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全世界众筹复活本反派 > 36.保留与后手
    展龙图回到云川镇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雪山投下深沉的阴影,流出的一线天光如同某种圣洁的冠冕包裹着白头的山峦,他失神了一会。


    他想起云川镇上的传说,说这雪山之中是众神的居所。


    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无疑并没有什么神佛在庇佑这里的生灵罢了,展龙图想,否则那些人早就遭报应了,怎么能多潇洒快活这么多年呢。


    “日出的时候,整个东壁都会被染的一片金碧辉煌,虽然不比昆仑派的日照金山那么气派,也算是值得一看了。”老婆婆说道,“您若是不急的话,也可以看看。”


    她殷勤地端了锅杂菌要去煮汤,说是可以祛祛这夜的寒气,展龙图连忙摆了摆手,他知道这些东西还是能卖上些钱的。


    “不用不用,”他说,“以我的修为,哪有什么需要祛的寒气,您老人家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只是来送孩子回家的,”他说,挂着一个友善而礼貌的笑容,“感谢他对龙城派的帮助,要不是他的话,我们今夜的行动也不会大获成功。”


    “等到回了龙城派,”展龙图说,“会核定给你们的报酬的。”


    “你们帮了这么大的忙,”他笑着说,“肯定奖金少不了的。”


    “还有你丈夫,”他看向了老妇人,“大概回去问几句话,我们就会把他送回来的。”


    “毕竟他和那些人一起进山了,流程总是还是要走一下的。”他说,“我会说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这些外面的事,做完记录之后,应该可以直接放出来。”


    老妇人点了点头,说着些感谢宗主大人开恩之类的话。


    展龙图忍不住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户药农显而易见的很穷,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但是无论是房子的面积与格局,建材还是家具,都很不错,依稀能看出十几年前或者更久的时候,建造这座房子的时候,他们一家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那时候,一定觉得自己会过上好日子的,至少会一天比一天好。


    而不是现在,好几间屋子都是空荡荡的,挂着许久没有打开的锁,有久无人气的冷气与霉味从门下的空隙中一阵一阵地吹出,而有人气的房间里,陈设的用具朴素到粗糙。


    “孩子和媳妇走了之后,”老妇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开口说道,“我们岁数也大了,没法照顾那么多房间了,也用不上,就都封起来了。”


    “当年孩子还活着的时候,”老妇人微微出了口气,“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能干。”


    “媳妇也是,巧得很啊。”她说,“大家都说我们两个有福气,日后好日子长着呢。”


    “没想到说没就都没了。”她说。


    展龙图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感到了几分手足无措,好像他也犯了罪一样。


    没错,他的确是犯了罪的,他既然是龙城派的宗主,但是却没有让这种恶人及时得到惩罚。


    那少年洗了澡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也来给展龙图倒茶,他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和他平日里喝到的不同,这里的茶大概是用某些种子泡的,没有那种苦涩的味道,而是一种粮食的香醇味。


    “既然你没事了。”展龙图说道,“我就先走了。”


    “毕竟早点料理你爷爷的事,也好早点回来。”展龙图说道,站了起来,“毕竟也快要小年了,最好别耽误回家过年。”


    他转过身,准备往门外走去。


    然而下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闷响。


    那个少年竟跪在了地上。


    他牵着自己的衣角,仰着头,一双清澈的黑眼睛噤着泪,但是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和决心。


    “宗主的大恩无以为报,”少年说道,“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一定会全力报答的。”他说,每个字都说得很重,很认真。


    这让展龙图感觉自己的脸几乎要烧起来。


    他忙不迭地赶紧去扶,“不用了,不用了。”他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只要从此之后,能做自己想做想做的事就够了。”展龙图说道,他没来由得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甚至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突然恍惚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某一年的上元节,当他从几乎将他没顶窒息的人潮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家人走散了。


    他那一年多大,三岁还是四岁,总之是只能看着行人动来动去,如森林一样的腿的年纪,他当时恐惧地几乎认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而言之是被巡街的龙城派弟子送回了家。


    他的家人送了一面红彤彤的锦旗给那个弟子,他当时仰着脸看着,那个青年人的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这也,”他忍不住说道,“你们应该当着我的师兄弟都在的时候送。”他小声咕哝着,但是认真地将锦旗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当时展龙图想,他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也收到锦旗呢。


    可惜他进入了龙城派之后,他周围的师兄弟没有人收到锦旗,他的师父师叔们也没有,他们甚至从来不会提及这些,也对这些毫无兴趣。


    所以他也跟着忘记了。


    忘记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也想,”少年小小的出声,“我还是想,成为能制裁坏人的人。”


    展龙图沉默了一会,他看着少年的眼睛,“你想来龙城派?”


