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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灵魂拍卖行1 秋日的江风很清爽,抚在……

    秋日的江风很清爽, 抚在耳根有种难以名状的舒适感。


    谢隐吐了口烟圈,看着它慢慢聚拢又慢慢散开, 晕染着眼前的一片纸醉金迷。


    谢隐斜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重金属音乐声、叫喊声、欢呼声不绝于耳,远处甲板上的泳池里莺莺燕燕们恣意扭动着曼妙的青春,薄纱与水枪挑逗的是躁动的情//欲……


    栏杆处的一束光恰好将谢隐犀利的轮廓化零为整,他仰起头,舒展酸痛的脊背,堪堪露出优越的下颌线和滑动的喉结。光晕下小麦色的皮肤衬着眉尾处的疤痕,一种极尽收敛又光芒四溢的荷尔蒙与远处的靡费艳丽平分秋色。


    谢隐喝了酒,他感觉昏昏沉沉的,倒不是酒劲上头,而是睡觉睡多了。


    谢隐手机开启勿扰模式, 从前一天晚上五点一直睡到了今天下午四点半,这期间他错过了上百个电话,有警队同事的, 有发小朋友的,也包括秦淮的。


    谢隐上下滑动了一会未接电话,他一个都不想回过去。四点半, 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变暗, 在没有光污染的社区居住,在傍晚醒来时会有一种格外难以名状的孤寂感。


    谢隐最讨厌矫情,他鬼使神差地回拨了一个未接来电——老屁打来的。


    就这样, 他莫名其妙地接受了老屁的邀请,莫名其妙地上了这艘邮轮,莫名其妙地加入到这个泳池派对里来。


    愣神的功夫,一个兔女郎摇曳身姿而来, 给谢隐递上一根烟——用嘴叼的。


    老屁远远看见了,也懒得去阻止。谢隐这人,阴晴不定,以前也是个玩咖,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倦了。


    但世事无常,他今儿既然来了,兴许是又有兴致了呢。管他呢,就是个玩嘛。


    女人红唇卷发,胸前峰峦出众,轻巧娴熟地在递烟的过程中“不经意”展示起自己的傲人身姿。


    谢隐伸手,指尖捏过了烟屁股,另一只手却挡住了女人递过来的火机。


    谢隐嘴角勾挑,眼角却没有笑意。女人阅人无数,想当然觉得这是调//情中必不可少的部分——欲拒还迎。于是皓齿恰到好处地咬住了薄唇,温热的气息扑向谢隐的颈侧。


    “哥哥,来泳池玩儿吧。”


    说罢,好似嫌谢隐的衣服穿得太多似的,伸手去勾谢隐的衣角。


    老屁在远处玩味地看着,急切等待一个有趣的下文。


    谢隐只微微一笑,“不了,我来大姨妈了,不方便。”


    女人的眼神几乎僵在了谢隐刚冒出胡茬的下巴上,她脸上的**与诱惑骤然消散,转瞬间幻化成一种嫌弃与厌恶——她在浪费时间。


    女人转身时高跟鞋没踩稳当,几乎一个踉跄,谢隐将手中的烟递过去,她看也没看一眼,便扭动着朝泳池进发了。


    谢隐嗤笑,转头就把沾染了红色唇膏的烟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转头看向一旁呲着大牙笑的老屁,招手让他过来。


    老屁赶紧屁颠屁颠过来,正打算拍马屁,谢隐伸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老屁:“……”


    合着您是怕蹭上口水,拿我当餐巾纸呢!


    老屁:“头儿,来都来了,玩玩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没用,您都停职反省了。”


    谢隐反问:“就这么反省?”


