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之前一直以为，如果这一次纪声声和许余彻底分手，那许余可能会死。
所以他一直有在留心许余的精神状态，从纪声声出国的第一天开始，到看见许余新买的别墅，他才确定了——许余不会死。
不仅不会死，他还会活得很好。
纪声声出国流浪，他给自己买新房。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多了。”成玉评价许余。
“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想象力。”
他说完，许余瞥了他一眼，留下这句话。
成玉：“……”
即便他真不想这么觉得，也必须反应过来，从一开始，许余就是在嘲讽他。
成玉多么想拿纪声声都不要他的话来攻击许余，又怕真给他攻击得去死，所以他一直忍耐，但是显然许余并不领情。
成玉以为自己对许余的忍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同情他的遭遇。
直到有一天，他刷到纪声声的朋友圈——还好我们的天气都很好。
配图是一条蓝手绳。
这个东西他很熟悉，因为……许余也有一条。
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许余的话就是嘲讽。
他们根本就没有分手。
出于对许余的祝福，他继续忍耐着许余，成玉这样想着。
……
装修的周期很长，要八个月。
所以许余把隔壁那栋也租了下来，租期一年。
这样，等纪声声回来，他已经为她布置好了一个家。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成为这个家的主人，成为他的主人。
……
从落地的第一天开始，纪声声就完美地履行对许余的诺言。
当然，离不开许余积极主动的培养。
隔着六七个小时的时差，她的清晨是许余的中午，她的夜晚是许余的凌晨。
为了保持常态化的联系，许余做了时差对照表发给她，还贴心地设置成了手机屏保的尺寸。
让她很好地养成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回复许余上午发来的信息，每天准备休息、放下手机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许余留言。
许余因为公司项目的事情经常熬夜。
所以她在下午时也能和许余保持联系。
有时，许余会在五六点钟醒来，等待用“早安”回复她的“晚安”。
渐渐地，纪声声发现许余可以在任何时候秒回她的消息。
担心他的身体，纪声声调整了发送信息的频率，有意把时间压缩到国内的白天。
但许余不同意。
那天网络不好，许余差点要追过来。
不想异国闹别扭，纪声声只好恢复之前随时发送消息的频率。
慢慢地养成了每天报备情况，画好画先发给许余，发生什么事情都和许余说一说的习惯。
许余很满意。
有时候网络不好，许余还会替她更新微博。
好在只有三个月。
第三个月伊始，本来很值得期待，但纪声声住的地方的无线网络坏掉了，信息总是要很慢才能发送出去。
历经一天的失联，纪声声才终于更换了新的卡。
登录微信时，收到了很多条许余的消息，纪声声快速回复消息，说明情况。
国内的凌晨，许余打来视频。反复确定她还在国外，许余的表情难掩失落。
他以为失联的原因是……纪声声提前回来了，要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他忐忑地等待，焦急地等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等待。
他给卧室的花瓶换了纪声声喜欢的粉芍药和碎冰蓝玫瑰，买了晚饭的食材，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
“月底我就回去了，再等等我。”
纪声声无意延长时间，但情况确实棘手。
因为研究中途出现了变故，在马上要出成果的阶段几度难以推进。
几乎每天都在为如何突破瓶颈而思虑，她不能中途提前回来，加上无法按时回国的压力，她连续两周每天都无法正常入睡。
许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纪声声开始秒回他的消息。
无论是她所在地区的凌晨，还是深夜。
他们本来保持着没两天打一次视频电话的习惯，这天，许余突破习惯打了过去，过了很久纪声声才接。
此时在她那边，是夜里两点钟。
纪声声的电脑屏幕亮着，房间的灯也亮着，桌子上摆着即将见底的咖啡。
纪声声是不能喝咖啡的。
她本身胃口就不是很好，最近才终于可以正常的吃一些主食和肉，喝咖啡？
纪声声没考虑那么多，她很疲惫，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给许余简单讲述了一下熬夜的原因，最后，她不得不告诉许余这个坏消息。
“可能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回去了。”
纪声声以为许余会不高兴，会认为她言而无信，毕竟，她和以前一样，没有把事情的具体情况和许余说清楚。
没想到，许余只是叮嘱她少喝咖啡。
甚至开始每天在她临睡前，给她讲睡前故事。
其实，只是在通话里听见许余安慰的声音，她都慢慢可以睡个好觉了。
许余没有催她。
放下这份压力后，纪声声重新投入到研究中。
她开始变得很忙。
他们虽然每天都在保持高强度的联系，但时常，许余回复的消息就没了下文。
三个月，五个月，八个月，新房子已经装修好。
卧室里的花瓶，从夏天的绣球换成了秋天的茉莉，又变成初冬的栾树思。
他们相处的时间里缺少太多有关夏天和秋天的内容，偏偏这两个季节又是潞城和临夏最美的时候。
11月末，纪声声还没有回来。
许余越来越沉默，成玉已经不敢再和许余提起纪声声的名字了。
虽然他不知道许余和纪声声是如何商量和安排的，但是这样在一起好好的突然异国八个月……至少从许余的状态来看，他们的感情状况大约不妙。