    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石头。”少年回答道。


    “姓什么?”他问。


    “敖。”老妇人帮忙回答道,“当年有人登记我们镇的人口的时候,听着土话的发音给我们家取了这个字。”


    展龙图点了点头。


    “那,”他轻声说,“我带你上京,明年春天和秋天,各有一次招考,你看看参加哪场合适。”


    “纸面上的名字,就叫敖磊怎么样?”他建议道,“三个石的那个磊,意思还不错,和你的小名还能呼应上。”


    少年点了点头,“好的。”


    “我想上京。”他轻声说,“然后回云川镇来,这里不好的事还是有一些的,”他说,“而在这里的龙城派弟子不怎么管这些事,总是很想回京城去,所以如果我能替他们就好了。”


    展龙图微微地叹了口气,“好啊。”他说,伸出手来摸了摸少年的头,“那我们走吧。”他说,看向了窗外,日头正好升了起来,将雪山照得一片光明灿烂,“事情还有很多,你和我都要努力才行。”


    龙城派的传送法阵的光芒熄灭了,所有的犯人都被押走,特别行动的弟子也撤了回去,这一夜的行动宣告圆满成功,这个消息一夜传遍了云川镇,当然也会很快传遍举国上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到处就都在传说着龙城派神兵天降,抓住了一个准备东山再起的魔教成员的大新闻了,齐预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从窗子欣赏着雪山上的日出。


    这景色真不错,齐预想,他甚至莫名回忆起了自己从前的某些平凡的日子里,早早醒来,在灰白色的晨曦里工作到金色的日光洒在身上,那种□□爽和温暖的光线包裹着的感觉。


    他还真的有些怀念那些日子了。


    裴东海,江雨,叶知春,冷楠枫,宫静,还有很多人,齐预想,这世界应该把他们都给忘了,因为在话本里好像都没有多少他们的故事了,反倒是一些胡编乱造的人物和故事取代了他们的位置,组成了世人眼里的末那会。


    但是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完全忘记他们,他想,至少这对祖孙还记得江雨。


    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雨夜,江雨蹲在檐下试图清理一头受了伤的鹿腿上伤口里的蛆虫,江雨这个人做算术是把好手,但是奈何手是真的笨,齐预在后面看了半刻钟,终于是看不过去了。


    “你放着,我来。”他说,拿了些工具来,让江雨把鹿再往里面拖几分,自行处理了起来。


    “说起来,”江雨开口说话了,齐预发现自己还记得他的声音,这个人说话总是轻声慢语,朦朦胧胧的,像长得看不到头的雨季,和他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外形很是相称,“其实教主你不喜欢帮我救治这些东西,”他出了口气,“和人的吧。”


    “嗯。”齐预倒也没有否认,“但是能哄你开心也不错。”他简单而直率地说,“总比给你金银财宝,荣华富贵才能你高兴专心给我干活得便宜吧。”


    江雨微微地出了口气。


    “这样也是了。”江雨慢慢地说,“但是我其实觉得齐教主你这个人没你嘴上说的那么坏。”


    他的声音和嘈杂的雨声混在一起,显得微弱而模糊。


    齐预笑了一声。


    “好了。”他利落地帮鹿包扎好了,他看向了江雨,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什么呀?”他笑着说,“还评价上我这个人了。”


    齐预轻轻地叹了口气,世事还真是无常,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末那会的废墟外面的小镇上,回想旧日那些琐事。


    昨晚在展龙图与向导少年抱头痛哭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退场的时候到了,他当然不用再次确认展龙图的决心了,比起那个,睡上三五个时辰的觉更划算。


    所以他现在近乎于神清气爽地坐在云川镇他最喜欢的饭馆里最喜欢的座位上,欣赏着日出。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但是每一次看到这样晴好的初阳还是回忍不住为之赞叹,可惜他从来文采有限,不能做出几句诗来。


    他看着街上结束戒严撤走的当地龙城派弟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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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龙城派这个黑白制服真的挺好看的。”齐预悠然地说,“而且后背这个除恶务尽,也颇有艺术感。”


