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月琢磨不透江凛的心思。


    纨绔荒淫的世子,玩过那么多女人……突然跟她谈真情……她心中生出荒谬。


    或者说,过往十年的婚姻,让她早已失去了相信这种转变的能力。


    ……


    江凛揉了揉惺忪睡眼,见窗外透进一丝不算明亮的朦胧天光。


    侧首看去,身旁果然没人。


    “老是起这么早……”他懒懒地自语了一句。


    依照习俗,新婚第二日需去祠堂祭祖,再去寺庙上香祈福,江凛收拾好出去时沈池月已经在外间等着他。


    侍女端着早膳进来,瞧见两人身上颜色相仿的淡荷色衣衫,不由抿嘴一笑,清脆道:“世子与夫人今日这衣裳,像是商量好似的,真是……佳偶天成,甚是般配呢!”


    江凛本是想着今日祭祖,景国公府向来重礼数,衣着不宜太过素净,想来沈池月也是如此思量。


    听得侍女笑语,江凛压了压唇角欲扬的弧度,只对侍女淡淡点了点头。


    侍女上完菜出去,掩唇对姐妹道:“都说男子成婚后会稳重些,我看世子是比从前沉稳不少……”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站在夫人身边,瞧着还是更像一对姐弟。”


    屋内,沈池月只是看了江凛一眼,礼节性朝他颔首。面上并无多余情绪,目光也未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便平静地移开了。


    毕竟是强求来的婚姻,他们之间隔着他恶劣的手段、杀她前夫的事实……她能与自己做好名义上的夫妻,在外人面前维持体面,江凛觉得自己也该知足了。


    昨夜的那番话也是他的心声,感情的事难以强求,他也不强求。


    江凛突然想到什么:“你的琴没带来吗?”


    沈池月似没料到这个问题,却还是平静回答道:“坏了,便没带来。”


    沈池月说话时,江凛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她绯色的唇,脑海浮现昨夜的吻……唇齿相交时的湿热……紧贴她身体时的柔软……此刻都化作热意漫上他耳根。


    片刻的出神,他又很快收回心绪,“……可惜了。”


    江凛曾听过沈池月抚琴。


    那把琴她用了很久,虽上了年头但琴身琴弦却保养得温润清亮,显然是被主人悉心爱护的。


    自她住进国公府,一应物件都已收拾妥当,江凛却从未见过那把琴的影子,心下才觉得奇怪。


    世间每一把琴都有独特的声音,属于那段记忆的琴音再也听不到了,他还是有些遗憾。


    沈池月见江凛这真切惋惜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细微疑惑。


    江凛也眨了眨眼,咧嘴笑道:“从小听着羲珩剑尊琴剑双绝的名声长大的,可还从未亲耳听过你抚琴呢,自然是想听一听的。”


    沈池月听着他前半句,不由得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他那会儿的年岁,想到她十五及笄时这人才五岁,心头有一丝怪异。


    待江凛说完,她默然片刻,神色淡然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改日吧。”


    腊月正是国都落雪最多的时节,去祠堂祭祖之后,不多时便见细雪纷纷扬扬飘落,未消的积雪又覆上一层新雪。


    马车在雪地上行得慢,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世子,临近岁末,灵觉寺香客定然极多。可要先让禁军前去清场,您与夫人再过去?”


    禁军由景国公的人执掌,除护卫皇城外,亦负责国都巡防,调遣起来也方便。


    江凛不愿行事如此张扬,他本就是个连出门都懒带侍从的性子,正要告诉车夫不必,但转念一想……国都中认识自己的人极多,前日成婚更是不少百姓围观见过他容貌。


    他倒不在意旁人目光,可他与沈池月一起出来,要是她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就不好了。


    “就这么办吧。”他道。


    “好嘞。”车夫应道。


    沈池月坐在江凛对面,眉眼沉静如画,淡荷色衣裙和雪白的氅毛又给那冰雪般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的俏丽。


