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文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刀心毅，刀心毅脸色严肃，显得很认真。
方允文终于还是没忍住，笑道：
“毅哥你这玩笑确实有点意思哈哈哈，不是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我都要当真了。”
刀心毅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不是你现在的水平，也不是你的性格之类的。”
刀心毅用缰绳拉住了马，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高峰。
“我最畏惧的，就是你的身份，你们这些新人、后来者，你们充满了无尽的希望，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每一天都处在巨大的进步之中。”
“像你，我虽然不知道你进入这游戏多久了，但我猜不会超过一个月，你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名动四方了。而我已经基本成型了，很少再有提升空间。”
“你看远处的群山，你们就像是那山上的攀登者，步伐虽然缓慢，却总有一天有人再度登顶，而我虽然站在顶峰，却并非无可取代。”
“自古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顶峰，即使你可以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但是你身边全都是和你一样充满野心、充满激情和充满渴望的年轻人，他们把你的长处和你的短处放在显微镜下去研究，以你为标靶，你说你守天下难不难。”
“上面这段话是一个知名的足球解说说的，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
方允文摸了摸下巴：
“是有道理，但你既然听过这段话，应该知道还有下半段。‘我想真正的成熟并不是追求完美，而是直面自己的缺憾，这才是生活的本质。罗曼罗兰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刀心毅闭上了眼：
“知易行难啊，或许我在山底的时候我能看开，但我在山顶的时候我做不到。”
方允文停了下来，认真的对着刀心毅说道：
“这个第一人真有这么重要吗？”
刀心毅转头看了看四周：
“对他们很重要，对过去的我也很重要。”
“别人只看见我这个第一人有多风光，公会里有多少多少人，月入多少多少通用币，却不知道我为了这个保持这个第一人付出了多少。”
刀心毅抬手指向远处的群峰：
“你看这大乾的山河何等壮丽，我们国家的女生何等娇媚，我也想去游戏人间，感受这大自然的美景，我年近三十甚至还没有对象”
“但我不能去，我已经不是简单的我自己了，身后多少的人看着我，全服多少的玩家在看着我，甚至就连过去的我也在大声的质问我，问我凭什么放弃他的努力”
“别人在休息的时候，我在战斗，别人在战斗的时候，我在为战斗做准备，每天只睡6个小时，甚至就连下线抽根烟也是奢侈。”
刀心毅说完，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似乎是在释放自己的负担，又似乎是在排除自己的恐惧。
方允文静静的听完，然后认真的回答道：
“如果不是看你确实说的情真意切，我肯定要说你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
“或许你应该去看看普通玩家的烦恼，看看我为了我妈的手术费，低声下气的借遍了我所有认识的人，看看无数民众为了提高一点收入，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在老板的苛责下弓下了腰。”
刀心毅回过了头看着方允文叹气道：
“这是不一样的，当你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能理解了。”
方允文笑道：
“或许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个机会了。”
方允文双腿拍了拍马肚，小黑重新迈动步伐，然后方允文建议道：
“话说我觉得你应该害怕的人是幽华才对。”
刀心毅跟了上来，认真道：
“幽华跟我一样，游戏开服以来就进入了游戏，同时起步，是最早的一批人。当时一起与我竞争的那批人，大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寂下去了，一个个所谓的名人冒出来，又一个个衰落下去，但幽华却是个例外，他和我竞争到现在，值得重视，但我却不惧怕他。”
“那你们交过手吗？”方允文饶有兴趣的问道。
“交过，很久之前了，当时我们接到了一个相反的系列任务，我受雇保护一个商人，他接到的是刺杀。”
“结果怎么样？”
刀心毅嘴角咧了咧：
“我保护着一个人和他打，场面很下风，刀都被打飞了，被打的很惨。”
刀心毅停顿了一下，
“不过我撑到了支援，完成了任务。”
方允文总结道：
“从打斗上来说，你是虽下风，但没输，从任务方面来说，你算赢了。”
刀心毅终于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当时虽然狼狈不堪，但是是真开心啊，交完任务后我拉着朋友一起喝了一夜酒。”
但刀心毅很快不笑了：
“现在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你说到底是我变了还是游戏变了呢？”
方允文摆了摆手：
“这个或许只有你自己清楚了，想过以后真退下来要去干嘛吗？”
刀心毅仰头冥想了一会，然后用确定语气的回答道：
“会去写写书，我还有蛮多故事想分享的。”
方允文忍俊不禁笑道：
“说到故事，我想到了论坛上你和幽华的对战故事，什么大战三天三夜不分伯仲，然后为了国家利益握手言和，前两天我还看见贴子说你们在利州城内大战一场呢。”
刀心毅扯了扯嘴角，无语道：
“那些贴子我自己看的都害臊，我只能说论坛上虚假信息还是挺多的，哪怕是那些知名媒体号，也有不少跟着流量走的。”
方允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就看前面的队伍中回来个人找到刀心毅说了几句话。
刀心毅和方允文解释了几句说前面有事情处理，就先告辞了。
方允文则继续跟着这只队伍，保持队伍的平均速度。
这次交谈，方允文对刀心毅的印象还不错，确实如论坛玩家们所说的一样，阳光正义、平易近人、从不以势压人；但方允文也认识到了更真实的刀心毅，有着自己的恐惧，压力很大，对自己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
随后就是一天的赶路，直到第二天，张允文看到路边的景色熟悉了起来，知道快到张家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