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带着苏青瑶离开后,李文清也提出告辞,“林墨虽然猎户出身,可此番受了惊吓,我还是先带着他回去歇着。”
徐知谦和秦烈对视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这才点头道,“那你们先去吧。”
送走二人后,秦烈跟随徐知谦来到县衙后堂。
徐知谦设下宴席,准备款待秦烈及其麾下将士。
然而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秦烈却只是摆了摆手道。
“徐大人,不必如此铺张。军旅之人有几碗粗茶淡饭,足矣。”
他不仅拒绝了宴请,更是直接将卧牛山剩下的几十名山匪,以及缴获的所有财物,都一股脑的,移交给了徐知谦。
徐知谦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趣,推脱再三道:“秦将军!这如何使得!此番功劳全在将军啊,下官怎敢接受?”
下官当然算是自谦,俩人分属不同体系,理论上来说,谁都管不到谁。
秦烈却毫不在意,一边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白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最重要的情报,我已经拿到手了。剩下这些,不过是些烂鱼臭虾,给了我也没用。”
徐知謙知道他讽刺的是当今朝堂,文臣当道,武将想要领功不说难如登天,但也波折颇多。
他叹了口气道:“将军放心,下官定会上奏府城,为将军表功!”
秦烈闻言,夹菜的筷子却在空中顿了顿,他摇了摇头,言语之间竟是颇多萧瑟道。
“无需如此的,秦某不在乎这些虚名。”
徐知谦见他神情落寞,便没再勉强。
他端起酒杯,郑重地说道:“好!那徐某,便记下将军这份人情!日后若有需要,将军只管来一封信!”
“人情?”秦烈自嘲一笑,“不存在什么人情不人情,我只取我应得之物。”
他放下碗筷,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知谦。
“临走之前,我要带走追风弓的制作之法。”
徐知谦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但还请将军,务必不要泄露林墨的名字。”
秦烈认真应下,“放心,军中无戏言!”
……
第二日,当林墨悠悠醒转,一睁眼便看见老师吴庸和李文清,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他的床前,像是两尊看门的门神。
见他醒来,吴庸那压抑了一夜的火气瞬间就爆发了。
他指着林墨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急赤白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你小子!能耐了是吧!长本事了是吧!一个人就敢往匪窝里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没了,你妹妹小雨怎么办!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在这世上还怎么活!你还考什么科举!你还怎么保护她!”
林墨被骂得狗血淋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一旁的李文清,也是同样的口气,痛心疾首地接了上来。
“墨儿!你吴老师说得对!我李家的这点家业,靠玉阳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是守不住的!小雨如今,又是我和你姨娘的干女儿!你就算不为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考虑,也该想想他们兄妹俩吧!你若是出了事,让他们以后,依靠谁去!”
两位长辈一唱一和,说得林墨心中满是愧疚。
他再联想到这次的经历,确实是自己有些孟浪了。
苏青瑶能不能完好得救,自己会不会被一刀斩首?
如果没有秦烈的出现,光靠着安平县的捕快和衙役,一切都能难讲。
若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挣扎着坐起身,对着二人郑重地行了一礼。
“老师,李叔叔,是学生错了。学生保证从今往后,定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安安稳稳准备科举。”
吴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先给我好生休息两天再来报道!若是再有下次,老夫亲手打断你的腿!”
说完,两位长辈竟是联袂起身,气哼哼地一同离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李夫人便带着林小雨和李玉阳冲了进来。
“哥哥!”
“墨哥!”
一大两小哭哭啼啼,眼圈都红得像是兔子一样。
林小雨直接扑到床前抱着林墨的胳膊,把自己的脸蛋塞进他的怀中,抓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松手,身子还在一颤一颤的。
李玉阳的胖脸上满是憔悴,眼神里还有遮掩不去的担忧。
李夫人更不用多说了,林墨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不再是一个人。
因看见那么多杀戮而变得有些颓然的心里,也渐渐涌起一丝温暖。
林墨缓缓起身,将林小雨揽在怀中,又拍了拍李玉阳的肩膀,而后才朝着李夫人苦笑着保证道。
“姨娘您放心,这次情况实在有些特殊,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却没忘记黑虎临死前留下来的那些话。
有人会替他报仇?
只怕,这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昨日,秦烈给林墨意味深长的警告,难不成是为了保护他?
有些事情目前还看不明白,只能是往前看。
能确定的是,这大雍朝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一个小小的安平县,都有南疆的奸细渗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丽而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
“请问……林公子,醒了吗?”
是苏清瑶。
李夫人原本关切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看了一眼林墨,随即便很体贴地拉着李玉阳和林小雨往出走,“好了好了,让你墨哥好好休息,玉阳小雨,跟我出来。”
苏清瑶带着苏子墨和苏子洋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仆人带着一大堆包装精美的礼物。
“林墨大哥!”
苏子墨和苏子洋一进门,便对着林墨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能看得见的是真诚的歉意和感激。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大姐!”
说完后,苏清瑶便让他们二人先出去等着。
然后,她才缓缓走到林墨的床前坐了下来,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林墨,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知道么?我以为……我以为我这次,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