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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锅一大张肉饼,刀横着竖着切成八块,很有技巧地使肉馅露出来,肥瘦相间,汁水流出来,让人看着就想咽口水。
“大人,你现在是觉得那个罗志豪不是凶手吗?”
“当然不是。”
林与闻用嘴接着落下来的汤汁,“他自己都承认了。”
“那您这样是?”
“你看我自己平常办案就知道,不是知道了凶手是谁这案子就完结了,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给人定罪,哪怕是一眼就知道凶手是谁的案子。”
“可这是为什么啊?”陈嵩的吃相不遑多让,他甚至还能腾出手来给林与闻倒茶,“很多案子就是因为证据不全,凶手逃脱惩罚了,以后还会继续祸害人。”
“但如果真的给无辜之人冤枉了又怎么办呢?”
林与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宁可放过也不能错杀的想法,但是他知道齐雪静和他的想法一样,比起让凶手逍遥法外,让一个普通人的未来全毁更使他们觉得难过。
“而且,”林与闻摇头,“这大理寺的章程摆在这,一点都不能变通,如果秋审这种事都不能做到程序上挑不出错来,那世道都要乱的。”
陈嵩点点头,“那您这是亲自再查一遍?”
“有什么办法啊。”一谈公事,肉饼都不香了,“就现在咱们这东西带回京城里也是让齐少卿再骂一遍。”
“您说这齐少卿也是真的脾气大,当年袁大人来咱们扬州衙门的时候,知府大人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陈嵩拉住店小二,又要了一斤肉饼,回头继续跟林与闻说,“您也跟袁大人摆摆谱啊,都是少卿,您又不差啥。”
“我不差啥?”林与闻觉得荒唐,“齐雪静他爷爷是前朝太傅,我爷爷是啥,我爷爷种地在村里都倒数。”
“啊?”
“不然怎么能被二哥直接从国子监里挑出来,你要知道,监生授官是多罕见的事情。”
“……”陈嵩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但不知道怎么嘴里发苦,“大人,难道这没有背景,就真的在朝中混不出来吗?”
“没有背景就靠运气呗,你大人我不也是混到三品了吗。”
陈嵩想那是因为他们大人值得,但是也很清楚这话一说,大人的尾巴一定就翘到天上去了,“啧啧,”他摇摇头。
“啧什么啧,快点吃,吃完咱们去找证人,”林与闻催促道。
……
证人是风月馆的乐妓艳红。
她看起来有二十多岁了,脸上的铅粉卡在细细的纹路里,但后来她说她只有十七,“大人,我知道的都跟官府说过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看起来有些害怕林与闻他们这样的差人的。
林与闻对她笑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紧张,“我知道,但是我是京城来的,复核案件的,所以你只要照着之前告诉官府的再和我说一遍就没事了。”
艳红点点头,对着林与闻这张脸,很难不放下戒心。
“你是看着罗志豪进的门?”
“是,”艳红答,“我看着他醉醺醺的,进来之后就吵了几声,然后推开个房间的门就进去了。”
“可以这样吗?”林与闻眨眼,“我以为这些房间都是你们个人的,要引进去?”
“他经常来,所以没有什么规矩。”
规矩这种词放在妓院里可真是……
林与闻继续问,“你说他是常客,那他有经常光顾的人吗?”
“啊……”
林与闻试探,“你对他这么熟悉,一眼就能看到他进门,是不是说明你就是……”
艳红低下头,小声回答,“上次官府可没问这些。”
“你也知道昨晚上衙门着火了吧,之前的证据都烧掉了,所以我得重新问清楚。”
艳红不解。
林与闻耐心解释,“不然过不了秋审,罗志豪就迟迟不能定下罪来。”
“是,”艳红正色道,“我跟他以前是有过一阵,他不睡我之后,跟我也还有来往。”
“那他以前有这个,”林与闻把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这样的事情吗?”
“有的,”艳红点头,“他特别粗鲁,一点也不顾别人死活。”
林与闻鼓起嘴,“那你除了看到他进屋,有看到死者吗?”
“有。”
“之前的官府没有问过你这个?”
“没问过,但是有。”
林与闻点点头,“那个女孩,应该不是你们这个妓馆的人吧。”
“嗯,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呀,我刚上来的时候,老鸨说你们这就二十几个人,这样你都没见过她吗?”
