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的对面是一家茶肆。
茶肆中人满为患,说书先生扮作关二爷,吹胡子瞪眼地把惊堂木当大刀耍,一惊一乍地讲着大徵的瘸腿皇帝永鄭帝御驾亲征的故事。
二楼一小隔间中,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以面纱半遮面,端正地坐在一位男人的对面,时不时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
盛夏的小风黏热的像从蒸笼中蹿出来的,吹到人脸上的时候,好像在给人挠痒痒。女子用手帕轻轻地抿去眉心处刚刚浮起的细汗,而后将手帕放在茶杯边上,对面前的男子道:“将军不妨猜猜,王上这会儿猜到哪儿了?”
祝玉璟与陶萦娇相对而坐,只品茶,几乎没有抬眼看过她。
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对面食肆中的姜熹和身上。他注意着姜熹和的一举一动,自打殷咸集出现在了姜熹和的包间中,他眉心的褶皱就没散开过。
“应该猜到荼修宜身上了。”祝玉璟难得给陶萦娇回了句话,心不在焉道:“就怕他看出来了,装看不出来。”
“将军这一招请君入瓮走得妙啊。若王上知道了花神图的秘密,定然会派人暗中彻查你身世,他一查你,董明锐知道了,定会叫他吃点苦头。”陶萦娇相当沉得住气,慢条斯理道:“怕就怕,董明锐没有将宝压在将军身上啊。”
“只能是我。”祝玉璟挑眉一笑道:“他没的选。”
陶萦娇用指尖漫不经心地勾勒着茶杯,抬眸看他:“看来将军是胜券在握了。王上可是从来没有猜忌过将军你,将军这么做,若王上知道了,定会寒心的。若王上能把对将军的信任分给本宫一星半点,本宫今日也不会在这儿与将军喝茶了。”
“娘娘是大徵的公主,您的哥哥又是御史台的新贵,王上怎敢不信您?”祝玉璟依旧盯着对面的食肆看,殷咸集在姜熹和身边坐下的时候,他的眉梢抖了抖,下意识地握紧了茶杯。
陶萦娇冷着脸道:“将军贯会说笑。本宫在哪儿呢?在郢荣啊。大徵又在哪儿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唯独不在脚下。本宫需要将军,将军应该也需要本宫相助吧。”
祝玉璟用力,恨不得将掌中之物捏碎。他冷嘲热讽道:“娘娘好手段,为何管不住自己的夫君?”
陶萦娇回了他一句:“将军好本事,为何管不住自己的夫人?”
两厢沉默,皆是无言以对。
鸿雁飞过云霓大街,在行人的头顶上留下了片片阴影。此时,食肆中的殷咸集的头顶上也是悬着一团乌云,他琢磨着食案上的花神图,嗅出了深宫中糜烂腐朽的气味。
姜熹和不想让殷咸集知道这幅画的秘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一定是你看错了。”
殷咸集瞬间发现了端倪。他盯着姜熹和的眼睛,恨不得把她心里的秘密抛出来,试探地言道:“你又没见过荼修宜,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对还是错?因为你知道她就是荼修宜,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否认,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会遮遮掩掩。看来我说的不错了,这就是荼修宜。”
“怎么会?”姜熹和扯到哪句说哪句:“我的意思是,这画里的人物都是神仙,不是凡人,怎么可能有你认识的。”
“姜熹和,咱们认识多久了,你以为我一点也不懂你是吧?”殷咸集用俩指头指了指姜熹和的眉毛,“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眉毛都在跳?”
撒谎果然是个技术活儿。
姜熹和没那个本事,分分钟就泄了气。
殷咸集对她向来很有耐心,她遮遮掩掩胡说八道,殷咸集也没生气,“若我想查,三日之内定能将画中人以及与这幅画有关的人查个明明白白,但是,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这幅画画的到底是什么。姜熹和,我知道你不想骗我,也知道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不能说的原因......”
