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星怔怔地看着空中消散的最后一缕白光,母亲温婉的面容与冰冷的现实交织,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母亲……”他喃喃低语,眼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深沉的冰冷取代。
秦昊星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金袍执法使和净世院修士,最终落在云清璃身上。
“走。”秦昊星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决绝,是对着圣域的人说的。
“圣子!你……”金袍执法使又惊又怒。
“我说,走!”秦昊星强撑着站直,手中圣剑微转,隐隐对着自家人的方向,“封印已破,源核异动,再纠缠下去,所有人都要陪葬!圣域……不能全军覆没于此!”
他这番话给了双方台阶。金袍执法使脸色铁青,权衡利弊后,最终从牙缝里挤出狠话:“幽凰魔主,今日之事,圣域记下了!我们走!”金光卷起几人,狼狈遁走。
凤瑾挠头:“这就跑了?小爷我刚热身呢……”
夙夜化为人形,落在云清璃身边,目光凝重。
云清璃走到秦昊星面前,距离他不过三尺。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你欠我一条命。”云清璃声音清冷。
秦昊星身体一颤,低声道:“我知道。”
“记住这份因果。”云清璃转身,“离开这里。下次再见,我未必还会留手。”
秦昊星深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什么也没说,拖着沉重的身躯踉跄离去。有些东西,从他选择让圣域撤退的那一刻起,就已彻底改变。
圣域的人走了,但危机并未解除。
那寂灭源核因封印破损而愈发躁动,漆黑的轮廓在结界内疯狂扭曲,冲击着剩余的龙骨,低沉的嗡鸣回荡在葬星渊。
宋鸢君盘膝虚空,双手疾点,星辰法诀不断打出试图稳固结界,但效果甚微。一根龙骨的断裂让整个封印体系出现了致命漏洞。
“必须尽快修复封印,或者……找到彻底解决它的办法。”宋鸢君声音沙哑,“否则,一旦脱困,首当其冲就是这片古道,然后蔓延外界。”
云清璃凝视着那团黑暗,混沌感知让她清晰体会到其中的终结之力。
“修复需要什么?”她直接问。
“需要同源之力……纯净的星辰古龙之力,或者……”宋鸢君看向云清璃,眼中带着希冀,“足够强大、能暂时替代星辰之力镇压本源的……混沌。”
他顿了顿,艰难补充:“我的力量近乎枯竭。若你能以混沌之力暂时封住缺口,为我争取时间,或许我能引动龙冢残余之力进行初步修补,至少能再支撑一段岁月。”
“可以。”云清璃没有丝毫犹豫。
她上前一步,走到断裂龙骨前。周身混沌之气涌动,化作一道厚重凝实的灰色屏障,缓缓覆盖向那逸散寂灭气息的破口。
“滋啦——!”
剧烈的侵蚀与对抗再次爆发!云清璃身体微晃,脸色白了三分,但屏障稳如磐石,死死堵住了缺口。
宋鸢君不敢怠慢,立刻全力催动法诀引动龙冢残力。
夙夜和凤瑾守护在侧。
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宋鸢君长出一口气,身形晃了晃几乎虚脱。断裂处被一层新生的、略显单薄的幽蓝星光覆盖,暂时封住了破口,源核的躁动被重新压制。
云清璃也撤去屏障,额间沁汗,气息微乱。
“暂时……稳住了。”宋鸢君看着云清璃,眼中是复杂的感激,“多谢。”
云清璃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凝重:“权宜之计。你之前说,有彻底解决的办法?”
“嗯……”宋鸢君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与他此刻虚弱状态和严肃场合极不相符的、混合着好奇与探究的神色,他先是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持剑而立的夙夜,然后才看向云清璃,压低了一点声音,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过来人”的八卦:
“那个……在说正事之前,容我多嘴一句。你俩,”他用眼神明确示意了一下夙夜,“刚才配合挺默契啊?那种力量交融的程度,绝非普通同伴能有的。所以……你俩到底什么情况?确定只是追随者?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太一般。”
云清璃:“……”
夙夜握剑的手一紧,耳根微不可察地泛红,冷冽的目光扫向宋鸢君。
宋鸢君仿佛没看见夙夜警告的眼神,又自顾自地摸着下巴分析起来,连虚弱都暂时忘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混沌之力霸道无比,他竟能与你力量呼应而不被反噬,也是奇事一桩。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呃,天作之合?”
凤瑾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云清璃深吸一口气,额间凤纹光芒微闪,强行拉回话题,声音带着一丝隐忍:“宋鸢君!说、重、点!”
