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皎月。
新亭侯刀在他怀里,他抱的很紧。
似乎是怕孤魂在刀里过于冷清,过于寂寞。
“臭小子,这他妈怎么回事?”
还是那样熟悉的声音,还是那样粗犷的语言,还是满嘴带妈。
“老大。”
“嗯。”
“你**。”
“.”
沉默。
那个大胡子盘膝坐在一个看起来很空荡的世界里,还不太适应这种环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说话,声音小心翼翼的:“方许.你是也**吗?”
大胡子在害怕,不是害怕他**。
他在害怕,自己拼死也没能把弟弟妹妹们带回家。
“我没有。”
方许的声音传来,大胡子明显松了口气。
他笑:“那就好,大家都好吗?”
方许:“都在治疗,老大你知道,咱们轮狱司治疗红伤很有办法,卫先生也被救出来了,他也在帮忙。”
“他们说,争取一点疤痕都不留下,毕竟红腰姐和小琳琅爱美,不能让她们以后因为疤痕不开心。”
“重吾大哥体格好,恢复的快,兰凌器伤的最重,不过也已经过了危险期,正在恢复了。”
巨少商咧开嘴笑:“那他妈没事了。”
方许低下头,眼泪无声的掉落在台阶上。
哭泣无声,可泪珠落在台阶上有声。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什么地方?”
巨少商问:“为什么我**没去地府?”
方许说:“你在我的刀里,新亭侯刀。”
巨少商愣住了。
他起身,在这看起来无比空荡的地方走动着。
不知道他是想寻找什么,还是想看看这里和刀有什么关系。
方许看不到他所在的地方,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巨少商在这里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边际,他觉得这里真是大的**离谱。
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在一把刀的空间里?
偏在这时候,震撼于此地真大的巨少商听到了方许问他一句话。
“老大你现在的地方,挤不挤?”
巨少商猛然愣住。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年在无声落泪。
巨少商眼睛一酸,哪怕他现在是灵魂体可依然具备感情。
只是他哭不出眼泪来。
他在想,那傻孩子问自己挤不挤,一定是觉得,他那么大一个人塞进一把刀里,肯定很挤很不舒服。
于是巨少商开始在这个空间里翻跟头,打滚,奔跑。
“**挤不挤?你看看挤不挤?听到老子喘粗气了吗?老子翻了十万八千里,也没翻到头儿。
听到巨少商的反应,方许没忍住笑了笑。
“那就好。
他低着头,脚边的台阶已经湿了大一片。
“老大,你等我一阵子。
方许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活你的肉身。
他脑子里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巨少商倒是极为洒脱,他往地上大字型一躺:“无所**谓!
他看着无边无尽的上空:“这也不赖,你能看见吗?
方许摇摇头:“不能,我只能和你交流。
巨少商笑:“我来告诉你啊。
他往四周打量着,这空荡荡的世界。
“这里贼他妈好,你能想到这里居然有一座宫殿?妈的,老子独住一座宫殿!你看那边,有个花池,花池里还他妈有鱼。
“那边,那边还有一片园林,都是各种果树,有的还开着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果子吃。
“唔!这边,我带你看看啊,这边是他妈一个巨大的茅厕,**,你知道吗?茅坑是他妈镶金边的!
他自顾自说着,越说越兴奋。
正说到激动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方许的声音。
“老大对不起。
巨少商愣在那,眼神柔和起来。
他能想象的出来,那臭小子有多悲伤有多自责。
“少他妈扯淡。
巨少商说:“老子本来该**,你把老子硬生生留在刀里也算活下来了,如果你能复活我的肉身,那老子相当于比别人多一条命。
“要是.要是你没成功,那他妈也不赖啊,老子在这,永生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那么放肆
。
他躺在那收回双臂枕在自己脑后。
“小方许别他妈什么都往自己身揽生离死别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我在这都挺好要是有点酒就更好了。”
方许猛然抬起头他抱着刀起身:“我试试。”
寻了一坛酒方许把新亭侯**酒坛里。
一股浓烈的酒气随即钻进巨少商的世界那种感觉一下子就让他上头了。
“**哎呦爽!”
虽然不是直接喝酒可他深呼吸之下那感觉与喝了酒几乎没什么区别。
能品尝到酒的浓香能有上头的醺醉。
唯一不太满足的就是没有入喉的感觉。
“等下。”
正沉浸在酒意之中的巨少商忽然醒悟到什么:“我现在是不是算你的刀魂?”