他能感觉到，许余的天快塌了。
也就是这天的下午，成玉看见许余走到他面前。
平静地安排工作，并且告诉他，下周就要出国。
回来的时间没有确定，目前暂定两周。
许余的天有没有塌，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天是真的塌了。
许余究竟会不会和纪声声一样一去不回？
他不知道。
他到底要等许余多久？会不会像许余等纪声声那么久？
他不知道。
他嗑的CPHE了，他牺牲了？
这件事他现在可以确定。
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之间暗潮涌动，周子辰从电脑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以后，走到许余身后：“老大，那个晚上联建联谊会，我能不能搭你的车子？”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几个字，许余恍惚间回到了他和纪声声重逢的那天。
“下雨了？”许余似乎感受到空气的潮湿。
“对。”
“要去商场买衣服吗？”许余机械地说出这几个字。
“老大，可以吗？！”周子辰是很想去买衣服。
他现在穿的还是去年那天买的呢。
今年还是和美术学院联谊，他前一段时间听闻他本科时暗恋的女孩子今年恢复单身了，所以他今晚是一定要去的。
如果许余能带他去商场买件新衣服那就更好了。
“可以。”
他内心这样许愿，没想到许余真的点头。
出发前，许余看向手机，纪声声半天没回他的消息了。
不过，他不用太过担心。
最近纪声声的网络一直不好，早晨纪声声跟他说明了情况，和朋友一起吃饭，还给他发了定位。
这会儿应该还是网络问题。
他不急。
如果下周纪声声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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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他会去找她。
房子装修好以后，家具陆陆续续进场，到今天，一切尘埃落定。
处理好工作的事情，他可以用很长的假期陪伴纪声声。
然后，想办法把她带回来。
这种等待遥遥无期，他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不能忍受纪声声离开更久。
雨很快从淅淅沥沥变成瓢泼大雨。
好像轮回一般，他们在同一个路口堵车。
“老大，你还记得去年这天不？”
说着，周子辰掏出手机，把堵车的盛况拍了下来，又从去年今天的相册里翻出那张角度略微有差异，但情况十分相似的照片。
举到许余面前：“真是昨日重现。”
昨日重现吗？
要是能……也很好了。
重来一次，他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至少可以快点找到她，不让那两周轻易地从指尖溜走。
许余一直以为时间还很多，他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创造回忆。
现在回想，年初的几个月竟然是他们相识五年里仅有的朝夕相处。
他好想她。
好想念她。
他已经太久没有触碰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太久没有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纪声声说她不是他手心的蝴蝶，张开手掌也不会飞走。
可是，明明他一直紧紧地攥着手掌，为什么她还是无影无踪了呢？
看着许余突然伏在方向盘上，周子辰以为是他太累了，就好心地：“老大，你先休息会儿……一会儿车流动了我喊你……”
他的好心没有用上。
因为许余很快坐了起来，他的手机响了。
是纪声声的专属声音。
纪声声询问他到没到商场。
把堵车的情况告知纪声声以后，纪声声又反常地向他确认要不要去同学聚会。
他没什么心思，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本来，上一次他会去，也是因为知道了纪声声回来的消息。
如果不是在那个场合，他如何能够确保一定遇见她？
“好吧。”得到他的回应以后，纪声声匆忙地挂断了语音。
许余分辨不出她是希望他去，还是不希望。
“老大，其实我自己逛也行。”感觉许余心情不是很好，周子辰贴心地。
许余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没事。”
“我保证速战速决，马上完成任务。”周子辰站在指示牌边，一边郑重地发誓，一边快速浏览牌子上的男装品牌。恨不得能立刻找到一个不错的牌子，进店就买单，不耽误许余一点时间。
许余并不关注周子辰的心理活动，只是低头回复纪声声的消息。
“我到了。”
周子辰刚确定好一家店，想告诉许余自己先去逛逛，就看到了纪声声。
独自一人的纪声声……
穿着一条绿色的连衣裙。
“老大，是是是……”周子辰止不住地结巴，“要去打个招呼吗？”
“嗯？”
许余没注意听周子辰的话。
因为他看到了纪声声回复的消息。
她说：“……等你好久了，怎么还不抬头？”
许余抬头，看见纪声声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熟人见面，总该打个招呼。
没等他走过去，纪声声已经小跑着到他面前。
不顾周子辰还在一旁，一双手环住他的腰：“许余，好久不见，我能搭你的车回家吗？”
很不真实。
她的声音，她的体温，她的头发，他身体上的触感，他腰间衣服的凹陷。
全部都不真实。
“我好想你……”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再次确定了这件事，许余回应这个拥抱，额头抵着额头，轻轻吻在她的脸颊、鼻尖。
“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