    是,谢隐被停职反省了。在局里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他经历了省厅警务督察的几轮轰炸——毕竟前段时间案子中,有一位人质受到了不可逆的脑损伤,这需要有人担责。


    谢隐来担责,最恰如其分。


    “头儿,你也别那么大情绪,就当休假散心了。兄弟们心里都懂,总得有个人背锅。你仗义,有担当,兄弟们都记着呢。”


    谢隐嗤笑,他压根没有什么情绪。之所以没接所有人电话,单纯是因为睡过头了。


    “行了。别一口一个兄弟们,你辞职时候把我们当兄弟了么?”谢隐自己掏出根烟,抽了起来。


    老屁一挠头:“人各有志,我这花花世界迷人眼了,没你们意志坚定。”


    是,人各有志。


    老屁赶紧转换话题:“头儿,刚你说什么了,给人家姑娘气的乌眼鸡似的?”


    你听听,拿乌眼鸡来形容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谢隐白了他一眼:“就你这素质,辞了挺好的。”


    老屁嘿嘿一乐,谢隐就是他老大哥,损他他也爱听。


    “我跟她说,我是看场子的保安,跟她玩去得扣钱。”


    老屁一脸质疑,又不知道该如何质疑,于是说道:“头儿,没看上她我很能理解,毕竟你品味在这呢,但来玩玩还是可以的吧?”


    衣香鬓影谢隐确实好过这口,但连日来的心事让他确实有种不想掺和的厌倦感。


    谢隐没心情,编瞎话都不走心:“不去了,岁数大力不从心了。自我交流都少了,没兴趣和姑娘交流了。”


    老屁也知道谢隐在胡说,当即跟话:“没事儿头儿,我有蓝色小药片。”


    谢隐踹了他一脚:“滚……”


    “蛋”字还没说出口,目光便被泳池对岸光影阑珊处吸引了。


    老屁捂着屁股正打算再贫一句,顺着谢隐目光的方向看去,一位风华无限的女士穿着一身暗红色修身旗袍,踩着细跟高跟鞋正袅袅婷婷向前走去。波浪般的黑发半扎在脑后,额角处一缕青丝隐约掩着眼角眉梢的风韵,藕段似的嫩白小臂晃动着,给人以无限遐想——


    谢隐:“他怎么在这?”


    老□□睛都没挪地方:“头儿,你认识?”


    谢隐怀疑老屁脑子出问题了,抬腿又踹了他一脚:“你喝多少酒都开始说胡话了?”


    老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定睛看去,才发现旗袍美人站定了,身边也有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懒懒靠着栏杆,与之对话。


    ——是秦淮。


    “靠!头儿,我还以为你看古典美女呢,刚想夸你品味真不赖,”老屁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秦老师,也是人间绝色,不分伯仲。”


    谢隐白了他一眼,看向与旗袍美人聊天的秦淮。他嘴角仍是清冷又礼貌的笑意,但没有过分抗拒的神色——看来秦淮与这美人是认识的,并且很熟络。


    谢隐皱眉:“他怎么也来了?”


    老屁:“谁啊?到底谁啊头儿?你问秦淮还是方冷秋呀?”


    谢隐:“方冷秋是谁?”


    老屁翻了个白眼:“就是你眼前这位旗袍美女。行了,知道你是问秦老师了。他是我邀请来的,我和他说你也来他才来的,嘿嘿。”


    老屁这一句“嘿嘿”竟然还带着几分娇羞,谢隐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靠,敢情这孙子叫自己来这个局,是为了勾秦淮的!


    谢隐窝火,想再踹老屁一脚。老屁见缝插针地挤了一句话:“还是头儿你有面儿,要不根本请不动秦老师。”


    话音一落,像春风化雨一般恰到好处地浇灭了谢隐心头萌起的小火苗。尽管话是救急奉承的话,但谢隐仍觉得舒坦。


    他第一次心声敏感地问了自己一句,自己在秦淮心中,这么重要么?


    想法一出,给谢隐自己都吓够呛。他与秦淮指尖,同事都算不上,不过几个月合作关系,如何谈得上重要不重要?


