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诡秘档案 > 20 豪车惊魂20 加更
    谢隐奔波辗转, 赶回警队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早上,天已蒙蒙亮了。


    两个年轻人站在大门口, 焦急地向外望着。车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谢隐才看清,是李师师和李富贵。


    谢隐这才一拍脑门:“忙晕了,忘了派人把你送回去了。”


    李富贵却摇摇头:“我自己能回去,我姐也来接我了。我不走, 我等真相。”


    谢隐骨子里就轴,没这点轴劲儿干不了刑警。谢隐第一次有点喜欢上这个混不吝没教养的孩子了, 或许就因为这股子轴劲儿吧。


    谢隐拍拍他肩膀, 就快步进了大楼。


    白超然和徒弟们都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谢隐没进去打扰, 因为他相信白超然的专业素养,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终于, 郭法医最先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老白呢?”谢隐脱口而出。


    “师父太累了,他需要休息。我来告诉你结果。”郭法医打开档案本, 递了过去。


    走廊里孤零零的白炽灯下, 检验报告上覆着大量的阴影。然而即便如此昏暗的灯光,仍旧难以掩盖其中法理的光芒。


    灯光下, 谢隐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过分的喜悦,也没有弦松的释然,他只定定看向窗外的夜色。


    微微摇曳的树梢后,天际漆黑, 众星隐伏,唯有一轮新月,脱开迷雾, 挂上枝头。


    ——


    “老白是我们队的法医,人长得帅,话还少,虽然脾气不好奈何皮囊好,专招小姑娘喜欢。可是小姑娘们不知道啊,我们这位白法医有一个致命缺陷,”谢隐饶有兴致地说着,卖关子似的还顿了顿,问道,“你知道是什么缺陷么?”


    马骏已经被关了小一天了,早已脸色铁青,哪有心情听谢隐在这扯没用的。


    谢隐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啊,高度近视。按理说他那颜值,戴个眼镜,妥妥一个斯文败······呸,斯文型帅哥。奈何度数太高,眼镜跟啤酒瓶底那么厚,就不好看了。所以他只能屈居我们A市干警系统第二帅了。我一直怀疑他和我关系不好,就是嫉妒我第一名的位置。”


    马骏忍无可忍:“你们已经拘留我将近24小时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谢隐却自说自话:“老白最恨的人肯定是我,毕竟我抢了他的风头。但他第二恨的,一定是你,和许许多多和你一样的——犯罪嫌疑人,对,没判呢,你还是嫌疑人。不过也快了,老白出气的日子,就快到了。”


    谢隐抽出一张检验报告递到马骏跟前。


    “你不是问我凶器在哪么?好,如你所愿。”


    “你挺聪明的,用长30公分,直径不到8公分的空心铁管——估计是暖气上卸下来的一段,将受害人击打重伤之后,知道凶器不能乱扔,一直带到了李富贵家。你用盐水反复浸泡晾干掀车用的千斤顶和这个铁管,让铁器生锈,增加了法医的检验难度。但老白这人,比我还倔,他属驴的。顶着眼睛找瞎了的风险,也得完成任务。”


    马骏正听得入神,谢隐猛地又将他眼前的那张检验报告抽了回去,猝不及防,吓得他一激灵。


    “也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空心管中残留了死者的血迹。但你让铁管快速生锈,几乎把空心管给堵死了,恰恰保护了内壁的血迹,让我们白**医扬名立万一番。”


    马骏的脸色愈发难看,然而作案前他已然做了不少预案,也有心理准备,冷冷问道:“就算上面有血迹又能怎么样?有我的指纹吗?有我的dna吗?你们凭什么说这个棒子就是我的?李富贵信口胡说你们也能当证词?”


    谢隐演出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我什么时候提李富贵了?哦哦哦,你要不提示,我都忘了呢。李富贵能证明,这个铁管就是你的。”


    谢隐这个表情太欠揍了,长得帅也没用,一旁的预审科民警心想,你要不是我们头儿,我都想揍你。


    马骏轻蔑一笑:“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拿这个所谓‘凶器’杀的人,杀了谁?”


