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求着自己打他,如此梦幻场景,这放在以前,风棠连白日梦都不敢这样做。
结果……
叶青几句话的事儿,就办成了?
这让他不由得再高看了叶青一眼,之前只觉得叶青的脾气对他胃口,但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六岁稚童,简直充满了不可思议。
“真打吗?王管事,你职位可比我高,别到时候又说我以下犯上。”
“真打,真打!”王有孝急忙回应。
但可惜,他说的话,风棠可不敢信。
所以风棠看向叶青。
“打吧,不打的话,王管事不会心安的。”叶青冷冷一笑,“这时候就别说以下犯上这种话了,相反,风棠哥打了,反而还会得到感谢呢。”
“没错!”王有孝接连点头,“我只会感谢,绝不会报复。”
“这样啊……”
风棠终于一竹竿打了下去。
啪!
“啊——”
王有孝发出一声惨叫,但一见风棠停下来,又急忙惨兮兮地补充:“太谢谢你了风棠,打得好,打得妙,继续,求你继续打我!”
“好家伙,这种请求,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风棠翻了个白眼。
终于不再犹豫,对着王有孝开始接连动手。
啪!
“啊——好好好,打得好!”
啪!
“呜呜呜,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叶青小祖宗!”
啪!
“继续,继续,风棠,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请再用点力气,务必让叶青小祖宗满意……”
“……”
竹笋炒肉下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一开始还好。
但听着听着,叶青不乐意了:“停停停,王管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让我满意?你这是冒犯县尊,体罚自己是为了弥补冒犯的错误,跟我可没太大关系啊……”
“是,我昏了头!”
王有孝浑身抽搐,涕泗横流,但闻言却不敢反驳:“与叶青小哥没关系,与风棠小哥也没关系……”
“哎,你也别抱恨,这玉佩,县尊前脚刚给我,后脚就被摔在地上。”叶青拿着玉佩擦拭,语气很郁闷,“看,都有划痕了,这以后我要是见到县尊了,该怎么解释呢?”
一边说着。
他一边拿着玉佩在王有孝面前晃动。
然而……
玉佩上面哪儿有划痕?
哪儿有损伤?
事实上,刚才这玉佩虽然接触了地面,但因为隔着衣服,所以根本没事。
只不过……
玉佩毕竟摔到了地面!
而且王有孝又没见过玉佩的本来面貌。
所以有没有损伤,定性者不在于王有孝,只在于叶青。
王有孝能当上管事,倒也不傻,听着叶青的叹息,看着叶青正大光明地在自己面前展示玉佩。
终于反应过来:
“叶青小哥,别慌,我知道有种胶,擦在玉佩上,能修补损伤,这样吧,我愿意奉上银钱……”
说着。
王有孝在身上摸索着,取出一个钱袋递过来。
“诶诶诶,干嘛呢?”叶青一脸不愉,“王管事这像什么话?整得好像我在勒索你似的。”
“小哥说的什么话?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能帮忙修补玉佩,继而让县尊高兴,那是我八辈子烧高香烧来的福气,是我心甘情愿!”
王有孝急了,生怕叶青不接受。
一边说,一边强行把钱袋塞到叶青的手里。
“你看你这人,怎么能强行给别人钱呢?”叶青一脸无奈地嘴上推脱。
但小手,却是死死抓住钱袋。
而感知到这一切,王有孝顿时松了口气:“怪我怪我,我这人从小不擅长人情,叶青小哥,你要是觉得不开心了,我就再让风棠小哥打我……”
“算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再多打几下,别打出问题来了。”叶青摆摆手,“就这样吧,我也累了……”
“行行行,叶青小哥,你好好休息。”
王有孝哗啦一下站起来就往远处跑,一边跑还一边恭维:“你放心,这个柴房我以后尽可能不让他们打扰你……”
很快他就消失不见。
而见他离开。
风棠耸耸肩,一把将竹竿丢回柴房,然后看向叶青:“你还要住柴房?”
