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
一条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蛇赫然出现。众人感受到骇人的气息，纷纷拔出自己的剑挡在身前，转头看了过去，就和这样庞大的黑蛇对视上了。
许净凇被她放在了原地，城墙之上，神色担忧地看着周不周朝着那群人走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他转而看向祭台上的那群修士，却不免一愣。
站在前列的这几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熟。
如果没记错的话，黄袍修士，为首那个是许氏嫡系的先祖，宗祠中挂着的画像与这人十分相像。
那位站在他身边的玄袍修士，就是关天门第三任掌门。
剩下一位他并不认识，只是宗袍……许净凇低下头看了眼，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常服。
不过他没记错的话，那人身上穿的宗袍应该就是玄霖门的。
都是老熟人，许净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玄霖门千年前名声大噪，不久后诞生了老院长那样的天才，宗门实力也是与日俱增，许氏原先也是有个宗门在，只是后来某任家主为了防止核心外泄，干脆闭了宗门，许氏的秘密就只能在血脉间相传。
这里三大家，两家与他有关，一个是血亲，一个是师门，周不周会怎么想他呢？
会把他也同样划入仇恨的范围内吗？
她会用同样愤怒的眼神瞪着他，辱骂他身上也流着肮脏的血吗？
他……许净凇有些泄气，以周不周目前愤怒的状态来看，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波及吧。
那边，周不周并不知道许净凇在想什么，她冷冷地盯着祭台上的几人，怒火中烧：“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不曾听过魔界之主的名讳吗？胆敢大张旗鼓地闯入魔界！”
矮个子冷笑：“那你们倒是让她出来啊！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她既然做缩头乌龟，就别怪我们对你们魔界中人下手了！”
“狂妄小儿。”黑蛇低骂一声，接着俯身，朝着下方冲刺而去。
断角早已随着体型的增长随之恢复了形态，此刻尖锐无比，闪烁着阴冷的光。
青年修士反应及时，长剑抵住了刺过来的角，左右修士紧随其后，腾空而起，持着剑直指蛇身飞去，看得许净凇内心慌乱，生怕周不周受了伤。
好在黑蛇蛇身鳞片不知凡几，足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剑在上头划过，竟连个划痕也不曾留下，持剑的修士暗自心惊。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撤退回地面，在青年修士身边低语：“此蛇外壳坚硬，我等无法刺穿。”
青年修士心中一沉：“难道它就是魔界之主？”
身边有人摇摇头：“魔界之主从前是人间的修士，绝不是此等……庞然大物。”
“兴许是拥簇者。”青年修士奋力抵挡着黑蛇的攻击，脸上显出几分吃力，他咬牙，转过头对着另外两位领队说道，“你我三人奋力一击试试，若毫无效果……我们就必须撤退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对立关系，点头应下了这个对策。
周不周若有若无地瞥了眼被她放在城墙上的许净凇，发现他知道寻个地方躲起来，略微欣慰几分，接着视线重新回到祭台上，她伸出长尾扫向祭台上，原先平稳站着的修士们都只能御空飞起，躲避着蛇尾。
好处是周不周暂时不觉得累，体力充沛，精力旺盛，坏处是她体积过大，行动迟缓，反应慢了些。
一边是刀枪不入，一边是灵活闪避，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修士们大多清楚，再这样下去累趴的只会是自己。御空飞行比御剑飞行还要耗费灵力，能肆意妄为御空的也只有魔界之主一人。如今他们的佩剑都握在了手上，没办法御剑。
领头三人脚下微动，变换了队形，以一后两前的形态，左右相互将灵力传输，长剑蓄势待发，在黑蛇庞大的脑袋凑过来那片刻，一跃而起，齐刷刷将剑尖对准了黑蛇的眼睛。
周不周有所预料，在剑将刺入脆弱的瞳孔时，她闭上了眼。
“铿！”
两个尖锐的物品相互碰撞，鸣叫声传出千里远，在场的修士都有些遭不住，慌乱地捂住耳朵。
最倒霉的还是许净凇，他在短暂的耳鸣后，耳朵干脆利落地罢了工，直接一步到位地聋了。
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的许净凇：“……”
算了，出去就好了。
离得更近的三人没办法腾出手来，只能暂且忍耐，手下力气加重，妄图将其刺穿，最好绞入蛇脑中，一击毙命最好。
但是……不好意思啦！