    谢隐轻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群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警方既然能传唤你,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谢隐绕着审讯室慢慢踱步,也慢慢讲述起这个案件来:


    6月9日凌晨,马骏提着一个红色abs材质拉杆箱,来到湖岸盛景附近的桥洞,用铁管重击杀死了被害人,患有白化病的乞丐。


    被害人身高不足170cm,格外瘦小。马骏用被害人的被褥将其包裹,装入大拉杆箱中绰绰有余。拉杆箱是abs塑料材质的,不易渗透。再加上有被褥的阻隔,马骏离开的一路上,都没有被害人的血迹渗漏出去。


    马骏对被害人实施打击之后,他回到了教师宿舍。出于抹去宿舍内所有痕迹的考虑,马骏并没有将被害人带到他自己的宿舍,而是撬开了楼层洗漱间的杂物柜。


    被害人就这样在杂物柜里放了一天!在杂物柜中并没有大量血液流出,说明被害人此时就已经死亡了。这一天的时间里,多少教师到这个洗漱间里洗漱过,多少人半夜来上过厕所?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近在咫尺的柜子里,正藏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6月9日晚,马骏才将已经死亡的被害人再次用拉杆箱带到湖岸盛景小区。在开车驶离小区前,马骏将装过死者的拉杆箱和被子一并在地下车位里烧了。地下车位中没有监控,但可能会有人员流动。马骏怕燃烧过于充分的浓烟会引来物业保安,所以他只烧了个大概,看不出血迹,就匆匆灭火,扔进了垃圾箱。


    6月10凌晨将尸体和车辆一并焚毁。


    谢隐慢慢讲述,马骏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在谢隐讲述过程中,不断打断谢隐的话,措辞简单粗暴,无外乎“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谢隐终于没了耐心,他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眼角的疤痕衬在审讯室昏暗灯光下,终于让这位煞神暴露出另外一副面孔。


    那是猎豹在猎物面前狠戾的精准,是不容置疑的凶悍。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谢隐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证据!你也配和我要证据?没有证据,我在这跟你编呢!”


    谢隐阖上桌子上的资料本,冷冷说道:“你把被害人塞进宿舍洗漱间的柜子里,但柜子不够大,装一个人正好,却装不进拉杆箱。所以你把被害人从箱子里取出了出来,用被褥裹着,塞进了柜子。事后,你把柜子整体打扫了一遍。你也知道清水很难将血液痕迹清除,但你自信所谋天衣无缝,你觉得警方发现不了你藏尸的地点,你甚至还细心到将换掉的锁头磨出一样的划痕。”


    谢隐的目光一刻也没从马骏的身上挪开,这道目光一如两炬火焰,灼烧着马骏本就焦灼的内心。


    “可你自己都没想到,把一个已然僵硬了的尸体从柜子里拿出来却是很困难的。你跪在地上,用尽全力,想要把尸体挪出来,可很不幸,你还是受伤了,被柜门的合页划伤的。”


    谢隐的食指轻点着他的资料本,“通过鲁米诺反应,我们从柜子中提取出大量无法肉眼看见的被害人血迹。更可喜的是,检验科在柜门合页处,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血液。那个人,就是你。”


    谢隐一边走上前,一边说:“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伤口,就在右手手肘处吧?”


    谢隐猛地钳住马骏的腕子,向上一拽,差点把马骏囫囵个儿提起来,又被审讯椅堪堪拽了回去。


    一道刚结痂的伤疤赫然出现在马骏的右手肘处。


    与马骏相比,谢隐的力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马骏无力与之抗衡,却又缩不回手来,周身肌肉紧张,颤抖起来。


    谢隐猛地松手,马骏跌坐回椅子里,无力地喘着粗气。


    “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了你扔弃的没燃烧完全的拉杆箱,上面也有大量的死者血迹。拉杆箱上虽然没有你的DNA,但轮子缝隙处,检测到了湖岸中学和桥洞中相同成分的土壤了。马老师,即便你现在仍有权利死鸭子嘴硬,但现有证据也足以让检方提起公诉了。”


    谢隐摊开手,冷冷说道:“我们的工作结束了,至于你到底认不认罪,我也无所谓了。”


    记录人员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在审讯室内回荡,马骏的目光似离似定,极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可以辩驳的台词,却发现每一条路都被谢隐给堵死了。


    谢隐一夜未睡,他伸了个懒腰,让自己精神一点。看着对方同样熬红了的双眼和萎靡的模样,知道时机终于成熟,问道:“想好了吗?这回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了吧?”


    杀人骗保,无外乎如此。可谢隐想知道,马骏在有李莘这棵大树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而李莘为什么又要一次又一次自杀?