    江凛光是看着她就心动不已,虽说知道一直盯着人看不太好,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偷偷看上几眼。


    马车在灵觉寺前停下,禁军动作极快,香客果然已经被清场,四下一片安静,只有细雪飘落。


    车夫也是个机灵的,车上常备有两把伞,他只给递去了一把。


    江凛从车夫手中接过伞,他侧身,很自然地朝刚掀开车帘的沈池月伸出手。


    沈池月余光瞥见车夫还在一旁,思及江凛的身份与颜面,将手轻轻放入他掌中,步下马车。


    只那一刻,她便不着痕迹收回了手。


    灵觉寺住持早已在殿中候着,见一男一女走来,想来便是那位世子和他的新婚夫人羲珩剑尊了。


    青年撑着伞,眉目俊俏,身姿颀长挺拔。身侧的女子气质纯净,恍若不似凡人。


    两人一身颜色相仿的衣衫,在鹅毛大雪中走来,同样的好看出众,恰似素白宣纸上染开两道艳色,乍一看仿佛话本里才能见的神仙眷侣。


    尤其是那世子,虽面上不显,可怎么看浑身都透着股“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气。


    作孽、作孽啊。


    甫一想到这二人之间罔顾人伦的事,住持心中暗叹。


    住持上前双手合十道:“世子、世子夫人,贫尼为两位引路。”


    江凛收了伞,想着清场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温声道:“不必劳烦,我们自己来就好。”


    住持退下,江凛拿了香,指尖凝出道火苗点燃顶端,再将其中三支交给沈池月。


    沈池月接过香,心中微感诧异。江凛内力运用熟稔,控火精微,与大半年前初见时那个不学无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似乎相差甚远。


    江凛抬头望向宝相庄严的彩绘雕塑。


    这个世界的信仰与佛教类似又稍微有所不同,供奉的是诸天神仙,至于这些传说中的神仙究竟存不存在自然不得而知。


    拜过主殿的大天尊和各位小天尊,后方几殿所奉的仙人名号江凛就不怎么清楚了。


    眼前的神像是位慈悲含笑的女子,外形较先前几殿的神像有些独特。


    江凛仰头端详半晌,想到沈池月见识定然比他广,便凑近问道:“剑尊,这个是谁啊?”


    沈池月微微沉吟:“广嗣仙人。”


    象征子嗣繁衍的仙人,世人更多称其为送子仙君。


    这位虽在仙班序列中并不居前列,但和隔壁殿的文殊仙君一样,终年香火旺盛不绝。


    前来上香的多是女子,祈愿有孕或是生产顺利。


    这十年间……她也前来上过香,不止一次,只是从未灵验。


    江凛一听这是送子仙君,耳根莫名漫上一抹薄红,假装无事“哦”了一声。


    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他们之间连人事都还没做过。


    他一尴尬便忍不住插科打诨:“我们不拜这个,这种事主要还是看人的,拜了也没用。”


    说者无心,这话落在沈池月耳中却难免品出某种催促的意味。


    她沉默片刻,有些话本不想说得太清楚,这两日下来却又觉得不能不说。


    “江凛,”沈池月缓缓开口,殿宇空旷,她声音清晰平静,“既与你成亲,我自会恪守本分。”


    她目光并未看江凛,只是投向一旁的袅袅香火。


    “……但我不是你从前那些红颜知己,学不来她们的模样。”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却字字清晰,“也配合不了你那些花样。”


    纵然她已接受这无可更改的现实,可若江凛想要的是恩爱夫妻的浓情戏码,想要看她的“自愿”和“主动”——


    她做不到。


    江凛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沈池月对他没有信任可言,会这样理解他的意思也无可厚非。


    “抱歉,我不是在逼你。”


    江凛觉得在沈池月面前,自己的气势总是莫名就矮一截,声音也没什么底气:“你救过我的命,我如今做这些,一个原因也是想要答谢你对我的恩情。”