“嗯。”艳红的眼睛里有迟疑的样子,“以前反正没见过。”
“但是那天突然就知道看到她了,”林与闻甚至保持着微笑,“还一直关注她进了你曾经的恩客的屋子?”
“不是的大人,我是盯着罗志豪的房间,才看到她的。”
脑子转得挺快啊,“那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不怎么开心,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嘛,最忌讳就是对客人动感情,所以我就没再管过了。”
“那你又是怎么证明罗志豪一直没有出过那间房间的呢?”
“我,我……”
艳红应当是弹琵琶或筝的,指甲留得很长,现下都陷进掌心之中,都抠出红印来了。
“啊,那要不今天先这样吧,”林与闻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可能时间久远了,你也想不清楚了。”
“是,是这样,太久了时间。”
林与闻点头,让陈嵩把记录的口供呈过来,“那先在这次的口供上按个手印吧,我们总得要个口供交上去的。”
艳红把口供放在梳妆台上,她认字,看了几遍,“大人,这最后写的就是我记不清了,这样也行吗?”
“当然,记不清就是记不清了啊。”林与闻猜想一定是之前余典史要证人都完全确认下自己的证言,但越是这样,不就越是给证人压力造成他们的记忆偏差嘛。
得到林与闻的肯定,艳红用手指蘸了胭脂,在上面摁了手印。
“大人,这样,京城就能判他了吧。”
林与闻摇摇头,“不知道呢,这东西还得圣上来看。”
“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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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百姓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呈到天子的眼底。
“不急,”林与闻把口供拿到手里,“再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天暗了,你忙吧。”
林与闻给陈嵩示意,两人赶紧走出来。
“大人,您为什么骗她,咱们自己手里是有一份的她的口供的啊,誊下来的那张。”
“废话,告诉她了,她不就觉得得按之前的说了嘛?”
陈嵩震惊,“那您还装得一副多亲切的样子。”
林与闻一甩脑袋,“哈!我是什么人!”
“不过这证人也奇怪,就愣生生地改了口供,说她见过死者。”
“一会说半年前的事情记不清了,一会又非常肯定地见过死者,她的口供就是完全要把罗志豪给钉死。”
“那她就是……”
“她跟罗志豪肯定有仇。”林与闻笃定道,“八成是情仇,毕竟对方以前都是找她,后来换了目标,心里嫉恨。”
“可是她那意思不是这个罗志豪总掐人脖子吗?”陈嵩说,“这也算是种仇吧。”
“没准人家就愿意这样呢。”
林与闻说完这个话,两个单身汉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大人……”
“行了,先说正事,再谈下三路。”
“大人想到哪去了,”怎么老以这种思想度量我呢,好歹我也是个捕头,陈嵩啧了一声,道,“我记得,像这样和死者利害关系的证人,口供不应该算数的吧。”
岂止,这风月阁这么多姑娘,却只取了这么一个人的证词也很奇怪。
林与闻直叹气,“你说,你都知道的事情,那个王知县愣是不觉得有问题,年轻啊,还是年轻。”
陈嵩搂上林与闻的肩膀,“大人您先夸夸我不行吗?”
“行,行,”林与闻翻个白眼,“我们陈捕头,经验老到,刑名圣手。”
“圣手这词怎么怪怪的。”
林与闻把他胳膊一撇,“走了。”
但是陈嵩并没挪开胳膊,反而是低头在林与闻耳边说,“大人,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
“嗯。”
“黑子吗?”陈嵩又问。
“黑子怎么可能让你感觉到,”林与闻抬起眼睛,“是旬县的人,黑子在跟踪跟踪我们的人。”
“大人,你一开始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着火的时候就有感觉,”林与闻和陈嵩说,“所以就让黑子备着了,没想到他们胆子也是真大。”
“那他们不就知道这样反而会让您更加怀疑吗?”
林与闻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人蠢起来能蠢成什么样子,我现在这么一查,他们早慌了,算是件好事。”
“这怎么算好事呢?”陈嵩不想说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聪明。
林与闻有时候狡猾得像个圆眼睛的狐狸,“他们会自己把新线索送到我眼前的。”
陈嵩五官都扭曲,大人老说自己乐观,但真正乐观的其实是大人吧。
可陈嵩没想到,他们家大人不仅乐观,算命还挺准,他早上刚来到驿站的大门口就看到线索们往屋里涌,好些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