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小花圃，扯着嗓子大哭的鬼胎就发现了黎栀。
望着他浑身的煞气，以防万一，黎栀把锁魂镯取下来握在手里，“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虽然和寻常的婴童不一样，但鬼胎看上去只有三四岁，不知是不愿意回答还是听不懂话，无论黎栀说什么，他都恶狠狠瞪着黎栀，哭声越来越响。
黎栀有些发愁，担心鬼胎的哭声会吵醒肆月轩里其他人，她扭头看向树下的闻寂，“怎么办？”
比鬼更难对付的，是小鬼！
闻寂道：“你有哄小孩子的小玩意吗？瓷偶、拨浪鼓之类的？”
黎栀摇摇头，“没有。”
她不在黎府长大，自然不会有这些东西，黎蝉和黎让肯定有，但这个时间点她也不好去打扰。
闻寂道：“有吃食吗？拿些点心和糖块试试。”
黎栀急忙道：“有。”
她每日都要读书练字，担心她饿肚子，肆月轩常备着点心，黎栀轻手轻脚回屋，拿了一碟白天吃剩下的红豆糕，递到鬼胎面前，“别哭了，你要不要吃？”
闻寂出的主意很有效，哇哇大哭的鬼胎哭声小了些，好奇地盯着黎栀手中的红豆糕。
黎栀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个小鬼是不是没吃过点心啊？
见小鬼没动静，黎栀又把红豆糕往前递了递，“尝尝吧，很好吃的。”
小鬼看了黎栀一眼，慢慢把手伸到碟子里，拿了块红豆糕，又很快缩回手，坐在小花圃边，低头咬了一口。
看他这个样子，黎栀想，鬼胎和其他孩童好像没多大区别，一块点心就能把他哄好。
等红豆糕吃完，不等鬼胎伸手再要，黎栀又给了他一块。
黎栀把点心放到鬼胎身边，朝闻寂走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他？”
闻寂问道：“你能收服他？”
犹豫一下，黎栀拿起手中的锁魂镯，“我有它，这个镯子可以驱百鬼锁千妖，不过，我还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有用。”
闻寂的目光落到少女手中的锁魂镯上，黎栀小小年纪，看着清秀柔弱，但敢壮着胆子和他一个“树妖”共住一院，又敢帮死了的阴鬼伸冤，他当时就想着黎栀应当“留有后路”。
闻寂道：“这就是你当日说要驱伏我的法器？”
黎栀一怔，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闻寂时说的话，当时她为了吓唬闻寂，说自己手里有驱鬼的法器。
黎栀尴尬地笑了下，“是，这是锁魂镯。”
闻寂皱眉思忖，按照黎栀的出身和成长的环境，她不该有这等驱鬼的法器才对，她是怎么得到的？
面上不显，闻寂道：“阴阳调和，婴童诞生，气血凝结，鬼胎落地，那小鬼和一般的阴鬼不一样，身上的煞气很重，你要多加小心。”
许是生魂离体的缘故，鬼魅身上的煞气有多少，闻寂很容易就能分辨。
黎栀点点头，“我也能感觉到，我是在犹豫是直接收服他还是不管他。”
除了许明昊来过一次肆月轩，肆月轩里并没有其他鬼魂，闻寂询问道：“你们府里可是有人外出了，从哪里招来了一个鬼胎？”
“不是外出，是我大伯母带来的。”黎栀把事情讲了一遍，“上午的时候我大伯母说要赔罪，这个小鬼就跟在她身边，他应该和我大伯母有关系，他好像很厌恶我大伯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又来了我们黎府。”
“你把他带过来，再问问他，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闻寂淡声道。
他的魂灵被白流苏树的灵气蕴养，但也受着束缚，无法离开白流苏树，把鬼胎带过来，若鬼胎要伤人，他也好及时出手。
鬼胎还在啃红豆糕，黎栀弯腰看着他，“我们去树下吃点心好不好？可以坐在石凳上。”
鬼胎依旧没有反应，想了想，黎栀拿起点心，朝流苏树走去。
见红豆糕被抢走了，小鬼又扯开了嗓子，黎栀快速走过去，把红豆糕放到石桌上，“你要想吃，就过来拿。”
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鬼胎撇了撇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朝黎栀走来。
在石凳上坐下，他一边吃红豆糕，一边看着黎栀。
小鬼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有了朦胧夜色的遮掩，浑身泛着煞气的鬼胎，此刻看着就像是一个贪吃又调皮的小孩儿。
吃点心吃的太香，不一会儿，鬼胎身上的煞气渐渐散去，黎栀抿了下唇，不由得心软，若她念口诀用锁魂镯收服了鬼胎，这个小鬼的魂灵会受损的。
黎栀商量道：“你乖乖的不伤人，我就不收服你，好不好？”
和方才一样，鬼胎依旧没有反应。
黎栀叹了口气，看向闻寂，“怎么办？”
驱不得，赶不走，闻寂薄唇轻启，“你虽有法器，可若无缘无故收服鬼魅，有违天道，你回房休息吧，我来看管他。”
黎栀奇怪地道：“有违天道？你怎么知道的？”
闻寂轻笑了下，“猜的。”
长安城里找道士做法的高门大户不止一家，闻寂身为男子，自然对鬼神之说感兴趣，他曾向鑫元道人打听过，鑫元道人言人有好坏之分，鬼亦是如此，不分善恶，令阴鬼魂飞烟灭，终会反噬自身。
虽不知这个鬼胎是好还是坏，但黎栀也不忍心对一个孩童动手，她怀疑地看着闻寂，“你一个人看他可以吗？”
闻寂不确定地道：“应该可以。”
这个小鬼哭声那么响亮，一看就不是听话的性子，黎栀担心闻寂不会哄孩子，“他要是离开了就算了，要是不离开，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他身上阴气很重，我怕我爹爹、娘亲还有谷雨她们生病。”
这是自然，闻寂道：“还有红豆糕没有，你再拿来几碟。”
黎栀蹙了蹙眉，“还有一碟海棠酥，不过，他一个小孩子可以吃这么多点心吗？会不消化的。”
闻寂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的他其实和鬼胎没有差别，他不需要进食，会赶到疲惫不适，那么这个鬼胎同样如此，这个小鬼吃了这么多红豆糕，只是贪吃罢了，若是无节制的吃点心，肚子不舒服是肯定的。
可是，没有点心，他能看好这个小鬼吗？
困意涌上来，黎栀打了个哈欠，“你一看就没有经验，他要是跑了，你也管不了，算了，天都快亮了，还是我看着他吧，明天我就把他送走。”
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要熬夜，看着黎栀，闻寂道：“不用，你睡吧。”
不就是带一晚上的娃嘛，他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