姜熹和道:“殷咸集,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殷咸集不依不挠道:“若我求你呢?我求你亲口告诉我,你会说吗?”
对面茶肆中的两个人全都看着他们,屏气凝神地听着。
“你别求我,我不能说。”姜熹和直言道:“殷咸集你去查吧,查到什么算什么,我答应过别人了,一点也不能说。我求你。求你别再问了。”
殷咸集扶着额角,转头看向窗外。茶肆的旗帜在风中飘着,如同他的心,总是这般飘忽不定。他无端问了句:“这幅画跟谢百宴有关,对吗?”
姜熹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殷咸集自嘲似的笑道:“果然,与他有关的事情你死都不松口。他是你的夫君,你的爱人,是能与你相守一生的伴侣,我算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跟他比?我真是贱,一次又一次地来你这羞辱自己。现如今,连我都看不起我自己了。姜熹和,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不知是因为着急,是因为那个预言,还是因为想劝殷咸集放下自己,她头脑一热说了一些重话:“殷咸集,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纠缠到一起呢?你是郢荣的君王,你喜欢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而我呢,我喜欢的是祝玉璟,想要的也是祝玉璟,有他就足够了。我别无所求了啊。你和我之间就不能干干净净,一刀两断吗?我们之间也没有过什么吧。”
七清清白白,一刀两断。
她说的够绝。
殷咸集的心停了一拍。
姜熹和不会告诉他,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心愿。
她希望殷咸集能度过此劫,长命百岁,安乐无忧。
她知道这很难,但她相信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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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殷咸集想要,他一定可以拥有。
拥有原本属于他的顺风顺水,无病无灾,幸福的人生。
“我为什么非要与你纠缠不清,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姜熹和,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明白?”
“你一定能非要逼我说出来吗?!”殷咸集把茶杯倒扣在桌子上,撑着食案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都在抖。那张病容尽显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近乎绝望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为什么要忍?为什么不能说出口?
如姜熹和所说,他是郢荣的君王,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他心爱的女人。
他本该都可以得到的,但他偏偏任性,非要让姜熹和去做抉择。
他自以为是,以为姜熹和的心里一定有他。姜熹和只要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好,他就自以为是地以为姜熹和心里有他。然而,他一败涂地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姜熹和的面前,听她说着决绝的话。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真的真的很想亲口说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姜熹和会这么残忍,为什么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绝,为什么一定要断了他的念想。
他遭遇了几十次刺杀,中了几十种毒,他的肉.体就像一个披了人皮的千疮百孔的木偶,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念想。
姜熹和连这点念想都没施舍给他。
“是我失态了。”殷咸集把茶杯翻了过来,走之前还不忘拍拍被他吓到的李契的肩膀,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关上了。
他走之后,姜熹和跪坐在文茵上,心突然缺了一块。
茶肆中的香薰燃尽了,祝玉璟将杯中温茶一斤而尽,嘴角浮起了一丝甜甜的微笑。姜熹和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全都听到心里去了。
喜欢。
想要。
有他就足够了。
这些话都是姜熹和亲口说的。
最重要的是,还是她当着殷咸集的面亲口说的。
原先在殷咸集头顶上飘着的云飞到祝玉璟这里,就变成了棉花糖似的白云。
天晴了。
祝玉璟笑着舔了舔嘴唇上的茶水,用手指温柔地弹了弹茶杯。
陶萦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说好在熹和选了一个眼里真正有她的人,这样,她的喜欢至少不会付之东流。
祝玉璟察觉到陶萦娇在看他,便问了句:“王上已经走了,娘娘不去追么?若让王上知道娘娘私自出宫见了外男,您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怕是会受到影响啊。”
“本宫这边走了。”陶萦娇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便起身辞别,“将军请自便。”
祝玉璟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娘娘先走。等您走了,百宴便要去与熹和偶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