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他们到达港务局的时候，远方已经隐隐响起了蒸汽的嘶鸣声、金属的敲击声和人们的喊声，但这里还是一片寂静，平时人来人往的办事大厅里冷冷清清的。
“亚瑟，你来了！”马歇尔副指挥官看到亚瑟，立刻迎了上来，“格里姆？”
他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的女人，是多年前在皇家异常调查局最强大的队伍之一，火焰小队的盾兵。
凯特点了点头：“情况紧急，我们有要事跟沃尔特商量。”
阿尔法小队的队长沃尔特·琼斯与他的哥哥维克多·琼斯都是凯特的同期，为了区分兄弟俩，他们都会直接称呼他们的名字。
“明白。确实发生了一些原因不明的异常事件。今天阿尔法小队有将近一半的人没来报道，派人去查看，发现都在沉睡中。琼斯指挥官下了命令，要叫醒所有的调查员来港务局报道。不多说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找琼斯指挥官。”
马歇尔直接引着他们来到了沃尔特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便带他们走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人，沃尔特立刻站了起来，“凯特·格里姆？你怎么来了？你一直都在灰港？”
“灰港是我的老家，离职后我便回来这里开了一家酒馆打发日子。有空欢迎去喝酒，”凯特面色冷峻，“不过我们要先解决眼下这个城市的危机。”
“之前亚瑟说他们在灰港有自己的门路，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沃尔特感慨道，而后目光落在了她旁边一身素雅白衣、白簪黑发的女子身上：“这位是？”
柳月婵福了福身子，“你好，琼斯指挥官。我来自华胥国负责异常管理事务的天枢府，是驻阿尔比恩交流使团玉衡宿的主事，柳月婵。这是有天枢府和皇家异常调查局双方印章的文书，请您过目。”
沃尔特接过文书，简单看了下就交还给了她：“你好，柳主事。”
凯特言简意赅地切入正题：“昨天晚上，金狮子俱乐部遇袭了。整个俱乐部的客人和服务人员无一生还。”
沃尔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第十一起。”
“没错。之前纪元从暗之住民司祭的笔记中发现，暗之住民在蓄意制造十二起大规模的案件。昨天晚上刚发生第十一起，全城的人们就陷入了沉睡，我们猜测可能就是第十一起案件直接导致的，或者在这之后施行的某种手段导致的。总之跟第十一起案件的发生脱不了干系。”
亚瑟接口道：“我和我的队员潜入暗之住民的聚会时，那个司祭提到，他们之所以先对灰港分局下手，是因为那里是整个城市意志最顽固的地方。第十一起案件后人们陷入沉睡，很有可能就是出于削弱这个城市人们的意志的目的，为最后一起案件做铺垫。因此，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叫醒这个城市里沉睡的人们。”
沃尔特面色凝重地点头：“马歇尔，你这就去联系市政厅、警察局，所有的广播、钟声、鸣笛，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上。”
说罢，他话音一转，“不过，恐怕这样也收效甚微。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意志越强韧的人，就越容易醒来。阿尔法小队的调查员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叫醒尚不容易，对于那些普通人，只靠这些手段，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没错，因此我们需要更激进的办法。”凯特的声音低沉。
“更激进的办法？”
凯特双目炯炯，紧盯着沃尔特：“利用官方权限，进入城市中央蒸汽核心，通过调控主压力阀和泄压口的频率，让整座城市的地下管道网，同时发出高频的、足以穿透所有建筑的嘶鸣声。”
沃尔特不由得吃了一惊：“格里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且不说我有没有权限调动城市的蒸汽核心，一旦主管道因为我们的调控压力过载而爆裂，整个城市的基础设施都将瘫痪！到时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恐怕整个皇家异常调查局、连同克劳利局长，都脱不了干系！”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凯特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痞气和狡黠。
“沃尔特，”她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如果……这不是你下的命令呢？”
沃尔特皱眉，仿佛没听懂。
“现在全城危机，警力严重不足。”凯特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了唤醒沉睡的市民，你不得不要求所有官方机构配合，调动能调动的所有人手去街上广播、去敲门，唤醒沉睡的市民。”
“而在警备空虚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疏漏，也是难以避免的……”
“或许你事后可能被追责，但比起整个城市沉睡，导致暗之住民最后的阴谋达成这样不可预计的后果，出现一点这种在所难免的疏漏，所导致的结果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沃尔特死死地盯着凯特，凯特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过了许久，他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弛了下来。
“马歇尔。”沃尔特的声音平静。
“在。”
“传我命令，全城进入一级救援状态！联系市政厅、警察局，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协助唤醒疏散市民……包括能源管理局，也不能闲着。西区和北区人口密集，需要更多人手投入。”