    马骏回避了谢隐的目光:“因为她不愿意给我钱了,我又缺钱,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尽管由奢入俭难,但即便没了李莘给的钱,马骏作为一名贵族学校的教师,仍旧不至于衣食无着。为了钱,杀一个人,并且从此隐姓埋名,像一个幽灵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马骏这种万事攻于算计的人来说,不划算。


    谢隐粗粝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不对,因为你如果不杀人,你自己就得死。”


    话音一落,马骏猛然抬头,瞳孔骤缩,惊恐地看向谢隐。


    不仅仅是马骏,连同在场的所有的民警都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头儿擅长天马行空的想象,他们知道。但这次反转太过出其不意,还是让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反应,谢隐很满意,他继续慢慢说道:“你杀人,是为了装死。只可惜你太过于贪心,还想顺手捞把大的,赚点保险费,结果被我们警方盯上。你总是这么聪明,且被聪明误。”


    马骏仍旧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他不知道谢隐是如何猜到真相的,但话已至此,他不认命也不行。


    “是,我杀人,是为了让李莘以为我死了。”马骏的嗓音沙哑,清咳了几声,才发出声响,“她就是个疯子,她要和我殉情!”


    谢隐嗤之以鼻:“别说的那么好听。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你猥/亵女学生,还好意思说殉情?”


    马骏赶忙辩解:“李莘是自愿的!不能叫猥/亵!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谢隐反击:“你在公立学校时猥/亵的那些女生也叫有感情?你一边骗着李莘,一边和孙庆梅保持联系,甚至把意外伤害受益人都写成孙庆梅,也敢说和李莘有感情?她只是你的长期饭票!”


    马骏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起来。


    “李莘就是个疯子。我和她······本来好好的,我能给她心理慰藉,她能给我钱,我们各取所需,活得好好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风一样,说她快要上大学了,她一天都忍受不了见不到我,她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马骏顿了顿,声音和双手都在颤抖。


    “我以为她说想嫁给我,我还挺高兴的。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说只有死亡才是永远在一起,她要和我一起自杀!”


    这样一来,时间线和银行流水就全对上了。


    谢隐:“所以她和你约好,5月1日一起自杀。可李莘被抢救回来之后,发现你根本没付诸行动。”


    马骏点头:“是。那之后她就跟疯了一样,一遍遍威胁我。如果我不和她一起自杀,她就把我和她的事公诸于众,还会让她爸弄死我。我就答应和她一起自杀了,这次她要我先自杀,确认我死后,她才会自杀。我······警察同志,我是被逼杀人的,这,这能减刑的,对吧?”


    难怪在听闻保时捷中死的人可能是马骏时,李莘会露出欣慰的表情来。从始至终,李莘的愿望,就是和马骏共同赴死。谢隐听着马骏苍白无力的辩解,忍不住的恶心。


    “所以,你为了给自己犯下的罪擦屁股,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就杀死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个为了生存,已经竭尽全力的人!”谢隐怒吼着,双眼猩红。


    接下来的故事,谢隐不屑于听了。马骏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造意外计划,在一开始就被谢隐识破了。接下来,破案也只是时间问题。


    推开审讯室的门前,谢隐问马骏,那朵半开的山茶花是什么意思。马骏摇摇头,只是淡淡说道:“定情信物而已。”


    定情信物,多美好的词,现在显得格外恶心。谢隐不愿意再多听一个字,他大踏步出了审讯室,门外,明媚的朝阳已然铺满整个走廊。


    韩易和卢晓明等在门口,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互相拍了拍肩膀。


    谢隐看向天际那让人舒心的蓝色,或许,那个无辜的生命,终于可以安息了。


    ——


    晚饭前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雨狂风折断了庭院中的芭蕉叶,打散落红一片。


    夕阳的余晖透过残存的云层,懒洋洋地给一树开得不甚完美的山茶花渡上一层金色光晕。


    庭前人一身白衣,有着和年龄并不十分吻合的仙风道骨韵味,目光扫视着一朵朵收敛着花瓣的山茶花,最终落在其中一朵不协调的,开得正盛的花上。


    他眉头微皱:“温室的花而已,拿出来见了会阳光,就得意忘形了,开得太盛了,只能自取灭亡。”


    说罢,一只修长骨感的手轻轻一抬,毫不留情地将这朵盛放正艳的山茶花摘下。


    “你看,适时绽放,适时死亡,才是人间最美的。”男人似乎在炫耀,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半晌,他才想起身后等了许久的年轻人。


    “李莘死了?”


    年轻人恭敬回答:“是,自杀。一切本来挺顺利的,结果······马骏被抓了。”


    白衣男人语气并不重:“废物。”


    年轻人:“是。”


    白衣男人轻叹一口气:“不是说你,是说马骏。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年轻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马骏会不会乱说话?”


    白衣男人:“那他倒不敢。算了,这种废物,留着也没用。对了,秦淮······搅进来了吗?”


    年轻人:“应该是,出现在案发现场了,好像还和刑警队的人有了联系。”


    “很好,很好······”白衣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是有好消息。”


    他将手伸入冰凉的池水,指尖微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是时候,搅乱这池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