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先生你真是神机妙算。”武器铺老板殷勤地端上了茶水,齐预微微地呷了半口,露出了一个微笑来,“何以见得?”
“我听人说,那位小邵公子,一时半会是回不了京了,”葛老三说道,“他的事情交给了别人做,那人还蛮好说话的,我说这么多我做不来,他就说,我负责其中的四分之一就好了。”
“还预结了一笔钱。”他说,“我当时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怕是在做梦。”
“你当日里说,撑过一个月去,会有转机,这还真的来了。”他说,又忙不迭地给齐预端了一盘水果上来。
齐预笑了笑,“这样啊。”
“我的事倒也不急,您过了年安排就行。”他说,“这也快过年了。”
“令爱的身体怎么样了?”齐预问道,“若是拿药不方便,从我那里拿虽然是远了些,但是总是有货的。”
老板点了点头,“那多谢先生了。”
“那个小邵公子,是什么来头?”齐预笑了一声问道。
“什么来头?”老板笑了一声,“您听这个姓,还猜不出来吗?就是邵家人啊,邵老爷子的孙子。”
“那的确是很显赫了。”齐预笑道,他端着茶,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堂弟,孙辈,“那他和邵通是同辈了,应该很是亲厚,邵通不见了,他定然是很着急的。”
“他的名叫邵达,邵通是长房长子,自然在族内的地位最为尊贵,而邵达是三房幼子。”老板说,“无论如何族长都排不上的位次,所以自然和邵通走得近。”
“那还有不服这个长房长子的了?”齐预笑着问道。
“当然了,”老板说,“这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是这样的。”
别说邵家真的有很多东西要继承。
“这长房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邵通,他有三个姐姐,长房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这么一根独苗,而在他出生之前,二房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实际上的长孙,邵遨了。”
“这个邵遨,”齐预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听说过。”
“是啊,人人都说他贤孝。”老板说,“所以邵通的压力很大。”
这齐预倒是也从话本里读到了,邵遨是邵通的噩梦,是悬在他头上不知何时砸下的巨石,对于邵老爷子来说,自然成器的子弟越多越好,这样邵家才能兴旺。
邵通能击败邵遨,成为内定的家主,大概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他真的能帮上邵老爷子的忙,脏的净的,各方面的忙,一个是他是长房长子,别说如此能干,只要还不错,哪有轻易废黜的道理。
第三个,也是齐预认为最重要的原因。
邵通搭上了莫问天的这条线,而且是他最重要的兄弟之一,邵老爷子需要莫问天这个世界上最强力的打手的相助,自然要将未来的家主之位交给邵通了。
邵遨这些年的努力,挣来的好名声,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最想做掉邵老爷子的人,邵遨绝对榜上有名。
“那我就不叨扰了。”齐预笑了笑,“知道您这边没事了,我的朋友也能放心了。”
老板的脸上露出些羞涩的红色来,在他被晒黑的脸上尤为醒目,“多些几位费心了。”他直了直胸膛,“白虹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既然您想要,我无论如何都会给您找到的。”他说。
齐预离开了兵器店,他没有走上回天水楼的步道,而是顺着外围的步道向下走着,他此番来庚金楼,看看这位老板只是顺路,他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庚金楼下的天牢。
展龙图给他行了个方便,说是进去探亲,实则可以顺便看看冯于冰的现状。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漂白病患者在天牢里有个亲戚的,齐预想,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好久不见啊。”齐预突然看到了前方的背影,赶了几步走了上去,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心事重重的年轻女人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正是齐预和鹿幺第一次去盈金楼在步道上遇到的那个热心路人,齐预记得,她当时说要去一趟庚金楼,替她患了漂白症卧病在床的姐姐看看她在押的姐夫。
“我们居然又见面了。”她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齐预笑着说,“令姐呢?”
