身份尊崇,为何……要与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赘婿,行此豪赌?”
听到这个问题,安王脸上那股凌厉的气势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喝下的不是清茶,而是一杯苦酒。
“赘婿?”安王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言的疲惫与苍凉,“先生,你以为,我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亲王,与你这个赘婿,又有何本质的区别?”
李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安王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片象征着皇家威仪的琉璃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外界都说,我安王,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弟弟。我风流不羁,不理朝政,整日只知吟诗作对,品酒赏花,是这大乾最逍遥快活的闲散王爷。”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安王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冰彻入骨的寒意,“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闲散’二字,不过是‘无能’的代名词!是任人宰割的遮羞布!”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亮得惊人。
“当今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父皇年事已高,几位皇兄为了那个位子,早已是斗得你死我活!太子仁厚,却失之软弱;三皇兄勇武,却过于鲁莽;五皇弟阴沉,最善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