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片安宁。
朱由榔也终于将沐天波写来的信读到尾声。
“臣沐天波身为朝廷重臣，本该劝阻皇上不宜大动兵戈.....奈何臣入安南之所见所闻，皆令臣怆然涕下，大明百姓之屈辱，恐比臣所见更甚数倍......”
“故，臣愿以公爵之身请兵......安南国王狼子野心，安南人更是辱我大明君臣与百姓.....”
“臣纵使战死沙场，也要与王师攻破安南，踏其宗庙，犁庭扫穴，将此贼从大明的版图上彻底抹除......”
信读完了。
官员们的队伍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泪如雨下，还有人满脸愤慨。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跟随永历小朝廷一起流亡过缅国的，他们太清楚那种人在异乡无可奈何的感觉。
当初他们是一群人出去尚且遭遇屈辱，而今这些百姓们的处境如何艰辛，他们比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
“皇上，臣恳请您马上调拨兵马！”
“臣可以立下军令状，若是灭不掉安南，臣愿受军法处置.....”
蓝玉又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他虽然没有群臣们那样激愤，可眼角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作为元末明初的将领，他小时候也是从那种环境中过来的。
他很清楚，在这等乱世之中，百姓们的命有多么不值钱！百姓们有多么不容易！
蓝玉一开口，张居正也再度站出。
作为老牌政治家，张居正可不是一两个故事就能打动了！
从一名进士一路爬到大明的最高权力机构，又最终成为权势熏天的首辅，张居正的心早就已经冷透了！
因此，他还是之前那种态度，“梁国公，出兵可以，但不是现在！”
“如今已是秋天，再有几个月就入冬了......若是战事无法迅速结束，后勤辎重一定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张居正道。
眼看两人就要再度争吵，朱由榔也在这时候开口。
“立即出兵！”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我......”
朱由榔一锤定音。
“内阁和户部将粮草兵饷之事拟定章程后再交给朕裁决......”
“皇上......”
张居正还想开口劝阻，朱由榔却根本不搭理他，只起身便离开了大殿。
一旁的蓝玉嘿嘿坏笑一下，冲着张居正投去看笑话的神情。
“皇上，等等臣......”
蓝玉很快追上朱由榔。
两人一同走在长廊中。
“皇上，既然您决定出兵！那就派臣去吧！”
蓝玉说。
“这么久不打仗，臣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不行。”
朱由榔回道，“梁国公，你是朝廷的定海神针！你留在昆明，两广的吴三桂和清廷兵马就不敢擅动......”
“不是朕不想派你去，而是你很重要，不能随便调动位置！”
蓝玉听到这话又高兴又失望。
“那好吧！”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臣就留守昆明防备鞑子......不过，之后若有战事，还请皇上不要忘了臣......”
“不会的。”
很快，朱由榔独自回到自己的书房。
决定出兵之后，他便坐在书房中思索起来。
如今明军一共有将近四万的可战之兵，其中白文选麾下有一万多人，蓝玉麾下也有一万多人。
除了朱由榔麾下的三千禁卫，还有一万多的兵马，那就是之前投降过来的清廷兵马。
朱由榔之前抽调两千兵进入自己的禁卫组建炮营。
如今真正可派出去的兵力也就万人！
李定国去马关县的时候带了五千精兵，城中如今也就只剩下五千。
朱由榔一边想着，一边命人叫来总兵魏豹。
“末将叩见皇上！”
魏豹出现在书房门口。
“魏豹，朕调拨五千兵马给你，由你带到马关县去交给晋王.....”
“把三尊神威大将军炮全部给他.....”
朱由榔一阵交代。
魏豹很快领命离去。
一天一夜后，魏豹率领的五千精兵赶到马关。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押送过来的五万石粮草。
马关城外，李定国带人亲自迎接作为皇帝使者的魏豹。
“末将见过晋王！”
魏豹冲李定国拱手。
“不必客气！你可是皇上的使者.....”
两人也是旧识，所以彼此都很客气。
“晋王，兵马我已经带来了！”
“皇上说了，此战交由你全权指挥！而今朝廷粮草供应顶多三个月，这三个月内，皇上可保你的后勤粮草不出任何问题......”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速战速决.....就算这一战不能灭掉安南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先把张大人跟几千军民救出来就行......”
“待来年粮食丰收，天气也暖和一些，那时候我朝大军再一举荡平他们也无不可......”
李定国点点头。
“你回去告诉皇上，定国都明白了！”
“一个小小的安南而已，要我说，恐怕都用不了三个月......”
——
两日后。
秋日将至，天色亮得越来越晚。
在大地还未完全苏醒之前，李定国已率领一万精兵赶到征北关下。
此处是云南入安南的第一大关，若是大军想迅速通行，那么从此处经过无疑是最快最方便的。
其他关隘倒是也可通行，但地势复杂，万一安南人有所准备，明军很容易遭遇伏击。
正因如此，李定国特地选择了此处作为攻打安南的第一站。
“把三门大炮推上来！”
李定国特地寻了一处高地。
这处高地是在他之前侦查这里就已经记下来的，如今，终于到了可以派上用场的时候。
天都未亮，征北关关城上的守军看起来都在酣睡之中。
三门神威大将军炮统一把炮口对准关城上方。
“王爷，都校准好了！”
“随时可以开炮！”
手下的将领赶来禀报。
李定国并未着急命人开打，而是叫来自己的将领，“薛武，你带领三千人埋伏过去.....”
“等一下大炮轰炸完以后，你就领着弟兄们往关城上爬.....”
“告诉弟兄们，谁能获得先登之功，赏银一千，连升三级......凡是拿到首级者，皆有赏赐......”
“明白。”
薛武很快带着人走了。
在他们抹黑前行的同时，李定国也终于下达开炮的命令。
“三...二...一，给老子打！”
轰。
陆续发出的三道炮声在寂静一片的山谷中炸响，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很快惊醒了关城中酣睡的安南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