黑蛇蛇尾席卷而来，一把捆住三人的腰，缠绕、用力，三人从腰开始被拧紧，不多时就被绞断了脊柱，连带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瘫软了。
周不周眨了两下眼皮子。
尽管蛇身坚硬，但是在三个人齐力的攻击下，还是有些影响的。
至少，她眼皮子痒痒的。
三个修为最高的领队被绞杀，其余人面露惊恐，转身就要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跑！
他们默契十足，彼此仅仅对视一眼就做出了同样的决断，佩剑被丢向空中，自己跳了上去，就要飞走。
周不周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把他们放跑，于是故技重施，伸长蛇尾，将在半空的修士拍落地上，趁着他们尚且还在痛苦哀嚎的时候，灵活的尾巴又卷着不知道谁的剑一一刺穿了他们的腰腹，钉在地上。
死了个干净。
黑蛇甩甩脑袋，吐着蛇信子又回了城墙上。
许净凇见周不周实在不会受伤后，就坐下啃起了馒头，看着倒是悠闲。
“你哪来的馒头？”周不周问道。
许净凇没回答。
周不周略有不满，继续追问：“你方才不是还说没东西吃，吃了口生肉下去，如今又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馒头？”
许净凇终于抬起头了，他指指自己的耳朵，说：“那个，你们打架的时候，给我震聋了。”
周不周：……
她定睛一看，许净凇的双耳处流出两道血痕来。
略有心虚。
她转而传音问：“算了不重要，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
许净凇：“按照从前的经验来看，我除了偶尔，大多时候都是……死了就出去了。”
“一个轮回一场梦。”
“那……那可能……有点难办了。”周不周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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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坚硬的鳞片，和许净凇脆弱的身体，“能杀死我的人都死了，我可能有点难死……”
许净凇：“……”
*
修士间相互都有连接，感受到同门死亡的同时，年轻修士瞥见了一道人影飞速闪过。
来不及去给同门收尸，他抬脚追了上去。
那人速度很快，怀中还抱了个女子，年轻修士细细一看，大抵猜出来了二人的身份。
魔界之主，和她的左护法。
那女人如今面容恬静地躺在男子怀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
年轻修士难以想象后者的可能性，那神秘人所说难道是真的？
半年前，一个神秘人骤然在四大宗门内出现，他传音于众，说魔界之主会在神祭日死去，届时魔界大乱，魔界入口大开，正是入侵的好时机。
凌天宗没兴趣参与这件事，他们自视甚高，不做偷袭的事，日后找魔界之主堂堂正正对打，而不是做这种小人行径。
话不投机半句多，当时给玄霖门和关天门的宗主气得挥袖而去，转找了不落山去。
不落山许氏，半步邪修的程度，若不是不会将小手段使在无辜人身上，早就被踢出名门正派的行列了。
于是三大宗门齐刷刷排除弟子，带队的是各自的长老，前往魔界。
神祭日一到，魔界入口果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手握神秘人给的后招，他们此行是要将魔界一举歼灭的。
年轻修士是被抓壮丁抓来的，他总有些下不去手，但碍于身旁有长老和师兄们看着……不杀也得杀。
如今来看，那神秘人说的竟然都一一对应上了。
年轻修士不知道如今自己跟在那位左护法的身后是为了什么，杀了他们？
……不。
他下不去手。
袖口中那东西咯得他手腕发疼。
不知追出去了多远，一道灵力打在他脚下，年轻修士被迫停下了脚步，他仰起头，和那双愤怒的眼睛对视。
周舟气得快呕血了，大人此刻无声无息地躺在他怀里，大人的寝宫被毁了，大人的子民被砍杀了，他失去了家，还失去了大人，他什么都没了。
周舟浑身发抖，声音哽咽，怒吼着骂他：“你们……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残杀无辜的异族才能彰显你们的正义吗！你以为你们就是全天下最有正义感的人了是吗！”
“大人不让我们杀无辜修士，不让我们随意踏足人间，而你们呢！”
“我看全天下最恶心，最恶毒，罪孽最深重的，是你们才对！”
“我呸！”周舟两只手都得抱着昏死过去的周不周，没有多余的手擦拭眼泪，只能任由泪水糊了满脸，他对着年轻修士啐了一口，“恶心，一个两个的修士都恶心的要死，我诅咒你们终有一日也要沦为与魔界同样的存在！”
周舟不再多停留，他丢出阵法将年轻修士困住，自己转身接着跑了。
年轻修士呆愣在原地，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阵法困住了。
无辜，正义。
这番话不断地在他脑中重复循环着。
他双手无力地垂下，被捂得严实的东西掉落在地。
一把，桃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