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离开吴村,拾冬都没有去看姜州。吴昭戈不知从哪弄来她的微信,事无巨细报告了姜州的最新动向,有时会问要不要来医院看看,她没回。
也不是抵触或者抗拒,单纯的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站着也尴尬。索性便跳过了这个环节。
知道他现在恢复得不错就行了。
“哥,那个女人好像今天走了。”吴昭戈昨晚睡在吴村,今天去找拾冬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医院,结果得知她已经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要走也不知道提前打招呼。
“你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这么叫她,她比你大,你可以叫她姐。”吴昭州经过治疗,这些天已经好多了,比起刚醒来时的头晕想吐,现在已经清醒多了。
“什么姐,她又不是我亲戚,她不可能当我姐。”
想都别想。
吴昭戈点开拾冬的对话框,一溜烟绿色气泡,她回自己的少得可怜。
没礼貌的女人!
他手指在键盘上打字。
你走了怎么不说一声。
删除。
你几点的车?
删除。
你还会...
删除!
吴昭戈扔了手机,狠狠吸了一口冰美式,企图浇灭心里没来由的焦躁感。
今天天气不错,远处的白云层层叠叠,明晃晃的太阳透过窗子斜斜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河,里面有没有一辆坐着那个女人。
她不会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的吴昭戈心脏紧缩了一下,随即酸涩感溢出,像小时候被骗,毫无防备吃到的橙子,一口下去只有酸。
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如此无所适从。
她不会再回来了。
像是有意和他作对,这话又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
“哎呀,烦不烦。不回就不回,谁稀罕,那么凶的女人不回来才好!”
一通吼完对上吴昭州玩味的视线后,吴昭戈耳朵腾一下烧了起来。
“小七也到这个时候了。”
“什么啊。”吴昭戈经不住调侃,连带着脸也开始热了。
“不过追阿冬有点难。”
吴昭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瞬间炸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追她了,搞不搞笑,她比我大那么多,我喜欢萝莉,萝莉好吧!”
吴昭州笑出了声。
“别说我了,哥,你知道吗,大妈说不养密室里的那个人,把他丢在村子里,好在三爷爷收留了他,不过他看上去挺糟糕的,不怎么会讲话,看到人就叫,而且,他会写一种别人看不懂的字,整个人跟个疯子似的。”虽然知道用疯子形容自己的亲堂哥不好,但吴昭戈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吴昭州黯然点头。
“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在密室的?”
“是吴妈。”
他答辩完后回了一趟吴村,他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在村子里,市里的那个家他很少能回去,安逸有洁癖,看他跟看病菌一样,吴昭州从初中就开始寄宿住校了。
他要准备出国的衣物,吴昭州经常对自己说,你已经很好了,哪个养父养母会让你读昂贵的私立学校,还让你出国留学,该知足了。
所以即使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区别对待,他还是充满感激,并尽力对吴家每一个人都怀有善意。
家里的小辈也都很喜欢他。
本来计划收拾完行李就回学校,但想到没多久就要端午大祭了,于是留下来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吴妈就是在他回来的第三天来找他的。
吴妈从没出过村子,字不会写,连普通话都不会。但是她想救那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她不忍心看那个孩子死。
她不知道找谁,在看到吴昭州回来后,左思右想了三天决定告诉他。
吴昭州当下就决定和吴妈去看看,没想到被爷爷抓到了。
“她说你就信了?”吴昭戈目瞪口呆,“而且吴妈对你又不好。”
吴昭戈印象很深,过年吴妈每次给红包,都直接跳过他哥。
“大概是她觉得我抢走了那个孩子的人生吧。”
“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错,我就认你一个哥。”
吴昭州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吴昭戈,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意逗他:“小七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阿冬真的很难追。”
“哥你怎么这样啊。”吴昭戈刚褪下的灼热又爬上耳朵,他也不知是气是羞,站起来就要走,结果没两步又折返回来,脸都红了,豁出去真心求问,“真的很难吗?”
