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淮玉照旧天还不亮就去秘书省了。
这些日子已经写废了好几支笔,手腕酸痛,即使是夜里回去青梅雪柳会给她抹药按摩,可第二日一提起笔来手又开始隐隐泛酸了。
因为没有书童,所以还需自己磨墨。
好在方京墨有空时总是会过来替她研墨,一边研墨一边看她写一会儿字才回到自己案前做事。
这些日子是方京墨觉得最幸福的。
本该清闲的差事,却好巧不巧碰到了加急的任务,这般辛苦,他总怕她坚持不了几日就会走了。
结果,这么多日了,她居然还在。
“好了,谢谢。”姜淮玉看了眼墨色油光,拿笔蘸了蘸,而方京墨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手中的笔,依旧不停地磨着,于是随口问道,“表哥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方京墨脸唰的一下红了,忙收拾好东西,回了自己案前。
一日转眼又过了。
暮色中,姜淮玉上了秘书省大门外等着的那辆马车。
“今日带你去个地方。”萧宸衍轻声道。
“什么地方?”姜淮玉却实在是很累,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哈欠。
“去了就知道了,”萧宸衍道,“不过,你到了之后不要开口说话,跟着我走。”
闻言,姜淮玉心中惊奇,一时困意全无,“什么地方啊?如此神秘。”
萧宸衍只是笑笑不说话。
姜淮玉却忽然想起来一事,“前些日子太忙了,我都忘记问了,你可想好了要什么礼物?你向圣人举荐了我,我还没有答谢你呢。”
“这么小的事你还记在心里,你不嫌这差事累来找我麻烦就感激涕零了。”萧宸衍仰靠着头,眯着眼,漫不经心。
姜淮玉忙停下了揉右手腕的手,藏在袖中。
马车一路往城南走,走了许久,天色已暗。
已经宵禁了,但巡城的金吾卫认得煜王府的马车,又看到驾车之人,知道煜王在车里,无人敢拦。
马车终于在一条巷子深处停了下来。巷子尽头还停着一辆马车,不知是什么人的,天太黑看不清。
黑暗的小巷里,四下悄无人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姜淮玉忽觉后颈凉飕飕的,忙紧紧跟着萧宸衍。
她跟着他走进了一处宅院,这是个很普通的一进院宅子,普普通通的两扇木门,他们方一进去,门外守着的人就把门关上了。
院子里没有点灯笼,主屋窗子被横七竖八钉着的木条遮挡住,只有些微光从里面透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看清,偌大的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屋前站着的几个黑衣蒙面人。
萧宸衍没有进主屋,却把她带到了旁边的屋子,黑衣人给他开了门。
原以为两间屋子是完全隔着的,却没想到这间房与主屋之间只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素绢山水屏风挡着,这幅屏风在这样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萧宸衍让她坐下,悄声附耳道:“你稍坐一会儿。”
说完,萧宸衍便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主屋灯光亮堂,姜淮玉隔着屏风看见对面的墙上绑着一个人,头上罩着黑布。
萧宸衍走进屋里,在屋中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朝负责看守的暗卫一抬手指,暗卫便将蒙在那人头上的黑布摘了。
因为隔着屏风姜淮玉看不清那人是谁,更不知道萧宸衍为何要大晚上的带自己来看这些,难道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那人头上的黑布刚一摘下,就听他大声喊饶,“求贵人高抬贵手,小的什么都没做啊,求贵人饶命啊。”
萧宸衍不耐烦地听他喊了一通,待他安静下来了,才冷冷开口道:“文阳侯府,二房的那位于夫人,记得?”
马车夫一听,知道不是赌坊派来的人,该是性命无忧,心中大石落地,偷偷吁了口气,老实答道:“记得记得。”
萧宸衍点了点头,道:“她让你做的事,说来听听。”
因为先前被抓的时候欲逃跑的他已经被打过了一顿,马车夫不敢再造次,忙老老实实交代: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一日,于夫人身边的丫鬟巧汕姑娘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那一天送他们去慈恩寺,然后,要于夫人在马车里的时候,找个时机,假装马受惊失控,急跑一阵子。”
萧宸衍眼尾瞥了一眼屏风,又问道:“她可有告诉你为何这样做?”
