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快到二道沟范围。


    周毅蓦地眼圈发红。


    柳笙趴在他的膝盖上,分明累极却不肯睡。


    周毅抚了抚她的头发道:“笙儿,不怕,待会见的是我爹娘,到家了就没坏人了!”


    那我爹爹呢……


    柳笙心里想着,看小师哥眼睛通红,硬是咽下什么都没说。


    村口。


    自战乱消息传来,族长周贵便组织村里壮丁日夜巡逻,怕的就是难民涌进村子,对村子烧杀抢掠,老远见一辆马车行近,周大力一个打挺跑了过去。


    周大壮却拉着他说:“别太激动,这些天路过多少马车,没准你家阿毅在城里被保护起来了,你儿子可是秀才,是案首!外头再杂乱,能威胁到秀才公的头上?”


    乡下人眼里,秀才功名已经是天大。


    那就是将来的大老爷。


    跟当官的没区别。


    周大力却一把搡开周大壮的手,说:“不能你这么说!我儿子一定会回来!我是他爹,我知道!”


    周大力心头腾起一股极为强烈的预感。


    他儿子周毅肯定回来了。


    这辆马车上坐的就是他儿子,他周大力的儿子周毅。


    “这里可是二道沟村?”护卫们见前头有俩壮汉拦车,立刻抽出刀来,车夫道:“周氏族人何在?我这车里拉的可是周氏族中的秀才老爷!”


    “阿、阿毅……”


    周大力颤抖出声。


    紧靠着车厢的周毅,猛然睁开双眼,车窗帘子都没掀,直接撩开车帘钻出去,锵然一声大喊:“爹!”


    刹那间,时间都停了。


    周大力热泪盈眶,两步冲上去将周毅抱了个满怀,呜呜咽咽地说:“爹的儿子!爹的好儿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爹的心,爹的心跟凌迟一样!没有一宿能睡好觉!”


    “你娘!你娘也是!”


    周毅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叫“爹!”


    周毅从凉州活着回来了。


    消息一传开,整个村子都为之震动。


    他们二道沟村,拢共就俩秀才,盼了几十年才出息这两个读书人,尤其像周毅这样八岁取得案首、百年难遇的小三元,得再盼望多少年,祖坟才能冒青烟,再出息一个这样的后生。


    回到家。


    许素兰、大姐、二姐先抱着周毅哭了一大通。


    再看周毅脸颊消瘦,整个人到处是伤,两个脚底板全烂了,更是心都要疼死。


    胜子还昏迷着,二房地方小,周大力将他安排在爷奶住的大屋。


    鼻青脸肿的胜子叫周大力好一顿心疼,连连说:“这么点的孩子,咋遭这么大的罪!”


    周毅只在张家换了一身衣裳。


    二道沟只是田地庄稼缺水,各家水井都还够吃,大姐二姐赶忙烧了两大锅开水,给周毅擦洗身体。到了柳笙,周毅坐在外屋的凳上,被娘许素兰摩挲着手。


    就听屋里一声哭喊。


    大姐跑出来道:“阿毅,小弟,她、她不叫咱们碰!还哭了,这可咋整!”


    柳笙坐在木桶里,死死揪着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憋了许久的委屈和惊吓,一股脑爆发,她坐在木桶里要爹爹,要师兄,要吴叔……大姐二姐被她扑腾得近不了身,周家快周岁的小妹,瞧见桶里的人哭,她也跟着凑热闹,裂开粉嫩的牙床跟着一起嚎哭。


    “我进去看看……”


    “阿毅!”


    许素兰急忙拉了他一把,语气谨慎地犹豫道:“她是女娃娃……”


    周毅一怔,转而释然地笑了:“你儿子身子早被她看光了!娘,别想那么多,先生叫我负责,我很乐意等她长大!我娶她!”


    周毅叫二姐把哭个没完的小妹抱出去。


    他弯腰到木桶旁边,拿起帕子给哭着的柳笙擦脸,期间一句安慰的话没有,他自己也内心惶然,柳三泰与张子宸他们杳无音信,根本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小师妹,你都多少天没沐浴了?”


    周毅温声道:“都臭了,还不想洗洗?”


    “是师哥给你洗,还是你自己洗?”


    柳笙抽噎着,五岁的脑子全被没了爹的恐慌占据,小师哥见到了自己爹,她爹呢?


    她盯着眼前雾蒙蒙的小师兄,张开手臂抱上周毅的脖子,哭道:“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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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哥……爹,爹爹还没回来!”


    “张师兄骗人,我爹还没回来……”


    周毅被她哭红了眼眶,搂着年幼的柳笙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爹他那么厉害,肯定没事!不管先生回不回来,师兄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安慰了好一会,柳笙才止住哭声。


    但她依旧没叫其他人近身。


    到底是周毅给擦洗的全身。


    洗完澡,周大力收拾出来一铺炕,拿出家里最好的一床被褥,打算叫柳笙睡下,可这丫头一路上已经受了太多惊吓,只要周毅离开一眼就要闹。


    周毅没招。


    只能叹口气,寸步不离陪着柳笙。


    等日后见到柳三泰再赔不是。


    到时,是要打他骂他,还是要他负责,他都认。


    族里听说周毅回来了,还是一路从凉州走回来的,皆是骇然,县令蒋涛没两个时辰便紧随其后。周毅是秀才是案首,可以不待见县令大人,可他们周氏一族哪有资本给县尊大人摆谱。


    周毅睡着。


    周贵便请蒋涛在宗祠喝酒。


    蒋涛本来就想借着难民涌入凌河做文章,搞点面子工程的成绩。


    凉王一死,他仕途上再无障碍,再加上今年,凌河治下还出了一个案首、十个秀才,这可是凌河百年来都没先例的政绩,若是这把难民处置得好了,年底吏部评选,必然要记上他一笔。


    他是满心政绩,专于钻营。


    王家夫子确实着急王若晖的安全,听说周毅从凉州回来了,王清源与王燕亭急急赶来,两边本就不对付,一见面,冷脸相对,就差没直接吵起来。


    两边没一个能得罪起。


    族长周贵大气不敢出。


    直到唐家来人,剑拔**张的氛围才稍稍好些。


    唐星宇父亲唐轸道:“适才,得蒋县令传信,说府学余众都到了西北军避难,只是没有犬子星宇与张家子宸、王大人爱子若晖,不知蒋大人可派人在凉州以南路途上接应?”


    “他们可都是凌河百年来,最有希望考取举人、进士的秀才,我观蒋大人手拿公文,别是前来向周毅周案首请教公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