吴昭州认真点头的模样无异于给刚情窦初开的小孩来了一个暴击。
“切,我还不信了。”
*
拾冬一回来,连着上了好几天的夜班,虽然刘姐说不用补,但她还是不想占人便宜。
晚上查完寝一回办公室就收到了中介发来的信息。
“你真的不打算要那房子了吗?美女,我劝你考虑一下,这房子真的不错,而且你之前说想开丧葬店,我觉得你应该不介意这种事吧。”
拾冬一回桐岭,就联系中介,要中介把定金给她退回来。
出了这事,按照合同,定金是可以退还的,但中介似乎不想错过这单子,这几天反复骚扰拾冬,企图让她买下这个凶宅。
“我开丧葬店不代表我要住凶宅,钱你尽快退给我,不然我就报警。”
拾冬回完没几秒,那边连忙叫屈,
“美女,不是我们不给你退钱,这定金给了房东,房东现在死了,就算要退定金,也得等他家身后事办完,他们家现在乱成一锅粥,出于人道主义,你说我这个时候上门问人家要钱,是不是不太厚道?这一切都得走流程,你说是不。”
拾冬看完这一套官方说辞,气得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吓坏了旁边玩玻璃球的言言,她看着拾冬一脸阴郁,捡起不断滚动的玻璃球,偷偷摸摸溜出了门。
这五万块一时半会儿要不回来了,看好的房子也没了。
老话说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可是刚死过的住宅,总给人一股新鲜的不舒服感。
拾冬忌讳这种地方。
她平静了一会儿,拿过手机搜盛辉小区。
果不其然,一开头就是盛辉小区弑母案。
“6月4号下午5时,我市盛辉小区6栋602发生一起故意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杨某(女,35岁)因家庭矛盾将其母亲杀害于家中,后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目前杨某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家庭矛盾。
拾冬想起中介说房东投资失败的事。
她连续看了好几个网页,说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底下也有不少网友留言。
“我奶奶就住他隔壁一单元,她现在吓得已经来我家住了。”
“感觉小区这一阵子都不太平,我那栋前不久还有个得病走了的。”
“我是凶手前同事,想象不出她会做这个事,她人很好,我离职的时候,她还送了我一个小蛋糕。不过后来听说她孩子夭折了,哎,也是个苦命人。”
“盛辉小区那么好地段的房子,现在出了这事,不知道房价会不会降点。”
“你想得美,除非你买那个凶宅。”
“我才不买,谁住死了人的房子。”
拾冬看到这话两眼一抹黑,手指又往下翻了几下,她看到这样一条评论,
“就没人说盛辉小区有居民虐猫吗?主页有真相。”
拾冬点进那个评论人的主页,就一个视频。
一点开视频,映入眼帘的是亮灯的居民楼,看样子也挺晚了。
“你别拍了啊,万一他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他有本事出轨,我还不要找点证据离婚,我不可能净身出户。”
“诶,你看那家人,是不是在吵架...”
“哪呢,我看看...”
画面往下,对准对面低了大概四五层的一户人家,即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通过肢体,表情能判断出在争吵,
“很像我和马雨吵架的时候,我们那阵子天天吵,恨不得把对方捅死...”
“呵呵,我都不想说你,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说了要你们分手...”
“是啊,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我去...”
随着视频外女人震惊的声音,画面猛一下被放大,虽然画质有限,但还是能看到女人从地上抄起了一只白色小猫,它瘦弱的四肢正因惊恐不断挣扎,紧接着,它被女人狠狠摔到了地上,消失在沙发后。
“那只猫死了吗?”