“还好吧。”女人惨笑了一声,“多谢关心。”
“你这是要去天牢看你姐夫么?”齐预说道。
“是啊。”女人说,“也得送点东西了,快过年了。”
“犯了什么事啊?”齐预温和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活动余地?”
“犯了什么事!”女人的语气激烈了一瞬,“我也很好奇他犯了什么事。”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疲倦的和缓,“这说来话长了。”
“我也要去天牢。”齐预说,“我有个朋友进去了,我们正好同路。”
“为什么进去了?”女人问道。
“倒卖假药。”齐预说,“犯了药宗的忌讳。”
女人笑了一声,“那是很犯忌讳了。”
“我姐夫,”她轻微地叹了口气,“也是得罪了药宗的人。”
“这样。”齐预低声说道,“严重么?”
“很严重。”女人说,“要不然也不能关这么久啊。”
她用力地搓了一把脸,长时间的忍耐似乎把她的精神和□□都折磨到了极限,能有个人说出口的机会难得,她自然也不打算错过。
“我自幼没了爹娘,全是我姐姐把我拉扯大的,”她慢慢地说,“我还算天赋秉异,有一副好灵根,于是进了药宗的门。”
“后来我姐姐生育,我自然安排她在药宗了,”她说,齐预注意到她轻微地咬了一下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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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姐姐生产不顺,药宗说费尽全力才保住她一条命,我的外甥没保住。”
“我当时信了,因为姐姐的确胎位不正,孩子又太大,我也知道。”她说,“我还对药宗感恩戴德,从此卖命也尽力了几分。”
“谁知道,”她咬了一下下唇,“七年后,我突然发现大师兄邵遨的这几个小徒弟,有一个模样怎么这么像我姐夫。”
“大师兄喜欢带童子功,”她说,“这是全门上下都知道的事,他手下的小弟子无不天赋秉异,他也经常让他们出一些历练人的任务。”
“自然有些时候也有回不来的,这都很合理对不对。”她说,“所以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大多数人竟然忽略了一件事,他带大的弟子十不足一。”
齐预点了点头。
他已经猜出其中关窍了。
这些幼童,名为弟子,实则是某些贵人的备用灵根罢了。
“我外甥在娘胎里个头就格外大,很大概率灵根不同凡响,”女人说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一时心急,竟将此事和我姐姐姐夫说了。”女人的下唇被她咬出了血,“我姐夫想去夺回来,结果被当场抓住,和一场黑市倒卖人口案连在了一起,做成了铁案,足足判了三十年。”
“我姐姐的灵根本来就薄弱,加上丧子之痛,一直身体都不太好,如此一来,就直接病倒了。”女人说,“我真是糊涂啊,为什么就这么直接说了,为什么不自己查查。”
“而我那个外甥,认贼作父的彻头彻尾,当堂指认了我姐夫就是要强拉他走的人。”女人的眼泪已经涌了上来,这份痛楚连壮汉都未必能受得住,更何遑她那体弱多病的姐姐呢。
齐预低下了眼睛。
“这样啊。”他也叹了口气。
“邵遨不倒,你姐夫,是真的没办法了。”他轻声说。
“那可是邵遨啊,”女人喃喃说道,“天塌下来,他都未必会倒啊。”
“所以就是没办法的啊。”她说。
所谓邵家,权倾天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前代最强宗主邵羽生,掌控龙城派的长房,在药宗担任要职的二房,以及在各门派都有做事的三房。
天柱倒了,邵家都不会倒。
齐预轻轻地笑了一声。
女人不解地抬起了头,“你觉得不是么?”
“嗯,”白发青年笑了笑,“是啊。”
“所以不论他们做什么事,笑笑就完了。”他说,血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笑意地看着女人。
女人知道,他在嗤笑自己,她的心底某种东西瞬间升腾而上。
“你在笑话我!”她忍不住说道,若不是对方是个病人,她几乎要拎住对方的衣领了。
“是啊,”齐预笑着说,“你这副柔若无骨地跪在邵家脚下的样子难道不好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