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缩了缩脖子,小脸微红的回道。
“爹,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
王虎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认识就对了,你这才读了多久的书,先去帮你娘烧火吧。”
王兵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
王虎这才转身,捧着两个盒子走进了林墨的房间。
“少爷,这是昨日李管家和苏府的人先后送来的,说是给您备考用的。”
林墨好奇的打开了大些的紫檀木盒。
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套崭新的湖笔徽墨,还有一沓上好的澄心堂纸,都是文房四宝中的顶尖货色。
随即,林墨又打开稍小些的精致锦盒。
一股清洌的味道传出,里边几只特质的醒神香。
林墨不用问都知道是谁送给自己的。
除了苏青瑶之外,别无他人。
林墨对于双方的看重都很有压力,这一次的县试若是考中还好,落榜的话只怕他们也会跟着失望不少。
不过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
“这醒神香,好像不能带入考场吧?”林墨感觉带进去有点难。
平日里,他没少听这方面的事情。
王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少爷,俺也不知道,不过也听说那考场的检查严得很。”
林墨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而是把醒神香又放回了锦盒之中,盖上盖子放在一旁。
考试用不着,但是以后学习读书的时候可以用。
林墨拿起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开始浏览吴庸平日里所讲,关于八股文破题承题的要点。
王虎见状不再多言,悄悄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王虎才把饭给林墨送进去。
吃完饭后林墨又看了会儿书,却觉得心绪是有些不太不宁。
虽说县试有三场,可若是第一场就别刷下来,意味着他还要再等三年。
林墨索性放下书卷走到院中,缓缓打起王虎所传授的三十六路王家拳。
一套拳打下来。
浑身都冒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气。
刚才心中的那丝浮躁,也随之渐渐消散。
林墨又回到屋里看书,等天刚擦黑,他便准备早点休息。
“王虎大哥,明早寅时务必喊我。”
“少爷放心!绝对准时叫醒您!”
……
次日,天还未亮时。
“少爷,少爷,时辰到了。”
王虎吼着嗓门在门外敲门。
林墨睁开眼双眸子里从迷糊到清醒,随后冲外边喊道,“我起来了。”
洗漱过后,赵氏也做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一碗肉粥,两个白面馒头。
林墨风卷残云般吃完。
王虎背着一个巨大包裹,在旁边等着他。
“你这都带了什么?”
“吃的喝的还有上好的银霜炭,一个小泥炉,还有备用的笔墨纸砚!”
王虎拍着包裹,一样一样地介绍着,“少爷,这考场里,一待就一天一夜,有备才能无患啊!”
林墨哭笑不得,不过也觉得王虎说的没错。
……
等二人来到考场外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
上百名衙役手持水火棍,把整个考场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学子,都面带忐忑地排着长队。
“姓名!籍贯!担保人何在!”
轮到林墨时,他上前一步报上姓名。
吴庸替他寻的那三名县学学子,也立刻上前验明身份。
“互保无误!下一个!”
紧接着便是搜检。
一名衙役面无表情,把林墨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
同时,王虎带来的包裹也打开一样一样检查。
干粮被一一掰开,布条被当场折断,
小泥炉和炭火,更被翻来覆去地检查,生怕里面夹带纸片。
林墨全程神情平静的任由他们检查,虽然有点感觉不太人道,但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质疑。
“搜检完毕,放行!”
“林墨,乙字号,九十五!”
一名衙役高喊一声,随后领着林墨走进一条狭窄的号舍长巷。
林墨找也很快到了自己的号舍,看了一眼其他位置,心中微微一松。
乙字九十五号的位置不好不坏,没不靠近人来人往的过道,最重要的是离那头传来阵阵异味的茅厕,也足够遥远。
这个肯定是个好兆头。
“铛——!”
一声悠长的锣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一名官吏站在高台之上,朗声宣布。
“县试第一场,正式开始!考场之内,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违者立斩不赦,永世不得科举!”
坐在号舍座位上,林墨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试卷一一分发在每位考生手中。
林墨深吸一口气,将那套崭新的文房四宝,一一摆好。
他没有急着动笔,而是先铺开了草稿纸。
随后拿起试卷,目光落在题目之上。
第一题是典型的八股文题目。
出自论语·卫灵公。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子曰:“其‘恕’乎!……”
—题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二题还是一样。
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题曰:“仁者无敌”。
第三题是试帖诗。
以“春风送暖入屠苏”为题,作五言六韵十二句。
林墨看着这三道题目后,眉头就立马皱起。
内心诸多的忐忑和不安,渐渐消失在这里。
既然没有自己擅长的格物考题,那就只能是靠着八股文试一试是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他笑了。
这三道题,无一不是老师吴庸,这几个月来逼着他反复揣摩,练了不下百遍的经典题型!
他环顾四周,只听得,那狭窄的号巷里。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或是激动,或是绝望的,各种压抑不住的声音。
有的学子,在拿到试卷的瞬间便如蒙大赦,奋笔疾书,显然是早已“准备”充分。
不是因为他们想哭,而是后续意识到贺词的科司令有误。
而更多的学子,则是抓耳挠腮,面如死灰,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林墨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他提起那支湖笔,饱蘸浓墨,在那草稿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