“可是指挥官……”马歇尔在旁边听完了全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有些迟疑。
“执行命令！”
“……是！”
这时，柳月婵温柔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琼斯指挥官，恐怕只是唤醒人群还不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催眠市民的具体方法，很有可能还会进行第二次大规模的催眠，让城市长时间保持噪音，让人们无法休息这样的办法并不现实。”
“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将人们唤醒后，在市政厅、中央广场、几个大教堂，建立庇护区。我天枢府的法阵、符文以及丹药，可在防范市民再次被催眠这件事情上协助一二。”
沃尔特看着眼前气质非凡而又气场强大的女子，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多谢柳主事，日后我必向克劳利局长汇报，重重感谢华胥国的慷慨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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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港地下，中央蒸汽枢纽。
这里平时是戒备森严的禁地，但此刻，正如计划中的那样，因为全城的一级救援调动，守卫力量空前薄弱。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控制室。
“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心脏吗？”芬恩看着眼前那个如同巨兽般轰鸣的巨大黄铜锅炉，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兴奋。
“结构很粗糙，但能量级很高。”公输子铸断定，“小子，准备好跟我一起和这个大家伙玩玩了吗？”
“准备好了！”芬恩迅速将手中的几个炼金增压阀安装在关键节点上，“我准备了共振符文，顺着黄铜管道，声音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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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能覆盖全城。”
公输子铸嘿嘿一笑，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巧的机关，装在了蒸汽管道最核心的部分，“让我们给这帮睡懒觉的人，来个狠的！”
而后，公输子铸走回了芬恩旁边，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拉下了那根红色的紧急泄压闸门。
“嗡——！！！”
先是一声金属震颤的轰鸣从地底深处传来，紧接着，整座城市的地面开始微微颤抖。那声音顺着四通八达的黄铜管道，瞬间传遍了灰港的每一个角落，工厂、码头、民居、甚至下水道……所有的蒸汽管道都在这一刻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呜——！呜——！呜——！”
声波如海啸般扫过全城。沉睡的人们在剧烈的震动和噪音中，猛地惊醒。
“怎么了？地震了吗？”
“天哪！怎么十二点多了！我竟然睡到了现在！”
……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广播里一遍遍重复播放着的声音：“所有市民！稍安勿躁！请携带家属，前往就近的安全区！安全区包括……”
市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只能听从广播的指挥行动了起来。
东区广场上，柳月婵素手一挥，几枚玉符飞向四方，隐现五岳山形虚影，化作一道巍峨如山的光幕，将数千平民护在其中。
“这边！不想死的跟紧老子！”
西区的街巷中，巴纳比带着炉火联盟的兄弟，人人胳膊上绑着红丝带，在人群中维持秩序，护送市民们前往磐石酒馆所在的鸦雀街避难。
七组的几人按照约定，在市中央广场的巨大的石刻地图下集合，协助维持这边的秩序。
几人集齐正要一起行动，纪元突然顿住了脚步，视线死死地钉在了地图上面，“等一下。”
另外几人立刻停下了脚步，“怎么了，纪元？”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纪元？”安弥问道。
“我明白已发生事故的十一处地点的规律了。”
纪元虚空伸手，一支毛笔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在空气中挥毫书写，一个个墨色的圆圈落在了巨大的地图上。
“已知发生事故的地点如下。”
“灰港分局。”一个圆圈。
“博尔德·西蒙的住宅和纺织厂。”两个圆圈。
“圣母大教堂。”
“城郊铁轨。”
“烂泥巷。”
……
纪元凭借记忆，条理清晰地将出事的地点一个个圈定，而后运笔如飞，用直线将那些看上去孤立散乱的圆圈连接了起来：“看。”
当纪元画下最后一笔时，一个巨大而邪异的六芒星图案，浮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是……”亚瑟的瞳孔收缩，“灰港分局院子里那个法阵？！”
“是的。一个以整个城市为祭坛、以生命和精神为祭品的六芒星法阵。”纪元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之前的每一次惨案，都是在为这个法阵，刻下一个节点。”
“那如果这样，第十二个节点就是……”安弥眉头紧皱，手指移到了唯一一个没有被圈中的交点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位置赫然就是他们时常出没的地方——鸦雀街、磐石酒馆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