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步，像是踩碎了时空的玻璃。
眼前的山谷、夜空、星辰瞬间化作亿万光点，倒卷而回，四周陷入一种比混沌更纯粹的死寂。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
这里，就是“原初回廊”。
无数古老到无法辨识的符文，如同一条条代码组成的星河，静静地在他周身流淌。
每一枚符文都散发着冰冷、绝对、不容置喙的气息。
“【不可违逆天命】……”
“【凡俗不得窥道】……”
“【圣人之下皆蝼蚁】……”
陈玄眯着眼，像个产品经理在审视一份漏洞百出的用户协议。
“好家伙，这不叫规则，这叫霸王条款。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是吧？”
话音刚落，所有符文骤然一滞，随即暴动起来！
它们疯狂汇聚，凝成一个巨大而无面的轮廓，一道冰冷到足以冻结神魂的审判音在整个空间回荡：
“僭越者，当归于寂。”
“叫谁僭越者呢？我可是VIP付费用户，系统认证过的。”陈玄咧嘴一笑，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像找到了程序的BUG，兴奋地搓了搓手，“你们这套老旧的系统架构，早就该更新迭代了。”
他心念一动，那个曾伴随他一路走来的“洪荒天命任务系统”留下的底层逻辑，被他这个“洪荒意志投影融合体”强行调动。
别人看到的是功法宝物，他看到的，却是系统抽奖模块的源代码！
“以【八九玄功】为底层框架，模拟万物变化……以【推演天机】为算法引擎，进行暴力破解……”陈玄双眼闪烁着数据流光，“来，我给你们注入一点新时代的活力！”
他体内的“洪荒意志投影”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抓住了那条写着“圣人之下皆蝼蚁”的符文链。
这不再是蛮力对抗，而是更高维度的权限修改！
就像一个拿到了GM权限的程序员，直接在后台修改游戏规则。
那道符文链剧烈挣扎，发出刺耳的悲鸣，却被陈玄死死按住。
他嘿嘿一笑，用神念在上面敲下了一行注释：
“//原代码作废，新增以下规则：”
下一秒，那道古老的禁令在剧痛中扭曲、重组，最终变成了一句全新的、闪烁着微光的句子：
【谁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成圣。】
“轰——！”
仿佛宇宙大爆炸的奇点被强行修改，整个原初回廊剧烈震荡，瞬间崩解。
还未等陈玄站稳，脚下已是万丈深渊。
无数镜面从虚无中升起，构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因果镜渊”。
每一面镜子，都清晰地映照出他过往的一个选择。
镜中，他正鬼鬼祟祟地从五庄观的墙角摘下人参果，咬下第一口时，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被放大了百倍；
镜中，面对紫霄宫的听道邀请，他摆摆手，嘴里嘀咕着“不去，听课会犯困”，那副懒散的样子被刻画得入木三分；
镜中，他被镇元子追得上天入地，还在抽空回头做鬼脸……
每一幕，都是他对洪荒现有秩序的“大不敬”。
这些画面化作实质性的精神压力，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就在这时，所有镜子的中心，缓缓浮现出鸿钧道祖那古井无波的脸，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你借系统之力，行逆天之事，跳过了所有根基打磨，今日，你过往所有的‘因’，都将结成必败之‘果’。”
话音未落，万千镜面“咔嚓”一声，同时碎裂！
亿万碎片却没有消散，反而带着凌厉的因果之力，呼啸着朝陈玄汇聚，竟在半空中拼凑成一柄闪烁着寒光的迷你盘古斧，斧刃直指他的眉心！
这是要用他自己的最大依仗，来斩断他自己的道途。
“你说得对，我是没按你们的剧本一板一眼地练级。”陈玄面对那柄足以审判圣人的因果之斧，不退反进，伸手稳稳地握住了斧柄。
他冷笑道：“可谁规定，修炼只有打怪升级这一条路？我这种靠抽卡和活动奖励毕业的玩家，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他猛然催动“逆命推演”！
这一次，他推演的不是天机，而是自己的记忆！