    三十几年来,除了过命的兄弟们,谢隐从来没对人际关系如此上心过——哦对,可能还有年轻时追过的姑娘……


    一想到这,谢隐几乎一激灵。


    他几乎没给自己多想的机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像是在和老屁说,其实也像是在和自己说。


    “你别多想,兴许秦老师是纯直男呢?”谢隐说罢挑眉,示意与旗袍美人相聊甚欢的秦淮。


    老屁却不以为然,“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先追着看呗,直男不更有挑战性?”


    谢隐囫囵了一下老屁的脑袋,没再说话。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但寻本溯源,却找不到混乱的原因。


    应该和秦淮没关系吧?谢隐安慰自己。


    嗯,可能还是和停职反省有关。


    远远的,秦淮也看见了谢隐,于是与身边的旗袍美人方冷秋一起走过来。


    老屁狗腿子似的介绍起来。方冷秋是杜仕达国际拍卖行东亚区高级合伙人,也是赫赫有名的美女拍卖师,艺术学博士学位,精通多种语言,曾经破纪录拍卖出数款藏品而在业内名声显赫,又因气质不凡的拍卖风格和多种语言自如切换的拍卖技巧走红网络。


    “秦先生也是我们杜仕达拍卖行的老朋友了。”方冷秋莞尔一笑,皓齿微启,不急不缓的说话方式着实沁人心脾。


    秦淮微微摇头:“家父喜欢收藏,我就跟着玩玩。”


    原来如此。谢隐早知道秦淮显赫家世,倒也不觉稀奇。


    经过秦淮和方冷秋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谢隐对杜仕达拍卖行有了一定的了解。杜仕达拍卖行总部在意大利,以艺术品拍卖起家,百年来一直以艺术品鉴赏拍卖见长,辅以珠宝、名酒拍卖,名声显赫。


    也正是杜仕达拍卖行与邮轮公司联名合作,将在明晚举行明代珍品画作专题拍卖会,本次邮轮出海才会有这么多名门富豪参与其中。资本搅动欲//望,今夜的泳池派对才会显得愈发张力十足。


    明晚的拍卖会在即,正常来说方冷秋应该正在紧张得筹备阶段,但如她所说,她之所以会来到甲板上,是特意为了和秦淮打声招呼。


    这倒是谢隐未曾料及的。


    在听闻谢隐是一名刑警之后,这位得体的冰冷美人也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方冷秋向谢隐发出了邀请:“谢先生,明晚希望您也能莅临拍卖会。各界的朋友都能够参与到我们的拍卖会当中,不胜荣幸。”


    秦淮自小便随父亲混迹名利场,见识过太多逐利本性,从不相信任何出于利益之外的兴趣与热忱。方冷秋年纪轻轻,便能够坐稳全球五百强企业的东亚区高级合伙人,更不可能是随心所欲的性情。


    她那双八面玲珑却又隐匿了所有**的眼睛在一瞬间闪过渴望的光芒。


    秦淮不知道谢隐于方冷秋究竟有何种吸引力,能让她几乎失态,也要将他邀请到拍卖会现场。


    谢隐不以为意,摇头谢道:“哎,都这个阶段了,验资都来不及了,我也对这些古董不感兴趣,就不去凑热闹了。”


    方冷秋的眼角掠过一丝讶异,她没有想到一个警察竟然对名流社会的小玩意如此熟稔。


    秦淮和老屁自然知晓谢隐的衙内出身,倒不觉得奇怪,老屁见谢隐不愿意凑热闹,正打算为谢隐找借口打圆场,秦淮却一反常态,果断地替谢隐应承了下来。


    秦淮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方冷秋的双眼,直逼得方冷秋低眉转眸,不敢与之直视。他的声音却依旧清冷温和:“验不了资,不参与拍卖,就当去鉴赏一番国画也好。”


    说罢,他冰冷的手指钳住谢隐的腕子,附身凑过谢隐的肩头,在谢隐耳边轻声低语:“去吧,就当是陪我了。”


    于是,谢隐,谢大队长,今天第二次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第二件荒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