“那么小,应该活不了了。”
这时,客厅冲进一个女孩,看样子应该是女儿,她跪在沙发后冲父母不断控诉着什么,爸爸已经上前安慰女儿,只有妈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
“这不是虐猫吗?有本事打男人啊!拿小猫出气算什么本事,我要把视频发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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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别管。”
画面在这里停了。
拾冬本还想再看一遍,走廊的灯突然灭了。
“言言,把灯打开。”
话音刚落,怀里钻进一股凉意,拾冬摸了摸,是言言。她意识到这不是言言的恶作剧,她刚点开手机手电筒,黑夜中一张鬼脸贴在办公室外的玻璃上,言言吓得尖叫了起来。
“别叫别叫,是我是我..”大虎一个响指打开电灯,四周恢复光亮。
“你来这干什么?”拾冬意外,摸了摸言言的头安抚了几下。
“给你东西。”大虎掏出一个檀木盒子,“不知道是谁在万事屋门口放了一个盒子,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拾冬望着眼前的盒子,手都没伸一下,问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啊,我们都打不开。”
大虎怕她不信,当着拾冬的面脸都变形了也没掰开那个盒子。
“扔了吧。”
拾冬对于来历不明的东西向来避之不及,她用指尖把面前的盒子推向大虎,然而指尖刚碰上盒子,一缕红气竟从盒里溢出来缠了上来,即使缩回手,红气却依旧不断,像有意识般一路往上,最后缠在手腕变成一个不断转动的红圈。
在场的大虎和言言眼也不眨盯着拾冬的手,红圈越转越快,越转越亮,不断有细碎的光被甩出来。
那么亮的光,手腕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烫,就在拾冬准备伸手制止手腕上的东西时,发光的红圈在她眼前布灵一下变成一个细圈镯子,通体透着淡淡的红。
“这到底是谁放的?”拾冬试了几次发现无法将镯子褪下后,口气不善问一脸茫然的大虎。
“我..不知道啊。”大虎刚说完就见拾冬右手对着墙壁狠狠一磕,那声音听着都疼,可镯子却毫发无损,像不锈钢焊死在她手腕,看拾冬还想试第二次,大虎连忙制止,“别敲了,这东西认主了。”
“认什么主?”
“这应该是一件灵器。”大虎伸手摸了摸她腕上的东西,刚一上手,竟感觉到了微微抗力,那东西在阻止他的接近,他急忙缩回手。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要。”
拾冬不想要来历不明的东西,像带了个炸弹在身边的不安感,却见大虎忽然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盯着自己问:“阿冬,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们?”
拾冬一愣,竟一时回答不出,想了想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能看到,孟老头不也能看到,吴村那个人也能。”
“他们都是修道之人,但你是天生的,阿冬,为什么你一生下来就能看到?”
拾冬沉默了。
她从记事以来就在孤儿院,没有父母,是被人在大冬天捡的,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这会不会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
闹市人来人往,各个店都门庭若市,唯有一家,冷冷清清,人们连看都不曾往里看一眼。若此时有人抬头望上看,会看到黎渔声谲坊五个大字。
“东西已经给了。”黎渔声在屏风后一边打理着自己搜集回来的法器一边说。
“嗯。”
“我不赞成把茉山给她。”她拿起一个不断震动的花瓶往里看,里面冒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愤恨盯着自己,黎渔声手指伸向瓶口,指甲不断往里长,最后狠狠戳进花瓶的眼球,瓶内传来一声惨叫。
男人对惨叫声充耳不闻,淡淡一笑,回答:“她得有个东西傍身,更何况那本来就是她的。”
“她用那东西伤害了您。”黎渔声放下安静了的花瓶正色道。
男人托着腮,望向外面走来走去的人,没有接话。
没有得到回复的黎渔声沉默了几秒,小声腹诽:“舔狗。”
“我听到了。”
黎渔声一边擦花瓶溢出来的血迹,一边问:“您有想过,您放不下的人是现在这个叫拾冬的人还是曾经的那个?”
“有区别吗?”
黎渔声把沾满血迹的抹布扔进一个四方小池,四方小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抹布上遍布前来吸吮血迹的毒虫,她把手洗干净,穿过屏风来到男人面前,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对我没有,但对她不一定。”
男人低头喝茶,紧接着听到黎渔声问:
“如果她最后在意的人是郁之,您该如何自处?”
“毕竟郁之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