那些抽中“八九玄功”时的狂喜，兑换“三千神魔动”时的激动，抽到“盘古斧碎片”时的懵逼……所有与系统相关的记忆数据，被他化作一股洪流，狠狠地注入了整个因果镜渊的核心！
“审判我是吧？来，让你看看我的消费记录和中奖历史！”
原本用来审判他的因果链，在这股不讲道理的“抽卡大数据”冲击下，瞬间逆转。
镜渊的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面破碎的镜子竟被强行重组，缓缓显现出一幅全新的画面：
那是在更为古老的混沌之中，一个年轻得多的鸿钧，正虔诚地跪在一片无法言喻的意志面前，接下了“守护天道，代天行罚”的使命契约。
那是他的“因”，也是他的“枷锁”。
因果镜渊在一声哀鸣后，彻底坍缩成一个光点。
光点爆开，化作第三重试炼场——“规则角斗场”。
广阔无垠的场地上，九座顶天立地的高台拔地而起，分别篆刻着一个大字：“力”、“运”、“智”、“德”、“缘”、“劫”、“名”、“法”、“心”。
这代表着九条被认可的成圣路径。
一道宏大而古老的声音宣告：“欲得超脱，须在一途登顶，证得唯一。”
话音刚落，“力”之高台上，烛龙那庞大的身影带着滔天怒火降临，时间之瞳虽已残损，但威势不减分毫，他怒声咆哮：“肉身成圣，唯我祖巫正统！”
紧接着，“缘”台上，镇元子手持地书，身影若隐若现；“法”台上，通天教主身后浮现出诛仙四剑的虚影；“德”台上，接引、准提二人宝相庄严……仿佛整个洪荒有资格争夺圣位的巅峰存在，都被召唤于此，化作了这场终极“内卷”的守关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场中的陈玄身上，等待他选择一条路，然后被那条路上的最强者碾压。
然而，陈玄却看都没看那些高台一眼，反而一屁股盘膝坐在了九座高台中央的空地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不对，我不是要，我是要发号子。”他轻声嘀咕，“我不争这个第一，我要让所有人，都有资格上台排队。”
他启动了自己刚刚悟出的“权限镜像协议”！
一丝微不可查的洪荒意志投影，从他体内分流而出，如水银泻地般渗入脚下的地面。
刹那间，角斗场的地面上亮起亿万道纵横交错的纹路，将九座高台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场地的巨网。
与此同时，洪荒三界。
西牛贺洲，那棵枯树下的孩童看着手中刚刚结出的灵桃，又许下了一个愿望：“要是村口的李奶奶也能吃到就好了。”心念所动，角斗场中，“缘”之高台竟轻轻震动了一下，光芒微亮。
南赡部洲，那名瘸腿老道士看着润湿的土地，再次画下一道祈雨符，这次，他心中充满了信心。
符纸燃烧，金色雨珠再落，“运”之高台也应声亮起一角。
想在天上飞翔的樵夫，想读书识字的村姑，想复活亡妻的老匠人……无数凡人、修士心中升起的、最朴素也最强烈的愿望，顺着那张规则织网，化作最微弱却最真实的信念之力，源源不断地汇入角斗场。
小青那清脆悦耳的神念，如同一曲天籁，在陈玄的识海中响起：“你看，立法的，从来不只是高高在上的强者，还有每一个渴望改变的生灵。”
“没错，这不叫试炼，这叫需求调研。”陈玄笑道。
九大高台在无尽生灵的信念冲击下，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它们不再相互排斥，反而彼此交融，规则波动如水乳交融，最终融合升腾，化作了一座宏伟无名、仿佛由众生愿力凝聚而成的祭坛。
祭坛中央，一本无字的厚重书卷缓缓升起，封面上，五个古朴的篆字若隐若现——《众生可圣录》。
一道半透明的、带着蝶翼的混沌蝶影悄然出现在祭坛边，她伸出近乎虚幻的指尖，轻轻触碰书页，声音中带着一丝亘古未有的惊奇：“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希望’，而不是‘牺牲’，来通过这场试炼。”
她转过身，深深地望向陈玄：“但门后还有九重天锁，最后一把钥匙，不在你的斧中，而在你最初点燃心火的地方。”
话音落下，祭坛与书卷瞬间崩解成漫天光雨，一股无可抗拒的时空乱流猛然将陈玄卷入其中。
他在剧烈的颠簸中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那句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的低语：
“别忘了……你是怎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