    “我觉得昆仑派的也不错啊。”裴东海打了个哈欠,他明显没醒过神来,麻木地拿着自己的点单木牌,有的没的地敲着桌面,“金白水清,多好的配色。”


    “原来白金配色是这个意思,”齐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金黄银白呢?象征着你们特别财源广进。”


    “你这么说也没问题啦。”裴东海附和道,“但是从设计理念上的确是金白水清。”


    “但是问我最喜欢那个,”他说,“肯定是龙泉派的纯黑色。”


    “很耐脏是么?”齐预问道。


    “嗯。”裴东海点了点头。


    齐预笑了一声,他看向了窗外,云川镇已经和朝阳一起醒来了,街上颇有几分熙熙攘攘。


    “一会给鹿幺买哪个云川特产当礼物呢?”齐预问道。


    “我觉得,”裴东海努力地让自己的脑子恢复一点工作,“什么鲜花茶,或者银饰她都能喜欢吧。”


    “昨晚没睡好?”齐预问道。


    “还行吧。”裴东海回答道,“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梦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一点往事。”


    “邵通的?”齐预问道。


    “嗯。”裴东海应了一声,“毕竟多少提起来一点了么,也算我的心理阴影了。”


    “我感觉你这辈子别的不多,就是心理阴影多。”齐预收回了目光,交出了木牌,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被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拿起筷子来,搅了一下泡在红油里的漂亮的纯白的米粉,这股油辣子的香味还是这么诱人,齐预想,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偏过了几分血红色的眼睛,打量着裴东海的脸。


    “说起来,”齐预说道,“邵通是怎么弄的?”


    “我反正是想不出来怎么收拾你。”他说,“你蹲了多久,我记得应该不到一个月吧。”


    “给我这么短的时间,我肯定没法在你的心脉上弄个豁口的。”齐预说,目光挪到了裴东海的胸口,颇为认真地端详了起来。


    裴东海笑了一声,“你的胜负欲永远没用在正常人的地方。”


    他的早餐也来了,是一碗清汤面,是杂菌煎出来油加水煮的汤底,他挑起根面来,让它自行晾凉几分,“都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到底在和别人比什么。”


    “而且你身体本来就不行,一吃就吃这种口味的东西。”裴东海评点道,“虽然我不如你懂医术,但是我记得药宗那边三餐一般都准备的挺清淡的。”


    “从医术的角度来说,这是很正常的。”齐预说,夹了一粒花生起来,,“如果是慢性病,或者脾胃不调的,肯定是清淡的吃着舒服。”


    “但是像我们这种人,本质是身体缺东西,又长期吃药,没有点味道怎么咽得下去。”齐预推了推眼镜,摆出了一副准备就绪的姿势。


    “所以,”他眯起了眼睛,“邵通是怎么做到的?”


    “你现在去天牢看看就是了。”裴东海说,“这个法子应该是继承下来了的。”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锁骨上方,“大概就是先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封住全身的灵力与经脉,然后送到天牢最底下的水牢里去。”


    “那里伸手不见五指,也只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他说,“你知道,对我们这种修行人来说,一旦修为尽失,感到的恐惧也甚常人百倍。”


    “偏偏比常人还敏锐的五感还在。”他慢慢地说,“这样呆上几天,若是再遇上几次危险,比方说水里的怪物什么的划过你的身边。”


    “自然心脉就被惊惧抻得相当脆弱了,此时自然就更方便破坏了。”他解释道。


    齐预闻言笑了一声,“邵通在这方面可真是个天才。”


    他回想着他昨晚兑换来的小说内容,是关于莫问天结识邵通始末的第二卷,是喜闻乐见的不打不相识,大概是刚入学的时候遇到眼高于顶的小少爷,被对方奚落之后反击,又共同经历了一些危险之后发现彼此人都不错,于是成为了好朋友这种故事。


    他注意到了他们交心之夜的谈话内容,和昨晚邵通为自己求饶的时候说的话。


    他有邵老爷子的把柄,一个拿出来,足以让邵老爷子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的旧事。


    得把这段旧事挖出来,齐预想,而且需要尽快。


    展龙图会帮忙的,这对他来说,也是生死时速的大事,只要给他指条路,他一定会拼命猛干的,齐预笑了笑,继续吃着的米粉。


    “你又想杀人了。”裴东海笑道。


    “是啊。”齐预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我辈此生非忠良,齐预想,他依旧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