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七的胸口起伏,又看向阮青云,“老夫人觉得该如何?”
“我?”阮青云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我一个老婆子,只会种地养鸡,哪里懂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半分惊慌。
胡桃花腿一软,瘫坐在门槛上,“死……死人了……娘,杀人了啊!”
“嚷什么!”阮青云回头呵斥,“人不是你杀的,你哭丧给谁看?”
她转向徐四山,语气不容置疑:
“去,烧一大锅热水。再把你爹藏在床底下的那坛子烧刀子拿出来。”
徐四山还愣着,周杏已经拉了他一把,自己先快步走向厨房。
阮青云这才重新看向徐七,下巴朝那个活口点了点:
“问话吧。问完了,也该送他们上路了。”
送他们上路。
徐七没再多言,他蹲下身,从那活口嘴里扯出一块布,动作干脆利落。
“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扭头不语。
徐七也不恼,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
徐七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你可以一个一个试。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子快。”
说完,刀尖刺入他原本的伤口,那人额上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而下。
“嘴还挺严。”
徐七拔出匕首,一脚踩上他险些残废的手,脚下猛地用力。
“不说也行。”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胡桃花吓得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
豆娘也别开了脸,不敢再看。
“说……我说……”
那人终于崩溃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京城的贵人,我们只听令行事。”
“哪个贵人?”
“不,不知道……”那人喘着粗气,“我们只认令牌,一块,一块刻着玄鸟的黑铁令牌……”
玄鸟令牌。
徐七的眼神沉了下去,一掌劈在那人后颈,那人彻底没了动静。
“娘,这……这怎么办啊?”
徐四山看着一地的尸体,六神无主。
“埋了。”
阮青云吐出两个字。
“埋……埋哪儿?”
“后院那棵老槐树,活了几十年,底下宽敞。”阮青云的语气平常,“挖深点,省得被野狗刨出来,脏了院子。”
胡桃花一听,魂都快吓飞了:“娘!那可是咱们自家的院子!”
“埋了死人,以后这房子还怎么住人?太晦气了!”
“晦气?”阮青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是房子晦气重要,还是全家人的命重要?”
“这事,只能烂在肚子里。”阮青云一字一顿,“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往外说半个字,我亲手打断他的腿!”
徐七撑着墙站起来,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濡湿了大片衣襟。
周杏端着热水和烈酒出来,豆娘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徐七。
豆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红红的,“徐七哥,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阮青云看了一眼,“你和老四把这几个东西处理干净。天亮之前,院子里不能留下一根不该有的头发丝。”
徐七却推开了豆娘,对阮青云摇了摇头:
“老夫人,这事因我而起,不能再脏了四山兄弟的手。我一个人来。”
阮青云上下打量他,“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想挖坑?”
她没给徐七拒绝的机会,直接对徐四山下令:
“动手。他是你弟,你这个当哥的,搭把手是应该的。”
徐四山愣了一下,这是要把徐七,彻底跟徐家绑在一起了。
阮青云又看向周杏和胡桃花:“你们两个,把院子里的血迹都冲洗干净,一点都不能留。”
“再把烧坏的门板拆了,明天换新的。”
胡桃花心疼钱的毛病又快犯了,可一想到那几具尸体,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认命地拿起水桶。
豆娘扶着徐七在廊下的凳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胸前的衣服。那伤口又深又长,皮肉外翻,看着就吓人。
她用浸了烈酒的布巾,一点点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酒一沾上伤口,徐七的身体猛地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却一声不吭。
豆娘的手在抖,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别哭。”
徐七忽然开口,声音又哑又沉。
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想去擦她的眼泪。
可手抬到一半,看着满手的血污,又顿住了,最后只是握紧了拳,缓缓放下。
天快亮时,徐四山和徐七才一身泥土地从后院回来。
阮青云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将一件刚缝好的干净衣服递给他。
“换上吧。”
她看着徐七缓缓道出,
“玄鸟令牌,是禁军统领麾下十二卫的信物。能调动他们的人,在京城,不出五个。”
徐七接过衣服的手僵住了,他猛地抬头。
阮青云却没再看他,转身进了屋,“天亮了,该做早饭了。”
徐七直起身,“老夫人,如何得知玄鸟令牌?”
阮青云吹了吹茶碗里的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懂什么令牌。”她放下茶碗,声音不咸不淡,“不过是年轻时,跟你过世的爷爷去过一趟京城,听过几嘴当官老爷们的闲话罢了。”
阮青云斜睨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闲话不过都是她胡扯而已。
她要是说她是穿书者,知道所有的事情,料这徐七也不信。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徐七却听出了里面的分量。
闲话能知道禁军十二卫的信物?
“我的人,暂时联系不上。”徐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力,“我需要送个信出去。”
阮青云终于正眼看他,“信送给谁?送出去的,是求救信,还是催命符?”
一连串的问题,让徐七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有万全之策。
京城里的局势,他两眼一抹黑,不知谁是敌谁是友。
贸然联系,只会暴露自己,同时将徐家彻底拖下水。
就在这时,胡桃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
“娘!娘!不好了!”
她指着外面,话都说不利索,“街……街上贴了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