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下，数以万计的明军皆列阵以待。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北门和西门两处地方全都被明军盯住，这使得城内的耿氏兵马完全失去了从陆路逃出福州的可能。
尽管海路并没有被封锁，可拖家带口的耿氏兵马显然是不可能在明军眼皮子底下迅速转移的。
因此，城内的兵马已然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城外。
明军阵地的中军位置，朱由榔身披赤色鱼鳞甲，腰挂佩剑，一脸兴奋地骑在战马之上。
在他身旁，则是一杆龙旗挺拔矗立。一阵风呼啸而过，这杆旗帜在空中呼呼作响，俨然成了战场上最亮眼的存在。
眼看大军阵型拉开，朱由榔准备下令进攻。
然而，就在此时，前线有一名传令兵纵马赶来。
“报！”
“皇上，城里的人捎来信，说是想跟您谈判.....”
“谈判？”
朱由榔眉头一皱，“打都没打，有什么好谈判的？”
“再说了，朕不想跟他们谈判！”
朱由榔大手一挥示意传令兵下去，而后就开始指挥前军进攻。
朱由榔并没有一上来就让士卒们扛着攻城车和云梯上去，而是让炮营搭建了一处高地，再把十门大炮全部调到上面。
如此一来，大炮的角度更高，打进城中的范围也就更加广阔。
“炮弹不要钱！只管给朕往城头上打.....”
朱由榔一声令下，明军大炮很快发射。
轰。
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西城门上一片尘土飞扬。
炮弹砸落在城墙之上各个位置，原本人满为患的城头顿时被清空大片。
守军可没有跟朱由榔麾下的精兵交手过，他们对于这支明军的火力和战斗力完全是一无所知。
“报！”
“王爷，明军大炮太厉害了！弟兄们损伤惨重.....”
恰逢此时耿继茂领着亲兵赶到城下，一听这话，顿时就朝城楼上赶去。岂料，快到入口处时，值守的将领直接将他挡在下面。
“王爷！现在不能上去！”
“明军的大炮还在轰炸我们.....”
耿继茂可不是普通的二代王爷，虽然是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可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跟随父亲一同征战。
尤其是整个顺治年间，可以说他一直都在帮清廷南征北战。
所以，当他听到将领这样说以后，耿继茂不但没有领情，反而冲着将领开口怒斥道，“闪开！本王征战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就是炮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耿继茂说完就朝城头上冲去。
一爬上城楼，眼前的一切顿时令他惊骇不已。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断肢断臂到处都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其中还有部分烧焦的气味。
饶是耿继茂征战多年，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明军大炮竟如此厉害？”
耿氏当年可是玩火器起家的。
耿继茂的父亲耿仲明曾在登州孙元化的麾下，作为当时最先进的一支明军火器部队，耿氏后来投降了清廷，也由此凭借火器帮助清廷解决了诸多难题。
其后耿氏南下征战，也特地在军中装备了大量火器与大炮。
所以，作为行家的耿继茂一瞧，便知道明军火器的威力已经远超出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火器。
“这仗还怎么打？”
耿继茂忍不住气馁道。
恰好就在耿继茂查探城楼之时，明军的炮声再度响起。这回一枚炮弹不偏不倚朝着耿继茂身边不远处的位置砸了过来。
轰。
一道爆炸声响起。
耿继茂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气浪直接掀飞出去。他整个人重重砸落在地，而后满身是血陷入昏迷。
“王爷！”
城楼下的将领们全都慌了。
一群人疯了一般朝耿继茂冲上去，亲兵们最先上前，四五个人抬起耿继茂就朝城楼下赶去。
“军医！”
“叫军医过来.....”
城内陷入一片慌乱，城外则是炮击终于结束。
朱由榔抽出腰间长剑，对准西城门所在的方向就一声令下，“冲！先登者赏万钱，升三级.....”
话音落下，前军的步卒扛着云梯就朝城头上冲去。
手持汉阳造的士卒们则紧随其后。
明军声势浩大，光喊杀的声音几乎都要淹没整座城池。
城内的守军此时也被吓怕了，可在守将的指挥下，守军们还是不断朝城头上赶去，试图抵挡住明军的进攻。
双方的厮杀从这一刻开始。
靖南王府。
受伤的耿继茂被马车送回府邸之中，当他被抬进王府的那一刻，府邸里顿时乱成一团。
“大夫在哪？”
“快.....”
此时军医还未赶到王府，众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作为儿子的耿精忠更是站在耿继茂门前焦躁不已。
“王爷醒了.....”
“公子，老爷叫你进去.....”
管家的一声喊叫让耿精忠欣喜若狂。
耿继茂可不止他一个儿子，虽然另外两个儿子都在京城当人质，可没有人敢保证耿氏的家业将来就一定可以由他继承。
“父王！”
耿精忠一路连爬带滚来到屋子里。
此时屋子里仅有寥寥数人，除军医外，就只有耿精忠麾下大将赵斌和其弟耿继麟。
这两人一个是宗族，一个则是军中的实权派将领。
两人互相制衡，可以说是耿氏最核心的人物。
“精忠！”
躺在床上的耿继茂奄奄一息，此时脸色一片病态的白皙，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一句，又朝耿精忠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父王！”
耿精忠挤出几滴眼泪，整个人看起来伤心不已。
“别哭！我耿氏的儿郎只能流血......”
“为父.....恐怕不行了！从现在起，你代替为父负责军中所有事务！”
“为父会上书给皇上的，将来你就是我耿氏一脉的继承人......”
耿继茂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眼睛缓缓闭了过去。耿精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探耿继茂的鼻息，下一秒，他的嚎哭声便响彻王府。
“父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