    江凛捕捉到沈池月眸中的冷淡,心里泛起细微的涩意。谁让自己确实对她做了那些种种过分的事,与“答谢”二字可谓毫不沾边。


    四下无人,烛火微摇,将沈池月挺秀的侧影投在墙壁上,平静、疏离,好似冷得拒人千里。


    江凛却清楚地知道,她冰冷外表下有着怎样温柔的一颗心。


    是那样让人着迷、贪恋……只是现在……他还触碰不到。


    他突然上前,轻轻环住她。


    怀里的人瞬间僵硬。


    江凛没松手,下颌抵在她侧颈:“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江凛的体温和声音都近在咫尺没有空隙,沈池月眼睫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没谈过恋爱更没跟人表过白,一直以来觉得表白应该有一个正式的仪式,可他与沈池月之间好似少了点什么,他也不知该如何做。


    话音落下,江凛感觉到怀中身体的一丝细微震颤。


    他便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离那颗遥不可及的心近一些。


    声音温软,热气拂过她耳畔,低声好似恳求:


    “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池月终于抬起手,却不是回抱。


    她掌心抵在他肩上,力道不重,向外推了推。


    “……此处是神殿,不可放肆。”她声音依旧清冷平静,听不出半分波澜,“你放开。”


    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在这种地方……


    江凛眨了眨眼,倏地笑了,有些耍赖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好嘛,回去我再抱。”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也很识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就算翻篇了。


    “好冷,我们赶紧把后面的拜完回家。”江凛双手拢到唇边哈了口白气。


    到供奉几位武神的殿时,江凛神情一肃,竟是难得的诚心诚意——


    恭敬地上前,取香、点燃,一丝不苟地持香躬身,郑重其事地磕头行礼。


    毕竟天衍阁收徒大典在即,来都来了,拜拜这些专业对口的神仙,总归是没坏处的。


    沈池月站在一旁,心道此时倒不见他再说“这种事主要看人,拜了也无用”了。


    “好了,回家!”江凛拍拍膝盖站起来,拿起放在门边的伞。


    -


    江唯要提前他们一日回天河镇,走时江凛和沈池月也去送她。


    沈池月对江唯温言道,待他们抵达天河镇后,定会再去拜会莲云前辈。


    江凛在一旁听着,觉得沈池月同江唯说话时都比对待他更有温度。


    二房夫人则在一旁细细叮嘱女儿,须得抓紧修炼切莫懈怠。


    “若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至九品,便有冲击道元境的希望!”她严肃道。


    送走了江唯,江凛对沈池月道:“我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不用等。”


    收徒大典还有两日,他也得抓紧时间,两日可能堪堪只够他吸收完游龙剑法。


    国公府并非潜心修习之地,江凛出城寻了处僻静的山林,人迹罕至,灵气倒还算得上浓郁。


    他盘膝而坐,手一挥,玉简悬浮于面前。


    江凛闭上眼,打开灵府,引导着神识与玉简中流转着剑意的灵光缓缓交融。


    奇异的共鸣在识海中荡开。


    他的意识不再需要费力解读什么,被一种本源的力量包裹着、引导着,缓缓沉入一片更深邃玄妙的意境之中。


    那力量柔和,却又坚定有力,一如她本人的剑意那般。


    一招一式化作烙印般,潜移默化地刻入灵魂深处。


    整个过程舒畅、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眷恋感,仿佛她就在身旁,让江凛不自觉地完全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江凛再度睁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万籁俱寂,夜空中只缀着零星几点微光。


    江凛下意识地抬手,五指微微收拢,感受着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储物戒光芒一闪,江凛握住剑,屏气凝神。黑夜中,明亮的剑芒骤然爆发,激起尘土和石灰,江凛面前一块巨大的岩石在这一剑下被劈成了两半。


    江凛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就已经完全学会了游龙剑法九式,熟练到像是已经掌握了数年一般。


    ……算不算得上作弊?


