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梵高的《向日葵》不止画了一幅。
其中最负盛名的要数《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其在1987年伦敦拍卖行,以将近四千万美元的天价,创下当时名画拍卖竞价的最高记录,震惊全世界。
无数行家、爱好者、好奇的外行人,纷纷开始鉴赏《向日葵》,探索这位后印象派主义画家——文森特·梵高。
《向日葵》虽是静物画,却充满了动态美感。
传统的花卉静物画里,基本以同一时期——绝大多数是盛放时期——的花卉为主。
《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大胆打破传统,花瓶里的向日葵以盛放、半凋谢、即将垂败等不同时期的生命状态,融于同一幅画作里,完全突破时间的限制。
彼时林静水正在为了考研而焦灼学习,抓来唐明霏絮叨分析自己对梵高《向日葵》的艺术鉴赏。
唐明霏努力去听,最后说了一句:“不是很懂。”
林静水捧着装满向日葵的陶瓷花瓶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扫了眼书架上的书,兴奋地放下花瓶,飞快坐回原位,跟好友这样说:“千利休的茶道七则里有一条是:插的花要如同生长在原野一般。而当代花道大师川濑敏郎说过‘一种花就能够讲述人的一生’。梵高的这幅《向日葵》,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如此一讲述,唐明霏适才恍然大悟。
关于画作的赏析,向来是“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但每一个看过《向日葵》的人,大致都认同这样的评价——
饱满而浓烈的感情,旺盛的生命力。
泰迪向日葵这一花种,因梵高《向日葵》的盛名而受益,常常被宣称是“梵高的向日葵”进行售卖。
这一天的下午,林静水要傅丞山跟自己一起去买的那束花,正是“梵高的向日葵”。
买花的同时,多买了一个油绿色陶瓷花瓶。
正值盛放时期的泰迪向日葵错落有致地插放在花瓶里。
鲜亮的黄色与浓郁的绿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花瓶被放置在夕光照耀的围墙前。
围墙外,是雪浪翻涌的深邃蓝海。
车就停在距离花瓶两米远的位置。
林、傅二人靠在车上,在海风暮光里欣赏油画美景。
林静水说完自己对梵高《向日葵》的见解,便转头看向傅丞山:“饱满而热烈的生命力。我这幅《梵高的向日葵》送给你,希望你天天开心。”
海风吹乱她的发丝,吹不乱那双眼里的温柔与坚定。
慢慢地,慢慢地,他笑起来,回应道:“谢谢。这是这五年来,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或许说者无意,但总归听者有心。
“五年”这个词一出来,林静水的心里骤然咯噔一下,笑容瞬时变得有些许尴尬。
她急忙别开与他对视的眼睛,状似一派轻松地望向在风中轻轻晃动的向日葵,尽可能维持正常的语调说:“不客气。”
傅丞山敏锐地察觉到她那细微的态度转变。
他在这一刻,蓦然想起许多事情。
比如她有公司要养,也有人脉资源要维系,因此不是常常有时间跟他见面。
算起来,二人一个月也不过见面七八次。去年底她忙得不可开交时,一个月也见不上两回。
再说方子瑞和方然都有她的联系方式,与她相处也算融洽,可是他们永远没办法将她约出来。
除非他来开这个口。
因此,下次见到她时,方家两兄妹是颇有意见的。
可她睿智的地方就在这里,仗着他也在,且清楚他们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对她太苛刻,来的时候总会带点合适的礼物——好酒、甜点、香水等,再说几句俏皮话,小恩小怨片刻消散。
为什么只有他能约她出来,他这心里是很清楚的。
同时,他更清楚她跟唐明霏两个人的感情非常深厚——不仅能一起创业,住在一起,还能一起买房子。
俗语都有说:如果不想跟好朋友日后老死不相往来,千万不要与之一起创业、同居、做影响人生的重大决策。
她俩倒好,全沾上了。
他到底是在暗流涌动明争暗斗的大家族里成长,对所谓的人间真善美存有疑虑,忧心过她是否太天真,稍微提点过两句。
彼时她弯起一对月牙似的眼睛,颇为得意地说:“不会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有万一,不必小心。”
“这么自信?”
“嗯!”
