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者被特制的源力抑制器牢牢锁住。
注射了镇静剂后,如同耗尽电量的机器,瘫软在地,被迅速抬上了救护车。
那双血红的眼睛虽然闭上了,但他所带来的破坏和恐惧,却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现场一片狼藉。
破碎的砖石、融化的地面、翻倒的车辆,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狂暴源力余波。
都在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购房者们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和后来的惊吓。
此刻大多沉默下来,脸上只剩下麻木和更深的绝望。
哭声变得压抑,一种无力的悲凉弥漫开来。
赵大保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制服,后背一片冰凉。
他看着被抬走的狂暴者,心情复杂无比。
人控制住了,最大的直接威胁解除,但他没有丝毫轻松。
91.7%的死亡率……
刚才,那只无形的手几乎已经摸到了他的后颈。
而替他“挡”了这一劫的。
竟然是那个一直被他当成“人形预警器”的林闲?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正被苏婉检查后脑勺、龇牙咧嘴吸着冷气的林闲。
【疼疼疼……肯定起包了!
倒霉催的!看个热闹也能躺枪!】
【系统!这算不算工伤?有没有额外补偿?
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创伤!】
【那家伙是不是有病?不打老赵打我?我看着很好欺负吗?!】
听着这充满怨念却又依旧不着调的心声。
赵大保那点复杂的感激之情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语。
这家伙,根本就没意识到刚才有多危险。
或者意识到了,但第一时间想的还是自己亏了……
“赵局,您没事吧?”
王钢捂着有些淤青的胳膊走过来,脸上带着后怕和担忧:
“刚才太险了!那力量……根本不是刚觉醒该有的!
狂暴者,恐怖如斯啊!!”
“我没事。”
赵大保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伤亡情况怎么样?”
“我们的人有三个轻伤,主要是被冲击波震的。
明远集团那边,两个经理伤得比较重,肋骨骨折,内出血,已经送医院了。
民众这边有一些踩踏擦伤,还好……”
王钢汇报着,脸色难看:“但是赵局,这事……恐怕还没完。”
是啊,还没完。
明面上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人心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那些购房者们缓缓围了上来。
不再是之前疯狂的冲击,但眼神里的绝望和质疑更加沉重。
“赵局长……”
那个之前跪地痛哭、此刻脸色苍白的妇人,颤巍巍地开口,眼泪无声流淌:
“我男人……他怎么样了?
他会不会……会不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
“你们会不会枪毙他?”
另一个年轻人红着眼睛问,语气带着刺。
赵大保看着这些一夜之间失去家园。
又目睹亲人失控的可怜人,胸口堵得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可靠:
“各位乡亲,请放心。
刚才的情况是意外,是极度压力下引发的特殊状况,我们理解。
你们的亲人首先是受害者,我们会全力救治他,并请专业的医生进行评估。
龙盾局的责任是保护大家,包括他的安全和权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
“但是,也请大家保持冷静!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更多悲剧,就像刚才一样!
我赵大保在这里再次向大家保证,安居梦想楼盘的问题,
龙盾局一定会督促相关部门和明远集团,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
冻结资金,追查去向,尽快推动复工或者赔偿方案!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的话音落下。
人群沉默着,怀疑依旧存在,但至少那歇斯底里的疯狂暂时被压了下去。
一种沉重的、疲惫的平静笼罩下来。
【老赵这饼画得……他自己信吗?】
林闲的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明远集团的资金窟窿是那么好查的?
那么多关系网,你动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被上面针对了。
刘天雄是那么好动的?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寒了人心。
还不如,和稀泥呢...】
赵大保嘴角抽搐了一下,强行无视掉这个拆台的家伙。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通讯器响了。
是上级。
他走到一边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严肃的声音:
“现场情况我知道了,控制住就好。
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
明远集团那边已经反咬一口,说你们处置不力,纵容暴民,伤及他们无辜员工,
要求严惩凶手并追究我们的责任!压力很大!”
赵大保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来了。
刘天雄的反击,从来不会缺席。
“领导,事实清楚,是他们……”
“我知道!”
上级打断他,语气带着疲惫和无奈:
“但现在是敏感时期!
源晶案的余波还没过去,又出这事!
你要尽快拿出一个能让各方面都过得去的处理方案!
安抚购房者,也要给明远集团一个交代!
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再出乱子了!”
电话挂断。
赵大保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各方面都过得去的方案?
那就是谁的利益都无法真正保障的方案。
给明远集团交代?
难道要给那个失控的购房者定罪吗?
他感觉自己被夹在了巨大的碾盘中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民众血淋淋的绝望,一边是资本冰冷的压力和上级的维稳指令。
他拼尽全力,甚至差点送命,解决的也只是一次突发的危机。
而制造这危机的根源——
那座烂尾的楼盘,那个庞大的明远集团,依旧像一座大山,纹丝不动。
他忽然想起了林闲心声里提到的刘天雄那句话: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高度。”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刺痛了他。
是的,不在一个高度。
他在这里焦头烂额地处理着暴力冲突后的烂摊子。
平衡着各方势力,试图在规则内寻找一丝渺茫的正义。
而刘天雄,可能正坐在他那豪华的办公室里。
轻描淡写地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所有的努力陷入僵局,甚至可能被迫做出违背良心的妥协。
这种无形的鸿沟,比任何异能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他看了一眼那些依旧眼巴巴望着他的购房者。
又看了一眼远处刚刚赶来的、脸色倨傲的明远集团律师团队。
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时。
那个熟悉的心声又懒洋洋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洞察:
【唉,老赵脸都皱成苦瓜了,刚画饼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这事儿吧,看起来是死局,但其实操作空间还是有的。】
【刘天雄想用压力逼老赵和稀泥,息事宁人,最好把锅全甩给那个失控的倒霉蛋。】
【但要是反过来利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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