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很漫长，也很冷。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地上的水珠已凝结成霜。凹凸不平的官道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坑，其中大部分都是马车压出来的。
衡州城外二十里的一处山谷中，李骏正领着数千人埋伏于在山道两侧。
“他娘的！冻死老子了.....”
作为将领，李骏自然不必一直守在前面。
他特地命人拿来几个炭盆，在一块小山后面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一边烤火一边让士卒们轮换。
这冬日实在太冷，若是没有取暖的东西，恐怕不等到郑军出现，他们就要冻死在这里。
“来！喝一口.....”
李骏把怀里的酒壶拿出，自己先饮了一口，然后又递给身旁的士卒，“每个人都来一口暖暖身子.....”
“不必都去盯着！换着来，别他娘的都给冻坏了.....”
李骏一边说着，一边恨不得把手按到炭盆之中。
尽管炭盆里的火已经足够旺盛，甚至燃烧起来的火苗都能照亮李骏的半张脸，可他仍然是不时打着哆嗦瑟瑟发抖。
“将军，来了！”
一名亲兵赶到李骏面前小声说道。
李骏一听这话顿时站起来。
“好！”
“他娘的，都快冻死老子了.....弟兄们，都给老子抄家伙！”
“今天不把这些狗日的剁了带回去，咱们这苦可就白吃了......走！”
众人在李骏的带领下很快赶过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郑军士卒正朝这边快步赶来。
或许是害怕明军发现，也或许是今夜的亮光还算不差。所以，这一批郑军根本没有打起火把，他们完全是摸着黑在官道上朝前方赶路。
“都快点！”
“万一明军发现追上来可就完了......”
中军位置，指挥着大军的郑启此时不断冲下面人喊话。
夜里的风不时呼啸而过，尽管他穿着厚重的棉衣，可他此时依然被冻得上下牙不断打架。
“曹！”
“真他娘的背！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老子这会儿还在炕上搂着娘们睡觉呢！”
天气的寒冷让郑启忍不住骂骂咧咧。
不过，很快他就不会再骂了！
五千郑军走了没多远，这支队伍的前锋营便遭遇了埋伏起来的明军骑兵。李骏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派人去跟郑军谈判，一上来带着骑兵就朝郑军的队伍冲杀过去。
完全就诠释了一个字，那就是莽！
“杀！”
一道喊杀声在深夜中响起。
夜里的静谧很快被打破。
逃亡的郑军本就士气不稳，如今遭到突如其来的冲击，这些士卒哪里还能保持战斗力？
不过一眨眼功夫，郑军的前锋营便彻底溃散。
几乎如扎营一般，士卒们发疯似地朝两侧逃离。
后面的士卒同样如此，眼看前锋营都败了，这些郑军士卒摸不清路况，只能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迅速逃亡。
“将军，明军打过来了.....”
一名亲兵赶到郑启面前禀报。
一听明军来了，郑启当即怂了，“快，回衡州.....”
说完，他直接纵马带头逃跑，完全没顾及身后还有许多没有战马的士卒。一时间，无数骂声在黑夜中响起。
郑启虽然听到了，可他才不管那么多，领着身边的数十骑就朝衡州的北门那边赶去。
兵败如山倒。
郑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在黑夜中逃窜。
当郑启领着亲兵眼看就回到北门之时，忽然，城门上一片灯火通明。
无数明军士卒举着火把在城头上出现，城下同样如此，两侧冲出数千兵马朝着他们围困过去。
城门楼下，更是有一大群兵丁呼喊着冲到他们面前。
“投降不杀！”
明军队伍中有将领冲他们大声喊话。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许多明军士卒跟着大喊。
深夜之中，震耳欲聋的喊声令郑启几乎崩溃。
一阵绝望之后，郑启终于放弃抵抗。
“投降！”
“我们投降.....”
天明时分，衡州城北门的内瓮城中，被擒获的郑军士卒尽数关押于此。站在城墙上的李定国一边看着下面的降卒，一边听着亲兵们的禀报。
“王爷，下面的人数过了，这里面一共有三千多人.....”
“末将派人问过，他们总共五千兵！看起来还缺了一千多人.....”
一名亲兵说。
“继续派人去找！”
李定国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继续下令。
没过多久，义子李骏就一路从城楼下小跑上来。
“义父！”
“孩儿把丢的人带来了.....弟兄们在城外抓了许多落单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九百多人.....”
李定国拍了拍李骏的肩膀，嘴角总是露出一丝笑容。
“干得好！”
“虽然还差一些，不过也足够了.....”
李定国说，“逃走的那些兵不必追了！让他们回去告诉郑成功，让他以后多长点记性......”
“让火枪营全部到城头上来！”
李定国道。
“孩儿马上去叫。”
看着下方数以千计的郑军士卒，李定国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杀掉这些人的念头。
之所以刚开始让人喊话投降不杀，只不过是为了减少己方队伍在抓人时的伤亡罢了！
“如今郑成功麾下的兵马这般跋扈.....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将来一定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就是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万一他因此责怪我.....”
“罢了！大不了就挨一顿骂吧！我与皇上患难与共，他总不可能为了郑成功而惩治于我.....”
李定国心道。
“唉！可惜事情闹成这样.....原本还想把衡州当成礼物让皇上高兴一下，如此一来，恐怕此事是搞砸了.....”
没过多久，火枪营的士卒全被调到城头上面。
李定国也不废话，先是令人关闭城门，而后让火枪营对准下面的郑军降卒开始射击。
“记住了！一个不留.....”
“杀掉以后，把将领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头.....”
“诺！”
这一日的清晨，衡州城外一片血腥。
在李定国亲率大军歼灭衡州留守的郑氏兵马以后，留守桂林府的朱由榔也在第三日得知这个消息。
“几乎都杀了？”
看到谍报的朱由榔倒是没有太过吃惊。
“就看接下来郑成功会做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