后来他悄悄从韩勋那里打听到,韩公子也曾如此劝诫过唐明霏,唐明霏同样笑眯眯地得意道:“害我的人如果是小水,那我心甘情愿。”
那时韩勋笑言:“简直是21世纪大傻瓜。”
两个人要当朋友,若是两个都精,那是颇为麻烦;若是一傻一精,还可勉强继续;若是两个都傻,反而能长长久久下去。
她二人做的这门珠宝生意,需要与有闲阶级多多打交道。
但据他了解,她们两个人都遵循“小富即安”的原则。
只求能在与有闲阶级的交往中,除了做生意外,再探得一点投资门路,扩展赚钱的途径。
她们只求稳健,不求一夜暴富。赚了,自然是有恩报恩,礼尚往来;亏了,自己也能承担得起,不会归罪于他人,说些“都是因为听你的话害我亏了这么多”之类的丧气话。
因此,不少与之交好的熟客,非常喜欢带她们赚钱,乐于给她们分碗肉汤喝。
他曾经以为这种晶光璀璨又恰到好处的生活,她们应该会一直喜欢,一直继续下去,直到那一天——
林静水来接喝醉酒的唐明霏回去的那一天。
他突然意识到——
她们对上流社会的浮华,不关心,不好奇,不深入。
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疏离感。
也始终葆有可随时抽离而不留恋的勇气。
现在再回想当时那两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两个志投意合的女大学生,拿着邀请函来到衣履风流、珠环翠绕的“上流夏令营”。
纵情游玩一段时日过后,在“夏令营”结束的那一天,她们脱下华服仙履,重新换上基础的休闲服,背上学生时代最常见的纯色帆布双肩包,在“夏令营”里面的人高声问她们这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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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吗?
她们依旧能保持走进“夏令营”之前的明亮笑容,姿态轻松地回过身,十足敞亮地与里面的人说一声:
“拜拜——”
一想到这里,傅丞山的心忽然被谁的手用力攥住一样难受起来。
他几乎可以预想,一旦自己跟林静水坦白一切的真相,那她日前积攒的“愧疚”,会如蜡烛一般,很快燃烧殆尽。
没有那层被他刻意误导的“愧疚”,在她眼里,傅丞山也只是傅丞山而已。
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事事为他考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关心他的一举一动,更不会再像某些时候将他排到第一位。
或许再过不久,傅丞山这个人,会像清晨叶片上的一颗露珠,顺着一阵微风不断滚落,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徒留一段不咸不淡的往事回忆。
竹节虫钻石胸针在浓郁的橘色暮光里,华光闪耀。
他看了两眼,随即露出一个看似随和轻松的笑,抬手摸了一下林静水的头。
她知道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硬着头皮坚决不回头与之对视,这会儿突然被摸头,下意识转过眼,与他的视线撞上。
只见傅丞山笑容温和,再听他的语调也温柔:“一会儿陪我去东方文华吃晚餐?今天遇到的事情有点多,我想,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开心一些。”
听他这么说,她看了看他右额头上的伤疤,随后跟他四目相对,“嗯”的一声,点头答应了。
太阳还未下山,眼前的向日葵还可以再赏一阵。
他不想要“拜拜”。
所以,要坦白的那个人,一定不能是他。
傅丞山知道此番行径实在自私,也实在别无他法。
就让这样的愧疚维持得长久一些吧,让他跟找寻多年的救命恩人能有更多的相处机会,好与她积累更多的感情厚度。
等到有一天互相坦白时,好歹还能有别的感情维系,得以令他有理由继续待在她的世界里。
他望着花瓶里微微晃动的向日葵,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佛祖在上,宽恕吾罪。
夜晚回到家中,林静水洗完澡,舒适地躺到沙发上刷手机,突然刷到傅丞山的社交动态。
他竟然十分难得地更新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充满油画感的海边向日葵竖屏中景照片,配文很简单,就一句话:《梵高的向日葵》。
她点开那张大图,看了足有五分钟。
忽然意识到,有些话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地说出来,那必将再而衰,三而竭。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越来越无法承受说出真相后所带来的最坏结果。
因为胆怯,所以选择逃避,甚至于视而不见。
明知越是拖延,事情就越有可能往更坏的态势滑去。
然而,人类或许就是这么喜欢犯贱的生物。
只要一件事还处在悬而未决的状态,就会心存侥幸,一拖再拖,希望它永远不会被发现,永远不要有必须解决的那一天。
她想:傅丞山,对不起,你再等等我吧。在我想好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之前,我们先保持现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