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仰春身旁的贺梅,先是看见最前面的沈念,笑意更明媚了几分。随即她便注意到由双子架着的贺明朝,两道蛾眉顿时微蹙。


    昨日双子接到这四个孩子的时候,柳闻煦就早早传讯过来报过贺明朝的伤势,饶是心下有一些准备,见到贺明朝这般满身是血的模样,贺梅还是控制不住露出忧色。


    柳闻煦察觉母亲的眼神,忙道:“母亲,表弟的伤势已处理过了,并无性命之虞,只是有一些伤自静幽之手,孩儿尚不会医治。”


    贺梅着人将贺明朝抬了进去。柳仰春一一受过礼,就把他们请进宅邸,说要叙事。


    经过这个柳家主身边时,玉明盏无意瞥见他们一夫一妻所佩的七色丝绦。


    玉明盏原以为进去之后难免先互通情报,谁知先得了柳家的款待。几人由家仆领着,入座之后被端上来一道道好菜。


    贺梅亲自去医治贺明朝了,柳仰春一人坐在主位,与双子简单交流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遭遇,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也没有提及与沈念相熟的事。


    柳照晚没有主动同父亲提他,但显然十分在意,玉明盏觉得他的脸黑得拿笔沾两下就能写字了。


    饭后,柳仰春却单独传唤了玉明盏。


    柳仰春说要带玉明盏去一个地方,也不带任何家仆,就单独领着她出发了。偌大的泉引山,柳仰春居然不施法赶路,玉明盏只好脚踏实地跟着他。


    没有过多久,玉明盏就发现了问题。


    大半刻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走出柳氏宅邸的范围,故而没有遇到什么妖。直到跨过一条无形之线时,头上忽然一轻,离开守护宅邸的结界范围后,太阳越升越高,周围反倒越来越暗。


    不知不觉中,丝丝缕缕的阴气沁入玉明盏骨血。虽然她仍看得清路,投落在身上的影子却显得愈发妖异,除去二人踩过树枝树叶的声音,竟有不少凄厉嘶哑的鸟鸣、兽吼自四方传来,仿佛近在咫尺。密林之中偶尔窸窣,像有何物穿过。


    柳仰春也不作任何反应,玉明盏在他后方,看不清他的表情,二人一路无言地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柳仰春脚步一滞道:“到了。”


    此时的天已经全然被黑影笼罩,宛若无星之夜。玉明盏召出羲和仪碎片一看,上面有五个闪烁的光点,代表现在是辰时。


    再抬眼时,柳仰春潮涌般的灵力催动磷火,原本青色的光焰翻卷成红色,那一瞬间荡开的威势穿透玉明盏的全身,恍然间又似春风拂面。


    二人的面前,火光顷刻点亮整整齐齐几十座墓,几乎如一的矩形上堆土成坟,不难想象下面所埋的棺椁。


    玉明盏心间忽如潮涌,看向柳仰春时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柳仰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其中所葬……巫山人也。”


    玉明盏觉得天旋地转,猛地把发抖的手攥成拳:“你们……都带过来救治了?”


    柳仰春道:“还未断气者以灵力吊着,肢残体缺者则再接肢体,尚有老人与孩童……可惜未有人生还。”


    飘动的落叶,宛如一片片褪色的落雪。


    柳仰春含悲的眼睛看向玉明盏:“活下来的,只你一个。”


    分明吹来的是春风,却冷得刺骨。


    玉明盏目光扫过一座座坟茔,眼泪凝在眼眶之中,又一滴都没有掉下来。


    柳仰春静静立在原地,待她情绪平复一些,朝她转去的时候,玉明盏竟当先双手交叠、朝他深深地一鞠。


    “多谢柳氏一族拯溺之恩。”


    一年过去,玉明盏原以为再见族人时,该会平静一些。


    但岁月只像一把刻刀,把仇恨攥进骨血,涌出新鲜的疼痛。


    柳仰春喉间一哽,调转目光看向那一座座坟。


    “本座带你来此,看到这些,并非是为了得你感谢。”


    他顿了顿,似乎于他而言,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十分艰涩。


    “玉明盏。”


    玉明盏抬眼。


    柳仰春续道:“这世间没有起死回生的神药。”


    玉明盏面上闪过怔怔的神色,又恢复原状道:“柳叔说笑了,晚辈怎么会听信如此传闻。”


    柳仰春没有接话,而是直视她道:“你心里还有一个人。”


    那数十座坟,在风过时似有回声。


    磷火灯的红色投落地面,像是一小滩一小滩的血泪。


    柳仰春双唇微微张着,神光内敛的眼睛捕捉着玉明盏的表情。


    玉明盏低下头笑着道:“晚辈心中,是有一个人的。”


    姐姐的背影在脑海中浮现。


    “执念化深,也许是因为……”