“哦对,重点,重点。”宋鸢君这才恍然,收敛了八卦之色,指向古道更深处那片绝对黑暗,“先祖陨落前留下预言。龙冢最深处,埋葬着它最完整的龙珠——星辰核心。那是我们一族对抗‘万寂’的力量源泉与奥秘所在。若能找到它,或许能找到真正消灭或永久封印源核的方法。”
他语气重新变得沉重:“但那里是禁区,充满先祖陨落后的不甘龙怨与狂暴星辰乱流。而且,我必须留在这里维持封印,无法离开。”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云清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确认他不会再冒出什么奇怪的八卦问题后,才开口:
“告诉我具体方位。”
宋鸢君抬手指向星骸古道尽头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语气凝重:“看到那片连星光都绕着走的地带了吗?那就是‘龙怨禁区’,算是我们家的……祖传麻烦精聚集地。”
他叹了口气,像是抱怨自家不省心的长辈:“先祖龙魂陨落时憋着一肚子火气,万年来和破碎的星辰法则搅和在一起,把那地方彻底变成了个一点就炸的马蜂窝。里头不仅有能把神魂切片研究的星辰风暴,更麻烦的是先祖残留的暴脾气——任何外人进去,都会被当成撒气筒,逮着就往死里揍。”他无奈地摊手,“就算是我,顶着这张纯血后裔的脸进去,也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道龙怨看我不顺眼,给我来下狠的。”
他的目光转向云清璃,带着点审视,又掺杂着一种“我看你行”的鼓励:“你的混沌之力嘛,对付那些混乱法则估计没问题,就是个万能溶剂。但那些龙怨……”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表情变得有些八卦,“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情绪攻击,怨气冲天,不讲道理。你这性子……能扛住吗?不会被气哭吧?”
云清璃懒得理会他后半句的调侃,混沌感知已如触角般探入那片黑暗,无数狂暴、痛苦的嘶吼与混乱的星辰乱流瞬间涌来。
“无妨。”她语气依旧平淡,转身对夙夜和凤瑾交代:“你们留下,协助他稳定封印。若有异动,接应。”
“宗主!”凤瑾急了,“那鬼地方听着就瘆人!让我跟你去吧!”
夙夜未言语,紧抿的唇线和深沉的目光已道尽担忧。
“人多累赘。”云清璃言简意赅,“里面更考验意志,我的道更适合。”她顿了顿,余光瞥见宋鸢君正竖起耳朵,眼神在她和夙夜之间来回扫视,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她直接无视,最后道:“守好这里。”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已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悍然撞入那片吞噬光明的龙怨禁区。
刚一踏入,粘稠而充满恶意的意志碎片便如同冰锥般刺向神魂,混乱的星辰碎片则像无数失控的飞刃席卷而来。
云清璃额间凤纹流转,精纯混沌之气弥漫开来,如水银泻地,包容、渗透、同化。狂暴龙怨冲入混沌领域,如泥牛入海,被迅速分解稀释;物理层面的风暴触及混沌,结构便被扰乱,威力骤减。
她看似飘摇,实则稳固。只是心神消耗巨大,脸色渐白。
凭借宋鸢君模糊的指引和混沌对能量的天生嗅觉,她在黑暗中艰难跋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现出一点异样光芒——与星辉有异,而是一种内敛的银白之光。
光源来自禁区核心处一块悬浮的、一人高的菱形晶体。
晶体剔透,内里封存着一片缓缓旋转的微缩星海,散发出浩瀚精纯的星辰本源。——星辰核心。
异变骤起,周围浓稠的黑暗龙怨受核心力量刺激,竟自行汇聚压缩,化作一道道模糊扭曲、散发着纯粹寂灭气息的漆黑人影!它们无面,只有人形轮廓,手持阴影兵刃,无声咆哮着扑杀而来。
这是龙怨与寂灭气息结合诞生的“万寂之影”,它们的使命便是玷污或守护这最后的希望,阻止任何人获取对抗寂灭的力量。
数道阴影兵刃挥出,轨迹所过,连混乱风暴都被瞬间“抹除”,留下绝对虚无。
云清璃眼神一凛。这些影子的攻击,比外界寂灭使徒更纯粹,更接近“万寂”本质。
不可硬接,更不能让其触及核心。
她双手结印,混沌之气化为无数灵动灰色锁链,主动缠向万寂之影。
“混沌——缚神!”
锁链与阴影碰撞,无声湮灭。
锁链不断被斩断消融,又不断新生,死死纠缠,延缓其动作。
同时,云清璃身化电光,规避道道阴影袭杀,直取核心!
一道万寂之影突破封锁,阴影利刃直刺后心。
云清璃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掌心混沌凝成微小漩涡。
“吞!”
利刃刺入漩涡,如陷泥潭,寂灭之力被疯狂分解吸收。那影子极其顽强,竟顶着吞噬继续推进。
云清璃闷哼,嘴角溢血。强行吞噬精纯寂灭,负担极重。
可她步伐未停!距核心,不足十丈!
更多万寂之影如潮涌来,阴影即将吞没她。
云清璃眼中厉芒爆闪,不再保留。
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划分清浊的灰色光刃自指尖迸发,横扫前方。
光刃过处,扑来的万寂之影如残雪遇烈阳,无声哀嚎,形体崩散。
周遭狂暴龙怨与星辰风暴,亦被这一击强行劈开短暂通道。
通道尽头,正是那枚搏动着的星辰核心。
云清璃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身形化影,穿越通道,一只手,稳稳按在了那冰冷却蕴含磅礴生机的星辰核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