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施禾没有哭。
就连那诘问祁蔺骁的话语中，也只是单纯的……困惑。
但祁蔺骁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如同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直接走了出去。
很快，他回到了书房中。
里面的陈设依旧。
桌上是他让人调出来的医院监控录像。
时间是……施正豪死的那一天。
一个明明已经疯癫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之间就想不开了，其中自然有原因。
——祁蔺骁刚才原本是想要跟施禾好好谈的。
可后面事情的走向却逐渐不受控。
祁蔺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就对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或许是那一句……她讨厌他。
祁蔺骁从小就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
众星捧月、前呼后拥。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吹捧和奉承，也习惯了那些虚假的面具。
所以当施禾一声声跟他说着喜欢的时候，祁蔺骁并没有任何的触动。
后来，她的谎言被戳穿。
祁蔺骁并没有任何的难过。
他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果然如此。
——演技再好，也始终是演技。
他也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会继续跟她婚姻，不过是他还需要这一份“合作”而已。
他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
所以当施禾说他们之间应该坦诚相对的时候，祁蔺骁只觉得可笑。
她又凭什么跟他说坦诚呢？
从前她说的喜欢他不放在心上，后来她说的真心，他更不会有丝毫的相信。
直到今天，她突然说，她讨厌他。
他知道，她的这句话是……真的。
站在祁蔺骁的位置上，讨厌他，恨不得亲手将他从高位上拽下来的人多了去了。
祁蔺骁也习惯了这样的“讨厌”。
可当这样直白的字眼从施禾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却突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人在他心口间放了一个气球。
在施禾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又猛地将那个气球捏爆！
那一刻，祁蔺骁甚至听见了耳边传来的爆裂声。
于是，之后的一切也开始不受控了起来。
没错，不受控。
祁蔺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没有理智、放弃思考。
如同一个蛮不讲理的孩童，一切只凭着自己的情绪做事。
在盯着那些资料看了一会儿后，祁蔺骁这才伸出手来，将那些东西丢入了碎纸机中，再坐在了自己的 办公位上。
打开电脑和文件。
上面堆积着他几乎一天没有处理的事务。
但此时，他盯着上面的字眼，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最后，他只能站起来。
他原本是想要去抽根烟，亦或者是去楼下拿瓶酒的。
但在走出书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却又下意识地往卧室的方向走。
——里面是静悄悄的一片。
祁蔺骁还想着她是不是趁着这段时间逃走了。
但等他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
施禾只安静地躺在床上。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如同冬眠的小动物。
可祁蔺骁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此时他一靠近，甚至还能看见她那正在剧烈眨动的睫毛，那攥着被子的手也明显加紧了几分。
指尖发白，手背上的青筋也越发的明显。
像是暗自打开了自己所有的警惕和防备。
而他是她的……敌人。
……
讽刺的是，第二天给施禾做检查的，依然是上次给她做诊断的医生。
施禾整个过程都很配合，当医生给出肯定的答案时，她甚至还微笑着问了一声，“这次不会弄错了吧？”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就好像只是一个寻常的母亲，在一个正常的问题。
可医生倒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医生。”施禾十分大度地说道，“我也知道，那是祁蔺骁吩咐你做的事情，你没法拒绝而已。”
“祁太太。”
医生选择忽略这个问题，只说道，“您现在还在怀孕初期，而且因为前段时间情绪波动较大，现在孩子有些……流产先兆的迹象，所以您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尤其是心情，要保持轻松愉悦。”
“是吗？”
施禾朝他笑笑，“好的，谢谢你。”
她的笑容依旧是平和的。
可能是因为怀孕，此时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再加上她那绝美精致的五官，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镀了不同寻常的光辉。
医生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但此时又突然有些失语。
就在这时，祁蔺骁接完电话从外面进来。
医生赶紧收回思绪，转过身将检查结果递给了祁蔺骁。
“祁总，这是化验结果。”
大概是因为昨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此时祁蔺骁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在看了一眼后，他便直接将单子随手一放，再看向施禾，“走吧。”
“好。”
施禾应了一声，也十分乖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但在走出办公室之前，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医生，朝他笑了一下。
医生还没来得及反应，祁蔺骁已经将手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施禾转过头。
——祁蔺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施禾没有管他，只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此时尚且平坦的小腹。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要将手覆上。
但在动作之前，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生生将自己的手控制住了。
上车后，施禾这才主动说了第一句话，“我要去电视台。”
司机一愣，然后转头看向了祁蔺骁。
后者并没有回答。
施禾又说道，“我现在 又不想辞职了，所以我得回去。”
“医生说了，你现在得多卧床休息。”祁蔺骁却直接说道，“电视台那边，我会帮你去说。”
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施禾不由微微一顿。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问他，“祁蔺骁，你讨厌你父亲吗？”
这突然的问题让祁蔺骁的眉头皱了起来。
施禾看着他困惑的样子，将自己的话说完，“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和当年他逼迫你母亲的样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是不是也想找那么一个无人知晓的房子，将我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