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又给谁送礼找门路了？”
周毅懒得听她磨叽，言简意赅问。
高氏一愣，好似被踩中痛脚忽地拉下脸，“我儿这次堂堂正正去省城读书，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别胡咧咧！”
不是送礼？
那周继博凭什么跟白鹭书院去省城？
周毅百思不得其解。
一连好几天，他的心里总是忽上忽下。
蒋济同高中院试魁首之后，隔壁万氏学堂又开始找茬，不是做饭的厨子将脏水泼到柳氏书院后门，就是刘毅带着几个人过来诗词挑衅。
每每这个时候，蒋济同都会一脸高傲地站在一旁，冷笑看柳氏这边吃瘪。
“这能行么？”
几人鼻孔塞满了布条，张子宸手里竹竿挑着鞭炮，瞳仁里都跳跃着兴奋，“怎么不行，瞧好吧！”
周毅没有他们个子高，跟在几人后面望风。
东临街上各家书院都有茅房。
但万钧好似肠胃不好，午后总要来街上的茅房好一顿蹲，先前周毅说要弄这老匹夫，几个人鞭炮都偷藏了好一阵，正巧今日柳夫子有事出去，还不赶紧下手！
“快！来了来了！”
茅房后面实在是难闻。
但捉弄人的兴奋将臭味完全忽略。
周毅眼瞧着万钧一步三摇进了茅房，压低了声音说：“进去了，快点燃扔进去！”
言罢。
火折子点燃引信，铁峰手疾眼快将手里的鞭炮扔掉，倏地一声，噼里啪啦鞭炮声响炸得耳膜生疼。
“快跑！快跑！别叫屎崩身上！”
“啊！”
一声惊呼，茅房里万夫子惨叫连连。
怕被抓住几个人压根没敢往柳氏书院跑，一溜烟跑到附近斜坡上的大柳树后面躲着，好半天不见万钧出来，王若晖说：“不、不会掉茅茅坑里吧？”
张子宸、唐星宇目光也有些闪烁。
铁峰佯装震惊，“没事儿的！咱就是扔俩鞭炮，又不是把他摁进去……”
东临街上的茅房四面透风，不存在沼气**的危险。
但要是这万钧一个不慎掉茅坑，有个好歹，那可就玩大了。
周毅扇了扇鼻子下面，“应该没事……你们看他出来了！”
“到底是谁干的！！”
茅房门前一声惊天咆哮。
万钧万夫子，松散着裤腰带怒吼声穿透整个东临街。
“嗨呦！万老哥这是怎么了？掉茅坑了？”
隔壁刘夫子靠着门口，要笑不要脸皮抽抽说：“我心说，这院试大榜都放完了，咋还有鞭炮呢，敢情是跟着你万夫子送到茅房里去了，真是厉害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们快看！万夫子掉茅坑了！”
“哈哈哈……万夫子被崩得一身都是屎！”
东临街上吃完饭的学生都被鞭炮声吸引出来，看见最招人烦的万夫子一身屎点子，裤裆耷拉到膝盖，可算逮着嘲笑他的机会，笑得声音比鞭炮还大。
“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万钧气的天灵盖都要掀开，“别叫我逮到是谁干的，不然扒了你们的皮！”
张子宸几个早都捂着嘴笑成一团。
铁峰捂着肚子差点没笑倒地上。
又在大柳树后面躲了一会，见街上没人，他们几个从土坡另一侧，绕过后跳墙回学堂，才下土坡就见万夫子一脸骇人地站在那儿。
“长能耐了！”
“我不过出去半个时辰，你们闯祸都闯出圈了！”
万钧当然抓不住几个半大小子，但他能告状，还没下午上课，柳夫子就已经怒气冲冲提着戒尺回来了。
五个屎蹦子溜墙边站着。
最小的周毅低头搅着手指，其实在抿嘴偷笑。
柳三泰斜睨着他，心道：个最小一个，最敢干！
“先生！我们是气不过那万夫子老挤兑你！”张子宸挺着胸膛道：“只是一串鞭炮而已，也没想他怎么样……”
“还狡辩！”
“为师何时用你们出头！”
柳三泰戒尺一扬。
眼瞅又要竹片炒手板了。
铁峰不服说：“先生，难道就任由那万氏学堂欺负我们柳氏学堂？我们不过玩闹一番，又有什么错！”
“玩闹一番？”
“有什么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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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泰拧紧眉头下眼眸才是真的冷了下来，“我与万夫子不过市井之争，你们却起了报复之心，平时不过口舌之争，你们却要做这种顽劣行径！倘若来日进了官场，你们也要如此行事吗？”
“旁人犯你一点，便要加倍奉还？”
“我是这么教你们的？”
戒尺狠狠抽下来。
纵被训斥，但明显都不服。
周毅道：“先生我们知道错了！”
柳三泰：“错哪儿了？”
同窗伙伴全都看向周毅，他们都不服，不明白周毅怎地反水认错这么快。
周毅道：“错在，不该一击即中，让对方有喘息之机，错在让万夫子抓住我们！”
铁峰张子宸等人，闻言全部顿住，一脸震惊。
王若晖更是大张着嘴巴，差点惊掉下巴。
挥到半空中的戒尺倏然停顿。
柳三泰身体一僵，气的都乐了，戒尺朝着窗外一指，“你！给我出去站着！”
周毅眼眸一亮。
立马知道自个手板有救了，马不停蹄跑窗外站着去。
张子宸几个顿时明白了什么。
“先生！我也懂了，不是不该报复回去，而是不应该让对方发现！”
唐星宇恍然，语气惊喜，“我知道了，我爷爷说过，善射者，不尽弓力！善战者，不显其形！我们今日就不该叫万夫子逮到！”
铁峰倏地侧眸看着他们几个。
竟是不知道，自己的同窗脸皮这样厚。
王若晖也想起了什么，刚要张嘴说话。
柳三泰眼眸竖起，“说晚了！把手伸出来！都往哪儿躲！”
手板是躲过了，但正午的日头又烤又热，本来午饭后就困，周毅站在屋檐阴影下昏昏欲睡，倏地手背一凉，一个比他矮多了个小粉团子，眨着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哥哥，吃梨！”
柳三泰的女儿阿笙，才三岁话都说不利索，平日里只在后院待着书院的学生们甚少能看见她。
就在周毅，要领着阿笙回后院的时候。
大壮叔慌张跑进来，见了周毅语气急促道：“周毅！你爹叫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