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与通透。
陈玄感觉自己像是被格式化后重装了最新款的操作系统,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神魂,都在以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模式运转。
这股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力量,与其说是倒灌,不如说是“归位”,仿佛他才是那个原装正版的宿主,之前的系统不过是个蹩脚的盗版插件。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身体正泛起一层剔透的琉璃光泽,皮肤下的经脉血管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流光溢彩的法则丝线,仿佛一件由宇宙星河织就的艺术品。
他正在光速“脱碳入硅”,朝着一种纯粹的法则生命形态转化。
“哥!”小青一声惊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想都没想,本体的引生蔓便如同绿色的闪电,疯了一般扑上前,试图将陈玄牢牢缠住,阻止这诡异的变化。
然而,藤蔓刚一触碰到陈玄的身体,就仿佛被烙铁烫到一般,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紧接着,更让她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坚韧无比的藤蔓表面,竟自动灼烧、铭刻出无数玄奥繁复的未知符文。
每一道符文都像是一条初生的法律条文,充满了定义与裁决的威严,仿佛在说:“此路不通,请绕行。”
小青的混沌解析能力在这一刻自动运行到了极致,海量的数据流在她意识中刷屏,快得让她的CPU都快烧了。
“警告!检测对象灵力循环系统已消失……警告!检测对象正在与洪荒世界底层规则建立直连通道……共鸣强度持续指数级上升……”
她颤抖地收回藤蔓,看着上面那些仿佛天生天赐的符文,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天……哥,你这开的是什么挂?你正在变成……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存在。”
就在此时,整个北俱芦洲的天空猛然一暗,仿佛有人按下了宇宙的关灯键。
无尽的威压从九天之上轰然降下,鸿钧道祖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此刻凝聚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
他的神念已经化作了实体,身后三千条璀璨夺目的大道法则如同锁链般垂落,每一条都足以镇压一尊圣人。
“异数已臻极致,天道不容。”鸿钧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服务器管理员在宣读封号通知,“今日,唯有将你彻底分解,重归天道本源,方可保洪荒万劫不侵。”
话音未落,三千大道锁链便如活过来的巨蟒,撕裂虚空,朝着陈玄当头罩下。
这阵仗,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把整个西方教打包过来,也得被瞬间格式化。
然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只有陈玄能听到的、温婉却又带着一丝果决的传音在他心底响起:“陈玄,我是女娲。你的路,我看懂了。若你真能立出一条不以压迫众生为前提的新规,我愿以整个人族的气运为赌注,助你抗衡这合道之力。”
陈玄能感觉到,女娲的意志如同一道温暖的屏障,在无形中悄然抵消了部分大道锁链的锁定。
他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头顶那张要将一切“异常”拨乱反正的管理员脸,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虚空中女娲所在的方位,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调侃。
“你说的‘新规’,是不是还得先提交给你审批,盖个章,走个流程?”陈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被封锁的天地,“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今天要立的法,第一条就是——没人有资格替别人决定,什么是他们应该遵守的‘秩序’!你不行,他,更不行!”
说罢,他猛地一伸手,那枚在系统空间里躺尸了许久的混沌元胎残核呼啸而出。
这玩意儿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的边角料,也是整个洪荒宇宙的“奇点”残骸。
陈玄看都没看,反手就将其狠狠地嵌入了盘古斧顶端的凹槽之中!
“嗡——!”
两者相接的瞬间,盘古斧发出一声仿佛跨越了亿万年的欢鸣。
紧接着,陈玄并指如刀,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一滴蕴含着全新法则之力的琉璃色血液飘浮而出。
他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从灵根嫁接术中悟出的逆天法门:“以我血为媒,以你根为基,血脉相连,立法天地!”
那滴血精准地落在了小青的引生蔓主根之上,也就是她的“立法之根”。
刹那间,陈玄与小青之间建立起一种远超之前系统链接的、基于生命本源的深度绑定。
下一秒,一幅横跨三界、无比壮丽的“规则织网”以陈玄为中心,在虚空中悍然展开!
这张网不再是模仿天道那套“KPI至上、强者通吃”的运行逻辑,而是基于一个全新的、名为“众生归途”的理念,开始重构宇宙秩序的底层代码。
“第一条:轮回自主。凡有真灵者,可自择来世归处,天道不得强行抹除记忆,地府不得肆意裁决。”
“第二条:修行平等。凡有向道之心者,皆有感悟天地之权,灵气非特权阶级私产,大道非圣人门下独享。”
“第三条:信仰自由。众生可信奉神佛,亦可信奉自身,愿力归于所信,不得强行收割。”
“第四条:决策公投。凡涉三界众生命运之重大决议,须由万族生灵共同表决,圣人一票,凡人亦一票。”
每一项条款在他口中生成,那张规则织网便向外扩张一分。
更不可思议的是,随着条款的颁布,下界人间,无论是人族、妖族还是其他生灵,凡是心中有过不甘、有过愤懑、有过对“公平”渴望的,其头顶都升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金光。
亿万万丝金光汇聚成河,逆流而上,涌入那张规则之网,为其提供了最坚实的能量——这是来自众生的“点赞”与“打赏”,是觉醒生灵的愿力共鸣!
“竖子!你这是在篡改本源!”鸿钧道祖勃然变色,这张管理员的脸终于绷不住了。
他没想到陈玄不是要造反,而是要重写服务器的根目录权限!
他大袖一挥,合道之力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就要将这张刚刚展开的“反动网络”彻底抹除。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带着无尽岁月沧桑的女性残影,悄然浮现在鸿钧面前,轻描淡写地拦住了那只足以毁灭世界的大手。
是灵母!
“盘古当年的确有独断万法之心,我们联手将其封印,是怕他成为唯一的‘规则’。”灵母残影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在鸿钧的灵魂深处响起,“可如今,你欲合道而统御一切,与他当年的想法,又有何异?甚至,更甚。真正的平衡,从来不在于绝对的掌控,而在于赋予众生选择的权利。”
鸿钧脸色铁青,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动手。
灵母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望向陈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整个虚幻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将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全部注入了小青那与陈玄血脉相连的“立法之根”中。
一道低语,在陈玄的心底悄然回响:“桥梁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连接两个一成不变的旧世界,而是为了通向无数个充满可能的新世界。去吧,孩子。”
随即,灵母残影,彻底消散无形。
得到了这股最终极的“授权”,陈玄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背负了亿万年的枷锁在这一刻被彻底斩断。
他扛起嗡鸣作响的盘古斧,朝着下方大地,重重一步踏出!
轰隆!
他脚下的大地轰然开裂,无数被灵母最后意识加持过的引生蔓破土而出,它们疯狂生长,与虚空中那些闪烁的法则光丝交织、缠绕、构建,一座宏伟、庄严却又充满生命气息的“立法院”,拔地而起!
这座建筑没有神佛的宝座,没有祖师的牌位,中央只有一块顶天立地的空白石碑,静静等待着第一条律法的铭刻。
陈玄站在立法院前,手持盘古斧,声如洪钟,响彻三界六道:“从今往后,洪荒不缺规则,缺的是能够拿起笔,共同制定规则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那口神秘的青铜棺材盖上,原本“归来者,持心火叩门”的古老铭文,在金色的火焰中彻底燃尽。
一行崭新的、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大字,缓缓浮现——
“新律既成,执斧者临。”
而在无穷高处的紫霄宫深处,那本记载了洪荒一切秩序、静静躺了无数个元会的《天道契书》,其第一页的中央,悄然浮现出了一道刺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