“这我倒是问了,”马车夫可怜兮兮地说,“可是巧汕不肯说,只是让我照做就行,不让我多问。我想着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又不会出人命,反正她还给了我那许多银钱,我便也没问。”
“带进来。”萧宸衍沉声朝门外道。
主屋的门应声从外面开了,只见容峰带进一个人来,她头发凌乱,双手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条,正是巧汕。
“都听到了?”
萧宸衍冷冷看着巧汕,面若寒霜。
巧汕嘴被堵着,泪水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呜呜”地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
容峰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拔出,巧汕忙跪到地上,朝着萧宸衍爬过去。
“煜王饶命啊,全都是我家夫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个丫鬟,替她做事的而已啊。”
萧宸衍嫌恶地抽开被巧汕碰到的脚,站起身走到一步之遥,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她说道:“那你便说说,于惜安为何要冒这个险?”
巧汕用被绑着的手背撩开脸上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泪痕斑驳脂粉污晕的脸,她抬头看向萧宸衍,抽泣了几下,把心一横,答道:
“那时我家夫人身子不适,请了郎中来,郎中看过说是有早产迹象,给开了药,嘱咐她好好养胎,可是她吃了两日仍不见好,她便、她便想了一计。”
巧汕自打被抓来之后就被布条堵了嘴,两个时辰没有喝水,口干舌燥,说了几句只觉得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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咙里往外冒血腥味,可她不敢耽搁,只能扯着嘶哑的嗓子继续说:
“她嘱咐我安排好了马车夫,等着日子到来。去慈安寺那日前一晚,她就已经见了红。她便差我立刻去找世子夫人,拉上世子夫人一起去慈安寺,到时无论孩儿结果如何,都可以把这事怪在她头上。”
萧宸衍全程低头盯着自己被弄脏的靴子,面色不悦,冷冷问道:“她为何要害淮玉?”
淮玉?一听这话,巧汕终于明白了煜王为何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了。
她原寻思着这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不论是马车夫还是她自己,亦或是于惜安,都与他煜王从无瓜葛,又没有什么人命官司,这事顶天了不过是侯府内宅私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们俩花钱打发马车夫走也只是怕丑事被府里人发现。
绕了这么一大圈,她今日吃了这么多苦头,原来是因为姜淮玉啊。
巧汕仔细细细思量了一番,若是煜王对姜淮玉有意,他应该恨不得她离开裴睿,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同她在一起,这事不是反倒帮了他的忙吗?可是他现在把她抓来,还如此生气,只怕他是想要替姜淮玉出气,或者,根本就是姜淮玉怀恨在心找他查的这桩旧事。
这事她若是不说清楚怕是她自己小命不保了。
“回煜王,因为我家夫人嫉恨世子夫人,”巧汕颤抖地一五一十说道,“她总说这世子夫人的位子本该是她的,是她先来的,老夫人原先也是有意让她嫁给世子的,所以她总想着能如何出一口恶气,若是能让他们夫妻离心她就高兴了。”
萧宸衍看了屏风一眼,而后朝容峰点了点头。
见那蒙面的持剑侍卫朝自己走过来,巧汕急了,忙喊叫起来:“陷害姜淮玉的是我家夫人,害她受伤的是马车夫,罚她跪祠堂晕倒的是祁夫人,对了,还有裴世子!都是他们的错!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下人,这所有人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求煜王开恩啊!”
听到她终于提及了裴睿,萧宸衍眼底略过一丝满意的神情,容峰心领神会退下了。
“说说,这个裴世子干了什么?”萧宸衍饶有兴致地问道。
“裴、裴、裴世子,”巧汕搜肠刮肚,想了一阵,“哦,裴世子那日也在场,他离得那么近,都未见姜淮玉受伤,都是因为他不闻不问,由着祁夫人罚她去跪了祠堂,她,才重病一场的。但凡他站在姜淮玉这边,护着她一点,她也不至于……”
听到此处,屏风后静坐许久的姜淮玉喉间艰涩,已经过去许久的记忆忽然就像发生在昨日,身上的冷和痛,还有曾经对裴睿的绝望一点一点袭来。
连一个丫鬟都看出来了的事,他如此聪明,如此洞察秋毫,又怎会不知。
萧宸衍对这回答还算是满意,示意暗卫,暗卫领命上前拿布条堵住了巧汕的嘴。
容峰则转身去了绑着马车夫的墙后另一间房内。
姜淮玉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那间房里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