    “晚辈发觉自己快要不记得她的脸了。”


    重要之人离开后,一张曾经天天见到的脸,却是最先在记忆中模糊的。


    玉明盏记得她在高台上起舞的模样,耳畔她的声音还清晰,可是玉明盏已经无法描摹出那张脸了。


    一滴清泪压湿了玉明盏的衣襟,然后泪珠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


    -


    玉明盏回到柳氏宅邸的时候,已近子时。


    廊下灯火通明,有一人在等她。


    玉明盏看着那道熟悉的玄衣身影,屏退跟着她的柳家家仆,走过去问沈念有什么事。


    沈念自不可能承认是想她了,远远地又瞧见她眼尾泛红,眼下有些肿,像是哭过的样子,便要开口询问。


    玉明盏笑着道:“正好,我有事要找师兄,请进吧。”


    一句关心遂被她打断。二人进了玉明盏的房间,屋内很快盈满长明灯温暖的光。


    沈念顺手落下隔音结界道:“你的眼睛……”


    玉明盏将手一扬,沈念下意识接过她所抛之物,金色的字谱一下顺着指尖倒灌入脑海。


    沈念几乎立刻道:“琴剑谱?”


    “对。”


    “悬晷里拿的?”


    “贺师兄给的。”


    玉明盏随手把玩着没有盛水的茶盏,眸光潋滟:“归虚宫那日,他开了周天阵强挡静幽,分开之前,他把这个给了我。”


    那时沈念也被静幽仙尊伤得不轻,光凭仙法已经撑到了强弩之末。


    他一时失去意识,直到神魂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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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威压横贯归虚宫,沈念被震醒,贺明朝已经被重创。仙家神魂就是那时开始变化,风水倒转,沈念想也没想就召来凫徯,才保下贺明朝一命。


    玉明盏道:“既是他保管之物,我猜应当是要给你的。何况,他又不学剑。”


    沈念半掌附着那卷剑谱,忽然道:“你可试过打开它?”


    玉明盏摇了摇头:“别人的东西,再是奇珍异宝,我也不能私自查看。”


    沈念翻手把剑谱抛在空中,那卷金简一圈一圈地展开成半条长卷,金光乍泻而出。


    然后突然黯淡下去,灵力的波动也消失了。


    沈念又试了几次,上面的字怎样也浮现不出,总是刚有打开金简的样子,它就会自动卷起来,像是在拒绝。


    沈念面露难色。


    玉明盏在一旁抱臂道:“这个很重要吗?”


    玉明盏听闻剑谱乃剑修一生所悟,师兄一向喜欢收集剑法,觉得可惜也正常。玉明盏虽然好奇琴剑仙到底缘何成为超越十二仙的存在,但是不能看见里面的内容,也没有觉得可惜。


    大不了继续学玄烛剑法。


    沈念道:“我原想带你练习新的剑法。师父不在,自己修炼难免会走弯路,我可以教你的也有限。”


    玉明盏道:“琴剑仙的剑法,我应该也学不会。”


    沈念道:“玄烛剑法是师父独创,世间少有与其相通的剑法,但琴剑仙的剑法例外。”


    玉明盏此时才被他唤起了一点点兴趣。


    沈念打开无相鉴,一边分心和玉明盏道:“师父当年刚入仙宫时,因为好剑成痴,四处寻人切磋,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玉明盏道:“仙宫大多数地方不是不允许切磋吗?那时没有玄律司吗?”


    沈念回看她:“师父像是会听玄律司的人吗?”


    玉明盏便想起她爽朗、洒脱、在外人面前目中无人的模样:“也是。”


    无相鉴的灵力一层层抚过金简。


    “师父不仅寻人切磋,还会在打败别人以后将对手指点一番,一一剖析其剑法中的错漏之处。后来,内门外门的剑修都被她得罪过一遍,她还是没能寻得一套完美的剑法,变得不再追求破境、不再轻易拔剑出鞘,甚而几乎放弃剑道一道。”


    玉明盏托腮抢道:“那是不是后来被琴剑仙打服了?”


    沈念带着笑意道:“还要更坏。她只是偶然遇到在泉边入定的琴剑仙,感知到琴剑仙的悍然灵力,正欲过去切磋时,琴剑仙一动未动,师父就被打飞了。反应过来时,师父发现那是一道剑气。”


    玉明盏想到了什么:“凝剑气于无形……”


    沈念道:“这便是玄烛剑法的基础了。”


    玉明盏醍醐灌顶。


    “那之后呢?为什么师父位列十二仙,琴剑仙却没有?”


    “因为师父比琴剑仙更早登仙,琴剑仙成仙时,她已经是毕月元君了。她们初见的时候,琴剑仙还没有遇到云吟。”


    玉明盏似有所悟,渐渐睁大双眼。


    “你是说,师父成仙的时间……才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