“当然。”
“回去住多好,也能互相照应。”
“没事,离你们那儿也没多远,而且还是一个人单间,没人打扰,住的挺爽的。”叶青才不想再去睡兔子洞了。
没有隐私的大通铺。
藏点东西都不方便,若是以后再挑灯夜读的话,更是互相打扰。
一边说着。
他将王有孝的钱袋打开,发现除了一把铜钱外,还有几粒银子,估算起来,应该有三两银子。
“来,对半分。”叶青递给风棠一半。
风棠急忙摇头:“这不合适。”
“见面分一半,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叶青强硬地塞给他,“别推脱了,是兄弟就别客气。”
虽说就算不给,以风棠的性格,大概率也不会有事。
但人家毕竟帮了自己的忙,眼下自己拿了钱,拍拍手让人家滚蛋,情理上站不住脚。
叶青好歹是重生者,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你这……”
风棠翻了个白眼:“行吧,我拿着,你这儿还缺什么东西不?缺的话,我给你拿过来。”
说是这么说,但明显更加热切了点。
“不用啦,我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你上课的时候,记得叫我一起。”
“什么意思?难道……”
“没错,杨教习重新被返聘了!而这弄玉楼,也允许我跟着先生学习了。”
“好好好,你安心睡觉,明天我叫你。”
……
……
翌日清晨。
还没等到风棠来叫,叶青就提前醒了,却也没急着起床,只是睁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毕竟这算得上他穿越以来第一个饱觉。
直到——
“青哥儿。”风棠的声音透着亲昵,“起床没,我给你带饭过来了。”
叶青这才起床。
简单洗漱之后,随手拿起干粮,一边吃一边跟着风棠前往课堂。
“风棠,今儿又来这么早?”
“咦?怎么……你把这位小神童给带来了?”
“什么情况?这个叶青不是被关在柴房里了吗?怎么突然又能出来了,还来课堂?”
“嘘……小声点,你难道不知道?据说昨天他被差役请出去见大人物,回来之后伙同风棠把王有孝王管事给打了一顿,我估摸着吧,是攀到高枝儿了……”
“……”
看到叶青出现。
课堂中的兔爷们无比惊讶,直到有消息灵通的,指出来叶青如今的不一般,他们才恍然大悟。
不过。
还是有人疑惑:“若真是攀到高枝儿了,不应该是被人赎身吗?怎还留在弄玉楼,而且跟着咱们一块上课,难不成他也要当小倌儿了?”
“这个……”
那兔爷不知道怎么回应,直到杨永推开门进来,才突然眼前一亮,“杨教习?他不是被辞退了吗?竟然又被返聘回来,这么说,叶青拜师的消息是真的了?”
说话间。
杨永环视一圈,见到叶青,顿时和煦一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将一叠书册递过来。
“先生,这是什么?”叶青一愣。
“是最近三年县试的考题,以及刘知县曾经所著文章。”杨永盯着叶青,“你虽聪颖,出口成章,但该有的积累还是要有,县试虽不难,尤其是根据你的自身情况而言,明年二月,你就该下场了,只剩四个多月了。”
这话说得慎重。
但叶青却是面色一喜:“多谢先生。”
这就是名师的好处啊!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对于科举一途,什么叫“进门”?不就是揣摩出题人和审卷人的意图,然后对此进行专项练习嘛!
这不……
走上正轨的第一天。
杨永就直接进入了状态,怎么能叫叶青不喜?
“好了,你就抓紧看书。”杨永已经直接默认叶青认字,丢下书册之后,就看向兔爷们,“之前那个代教习教你们什么了?可曾留课业……”
听到这。
兔爷们才终于收起对叶青的羡慕目光,转而变得惶恐起来。
不过这与叶青无关。
古代的蒙学课堂就是这样的——虽然人都是在一间屋子里上课,可学习进度是不一样的。
想要全神贯注学习,第一件事,就得不受外物打扰。
好在……
这对于叶青而言易如反掌。
当下他直接翻开书册,看向三年前的县试题目:
“正场:已冠首题‘无求备于一人,周有八士焉’;次题‘与其进也’……”
“初覆:书题‘无恒产而有恒心者’;经题‘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
“再覆:书题‘之其所哀矜而辟焉’;性理‘师道立则善人多论’……”
“三覆,四覆……”
县试共有五场考试,正常的经义最重要,之后的初覆之类,则是围绕着经义,试题,性理,赋题之类展开。
看似很难。
但对于叶青这个熟读八股文的文史硕士而言。
却是易如反掌。
县试,府试毕竟只是童生范围内的考试,再难也难不到哪儿去,光是眼前这一场县试的答案,叶青都能给出七八种来。
只不过能给出答案不一定名列前茅。
毕竟……
判卷的是知县。
若是所写答案切合知县的心意,那么就算水平次一点,也有可能拔得头筹。
所以……
简单翻了翻历年试卷,确保都在自己记忆范畴中之后。
叶青直接转向刘建勋这位新知县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