方许沉默好一会儿点头:“是。”
巨少商咧开嘴笑了:“那我他妈可不能白干
方许使劲儿点头:“好。”
巨少商躺在那美滋滋:“一天五个大钱给你干一年老子就发家致富将来包一个小娇娘**得劲儿。”
方许:“别总想着你自己爽的事一天五个大钱是我包你你得包我爽。”
巨少商一撇嘴:“想他妈什么呢?这可不是包爽价。”
方许一夜没睡就坐在台阶上和巨少商聊了一整晚。
他们两个聊的乱七八糟从天文地理到家国天下从武艺到喝酒从女人到很多个女人。
巨少商总是会往轻松的地方去聊。
他告诉方许趁着年轻要多体验不能像个佛宗的和尚一样那么清心寡欲。
他说方许有空就去教坊司看看体验体验。
总不能下次遇到危险了嗝屁了还他妈是个处男。
一直聊到清晨方许起身洗漱。
换了一套衣服后他开始挨个去看望他的家人。
相亲相爱一家人。
天气极好好的过分。
阳光在肆意温暖清风在肆意温柔鸟儿在肆意歌唱。
这么好的天方许不允许他的家人们那么无聊的躺在病床上虚度。
他把每一个人都抱在轮椅上推
到了他的小院子里。
大家围成一圈,看着彼此微笑。
可是那笑容背后,是大家刻意隐藏起来的悲伤。
老大走了。
他们不会在同伴面前哭泣,因为他们害怕同伴的伤痛比自己更重。
方许还是坐在台阶上,还是抱着他的新亭侯。
大家在闲聊,聊着有边际的过往和无边际的未来。
沐红腰掀开她的衣服给大家看,告诉大家说别担心,医官说治好之后伤疤都不会有。
可她没说,治好之后她可能也不会生育了。
除非她能修行到六品武夫境界,那时候就可重塑肉身。
她说这些的时候偷偷看了看方许,发现方许低着头不语。
重吾说他更好啊,可能明天就能下床溜达。
他说等好了第一件事就要去买点酒,可把他馋**。
说完之后他发现,大家都低下了头。
安静,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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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
阳光在肆意温暖,清风在肆意温柔,鸟儿不见了。
哇的一声,小琳琅第一个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我想老大了。”
沐红腰伸手去帮身边的小琳琅抹掉眼泪,却不曾感觉,她自己的眼睛早已模糊。
“有件事和大家说。”
方许此时坐直身子:“很重要的一件事,可能需要大家帮忙。”
他们都看向方许。
方许说:“老大**,但没都死.他的灵魂被我转移到了这里。”
他拍了拍新亭侯。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震惊。
方许说:“新亭侯是一把很厉害的刀,曾经属于一位至高七品武夫,这刀原有刀魂,但在那位武夫陨落后刀魂也随之崩灭,现在老大的灵魂就暂时住在刀里。”
他看向众人:“我们得想个办法,重塑老大的肉身。”
沐红腰她们几乎从轮椅上蹦起来,一个个的兴奋的连呼吸都粗重了。
方许却在这时候泼了一盆冷水:“没那么容易,我问过,成功的可能极低,概率.勉强比零多一点。”
他问过不精哥了,那个准备和他一起消亡的不精哥。
要想重塑肉身,第一个办法是找到和巨少商一模一样血脉体
质的人以鲜血来供养巨少商已经干枯的肉身。
这只是理论上可行的办法因为这世上没有血脉体质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有也不可能把肉身供养复活。
第二个办法简单些。
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好了。
第一有一件能保持肉身不坏的宝物哪怕巨少商的肉身已经干枯只要在这件宝物里存放而不坏就行。
这件宝物他们已经得到了先帝在古墓里用的羽化神衣。
拓拔无同用他的血修复了羽化神衣他们只需要去求司座把羽化神衣给巨少商用就好。
相信司座一定会答应。
可第二个条件基本上没法做到。
巨少商的肉身已死和先帝肉身的假死不同。
要想让已死的肉身重新恢复活力就需要一位真正的七品武夫以鲜血滋养羽化神衣。
拓拔无同被叶别神击败现在正囚禁于轮狱司地牢。
但这个人已经不具备七品实力。
方许说到这看向所有人:“所以接下来我们有两件事要做寻找一位愿意帮忙的七品武夫或是.我们自己尽快到七品。”
这两件事都难如登天。
七品武夫是国之柱石整个大殊唯一被人熟知的七品就是拓拔无同。
还有没有别的七品不知道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轻易暴露。
听他说完之后沐红腰他们全都陷入沉思。
方许此时起身:“还有个法子就是有点冒险。”
没人怕冒险。
她们都看着方许。
“咱们让拓拔无同恢复到七品武夫实力。”
一句话寂静无声。
这哪里是有点冒险?
如果拓拔无同真的恢复到七品武夫实力
若他神智还没恢复七品狂徒能把殊都都掀了。
方许道:“我现在去找司座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回应:“不必找我来了。”
郁垒推开院门:“刚巧要来找方许陛下让我带他入宫你们说的我非故意偷听只是凑巧都听了。”
方许:“.”
郁垒看向方许:“你们商议的事先放放你的事更急一些。”
他走到方许面前语气带着凝重:“就在今晨朝会一百多位官员**请陛下下旨斩你。”
郁垒道:“此前他们都以为你死定了所以没人提现在你没死他们坐不住。”
方许问:“陛下什么意思?”
郁垒:“陛下说你若该死就该死在天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