    “要是上学的时候,有这种作弊神器就好了。”江凛看着神识微光已经消散的玉简,再次体会到沈池月究竟送了他多大一个人情。


    此法虽方便,省却了数年的苦功,但以神识雕铸如此精微完整的剑意传承绝非易事。


    江凛握着微温的玉简,眼神微动,绝不能再让她为自己耗费如此心力。


    游龙剑法前七式用起来都并无窒碍,但八、九式是精华与爆发所在,估计用一次就要抽空他现在所有内力。


    现在闲来无事,不如……


    江凛再次抬剑,那一剑刺出的瞬间,恍惚有游龙清鸣之势随剑意一闪,穿透眼前昏暗竹林,霎时间竹叶纷飞,紧接着便传来排排青竹倒下的声音,径直贯穿了百米!


    江凛瞬间感觉到虚弱,果然目前第八式已是极限。


    他歇了一会儿,取出一枚回复丹药服下。


    “孙老,别藏着了,出来陪我过过招呗。”


    虚空中荡起波纹,孙老从中走出。


    他隶属于江凛麾下,虽景国公向来不过问江凛自己的人手,但上次配合江凛大闹玄河宗的阵仗终究太过。他们这些手下都被景国公亲自敲打了一番,也是近几日风波渐息,才得以重新回到江凛身边。


    孙老无奈又欣慰:“世子一日便传承了剑尊这套剑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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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机缘可真羡煞老夫。”


    可能因为孙老知道不少他和沈池月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江凛在他面前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挥散心头那点微妙的窘迫。


    罢了,此刻多想无益,修炼才是正事。


    江凛定了定心,神色认真起来:“天衍阁收徒大典在即,我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咱们国公府丢了脸面,父亲定不会轻饶,劳烦孙老陪我练练了。”


    孙老难得见江凛如此认真,对于江凛的要求他也乐意之至。


    事实上,自打那位剑尊出现,江凛身上点点滴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


    与江凛过招之际,孙老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感慨,莫非这便是有了家室之后,一个男人会有的改变么?


    也许世子真的是浪子回头了。


    见他如今踏实下来,慢慢走上正途,孙老心里也感到欣慰,这才是景国公府这簪缨世族的世子该有的样子。


    直到天边泛起一抹白,江凛才累得再也没力气继续,他打坐疏通了一下内力,恢复一丝力气后,对孙老道:“孙老,带我去一趟潇雨楼嘛。”


    世子名下的潇雨楼是何等去处,孙老岂能不知,他眼神一凝,心里那点欣慰尚未完全褪去便已滞住:“世子,你这才刚成婚……”


    江凛不禁无奈,原主在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部下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形象啊?


    “……您误会了,只是有些事想找掌柜问问,别无他意。”


    孙老终是半信半疑应下,御气将江凛送到潇雨楼,告退离去。


    厢房中,掌柜林秋叶轻摇着团扇进来,未语先笑:“还未寻得机会,恭贺世子新婚大喜呢。能娶得剑尊那样的绝代佳人,世子真是好福气。”


    “谢你吉言。”江凛回以一笑,神色如常。


    打点部下,含糊不得,江凛摸出一枚质地昂贵的玉佩放在桌上,对方笑盈盈塞入腰间囊中。


    “你想买琴?”林秋叶听完江凛的话,眉头微挑。


    林秋叶是乐坊花魁出身,江凛想探问行情,寻她确是找对了人。


    “要最好的。”他补充道。


    “城中有几家老字号靠谱,我倒可替你问问……”林秋叶摇着团扇轻笑,“不过我看世子你呀,眼光挑剔得很,寻常上品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她倾身向前:“西市一个木材商人近日入了块好货,若用那块木材斫琴,定是世间绝品。”


    两人又在厢房中叙了片刻,出来时江凛已面露满意,林秋叶也春光满面,下意识摸了把腰间沉甸甸的钱囊。


    “对了。”江凛冲林秋叶扬了扬眉梢,还有话要说。


    “欸世子,还有何吩咐?”林秋叶笑得恳切。


    江凛靠近了些,在林秋叶期冀的注视中压低声音笑道:“以后我们这潇雨楼,只做干净生意,给你半月时间,希望下次我来,你已经把那些勾当断干净了。”


    林秋叶惊讶又不解:“干净?干净赚不了钱啊。”


    “杀人放火,比正经生意来钱快百倍,你做不做。”江凛眉头压低,脸上浅笑已消失无踪,目光平静,直视着她。


    林秋叶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应道:“明白了……”


    江凛走后,林秋叶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哼道:“娶了夫人是不一样了。”


    江凛依照林秋叶的消息去了西市找木材商人,恰逢别的买家也闻讯而来,价格一路水涨船高,一来二去反复拉锯,最后好不容易敲定,出来已是深夜。


    回到国公府,江凛径直去了浴间。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双肩这才松懈下来,软绵绵舒了口气,随手将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拢上去,露出整张棱角分明的脸。


    眉宇锋锐俊秀,微微下垂的温软眼尾却将整张脸的冷峻化去几分。


    江凛抬起手臂看了看,这段时间肌肉好似明显了一点。


    浴池散发出薄雾般的水汽,凝结成珠,在精壮有力的身体上滚动。


    他从水中起身,腹肌下充盈的青筋隐没在更深的水下。


    穿好寝衣,擦干头发,江凛轻轻推开卧房门,屋里只有一盏灯亮着。


    他在昏暗中放轻脚步走向床榻,吹灭了蜡烛,掀开被子上床。


    沈池月睡在内侧,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江凛躺下去,看着她背影。


    这是他们睡在一起的第三个晚上,他却还没什么实感。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恰似这几日心照不宣的礼貌与疏离。


    这距离很短,能感受到她呼吸,伸出手就能将她揽进怀里。


    明日就是收徒大典,依照他之前所说的,到了天河镇他们就要分房睡了。


    江凛犹豫片刻,终于伸出手,动作极轻地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沈池月眼睛睁开一丝,感觉到一个坚实又温软的胸膛从身后贴上来。


    发丝很软,在黑暗中像是某种动物的绒毛扫在颈侧。


    声音轻柔如水,软绵绵、黏糊糊,颇有种……撒娇的意味,似柔若无骨的手抚过耳畔:


    “就这一晚……”


    热气打在沈池月耳尖,酥麻顺着脊椎悄然流窜,她有些不适应地轻轻蹙眉。


    她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可这样炙热的拥抱在她记忆里竟比那些更亲密的行为还要罕见,好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印象。


    沈池月缓缓闭上眼。


    她与他年岁本就不同,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上,该稍微迁就他一点的。


    沈池月微微僵硬的身子在他怀中慢慢软下来,最终也没推开他,任由他抱了。


    江凛见沈池月没抗拒他,有些惊喜,也识趣地没有更进一步。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感受到属于女子的温软曲线……紧贴着的肩胛弧度、手臂下的腰肢纤细却柔韧,还有贴着他胯骨的浑圆……


    酸胀在心里蔓延。


    他喜欢她,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舍不得放手……


    一丝一毫也舍不得。


    好想要这样日日抱着、夜夜抱着。


    沈池月明显感觉到身后非但没有平缓、反而愈发急促的呼吸。


    他这样……真的睡得着吗。


    想起他昨夜未归,今日内力气息磅礴,定是通宵修炼去了。


    连续两日不眠的话……


    “你……明日的考核怎么办……”她轻声开口。


    江凛的体温贴得更近,将沈池月柔软的腰肢牢牢圈在怀中,温热的气息贴在耳畔:


    “我身子好,两晚不睡,问题不大。”


    说完,忽然间一个轻软的吻就落在她耳廓上。


    那里好似微微发烫。


    “……我抱着你,你睡不着吗?”他体贴地问道,虽然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