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加帕斯重心不稳，差点儿从扫帚上滑落下来。她连忙双手攥紧扫帚，在空中滑行了一个海浪般的弧度后才稳定下来，随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加帕斯小姐！小心，呼——你还好吧？”碧西亦被她的动作惊吓到，如同一叶风浪中的小舟,在天空中晃了三晃。
“没事没事。亲爱的碧西，你才是不要被他们俩这种烟雾弹一般的迷惑迹象搞蒙。”加帕斯稳住身形，意有所指凑到碧西耳边说。
“烟雾弹？迷惑？”碧西费力地揣摩对方的意思，下意识降低声音问，“可我现在已经开始糊涂了。”
“好吧，我原本是不想说出来的，你没感受到他们俩之间偶尔散发的旁若无人气息么？”加帕斯用气音道，“他们二人对彼此的态度与对旁人不同，尤其是高。”
“……”碧西隐约感觉话题似乎要被加帕斯拐到一条歪路上，挠挠头道，“你想说他们俩的关系很差劲？这个……我进俱乐部第一天就发觉到了。”
这不是成员之间秘而不宣的禁忌么？
“不是指那个！怎么说呢，难道你没有偶尔在他们俩身边读出暧昧的空气吗？”
碧西一脸见鬼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下面的二人，又抬起头努力分析了加帕斯的神色。
“谁？谁和谁暧昧？”
“哦，你小声点儿！”加帕斯一把捂住碧西的嘴，警惕地向下观望一番，才松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所以你让我把话说完。”
“以我的经验，当他们俩给你这样的迷惑感时，往往是他们俩开战前的信号。”
“行吧。”碧西放空大脑，“但是我不保证我能接收到这种信号，恩，怎么说呢？加帕斯小姐，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体中负责接收暧昧信号的受体与旁人不同。”
“说什么呢？”加帕斯一脸被冒犯的表情，“可不要质疑我被八卦报道熏陶多年的灵敏度！”
“如果你口中的八卦报道是新闻部出品的报刊的话，那可没什么说服力。”碧西耸了耸肩。
“哦，当然不了。”加帕斯立刻否认道，“新闻部的那群人太追求夺人眼球了，一点儿都不真实。比如说你的报道就——”
加帕斯的嘴巴顿住了，尴尬地停止在正主面前谈论本人八卦的愚蠢做法。
“我？”碧西晃了晃扫帚，无所谓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下去，让我听听广大群众们的想法？”
“行吧，如果我是阿斯切尔，就会重点挖掘你和瑞德拜特的爆料。”加帕斯说。
碧西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信誓旦旦地保证：“现在我放心了，加帕斯学姐你的恋爱雷达绝对是坏掉的。我和瑞德拜特一年级就认识了，那孩子完全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之间的友谊比星象堂上的蓝宝石还单纯透明，我的话——”
“……好像还真没喜欢过谁。”碧西思索过后莞尔一笑，“我宁愿和魔兽待在一起。”
“魔兽？”
“恩，自由自在，既强大又闪耀的生物，最好……挥舞着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火焰。”碧西淡淡道，立即接上一句，“开玩笑的，别当真。”
不不不，听上去你的梦中情人很像挥舞着火把的哥布林之类的……
加帕斯脑中浮现了青面獠牙的怪物与粉眸黑卷发巫师在蓝天碧海之间欢笑奔跑的场景，她连忙挥手妄图打散脑中的地狱构图。
“特帕兹……你——”“嘘——”
碧西将食指竖在嘴前，轻声道：“科森先生要回答了。”
“学长？”高玥璇略微拉近了她和西狄欧之间的距离，“你在听我说话吗？”
西狄欧捏了捏眉心，略有些无奈道：“你发言之前都不会觉得诡异吗？”
“诡异？为什么？”高玥璇仰起头，面无表情向天空喊道，“加帕斯学姐！你今年准备的冬青赞礼是什么？”
在他们的视角中，被点名的巫师一个激灵儿，高声回复到：“限——量——占——卜——卡——牌。”
“听。”高玥璇说，“加帕斯学姐回答得就很干脆。”
“你居然拿我和一个会用自己的周边做圣诞礼物的自恋狂相提并论。”西狄欧不悦地皱眉，语气甚至带上几分惊悚，“你成功地冒犯了我。”
“哦！那特帕——”“停！”
西狄欧叫停了对方地点名举动，疲惫道：“你这样做的意义是？”
“帮学长拖延时间，方便你回答。”高玥璇说。
“……我没准备。”西狄欧冷漠地说。
“什么？”高玥璇眨了眨眼睛。
“我说我没准备！”西狄欧忍无可忍道，“自从我三年级收到一只莫名其妙的毛线袜后，我就决心再也不参加这种愚蠢的活动了！那个盒子甚至是被我用手拆开的。”
就是愚蠢的活动。
高玥璇内心赞同道，可她面上并不显出认同的模样，而是坐在扫帚上慢悠悠地围着西狄欧转了个圈儿。
“学长，你的经历听上去让我深感痛心，但是我认为我们不应该——”高玥璇不确定地说，“呃——因噎废食？”
“呵。”西狄欧面色不虞，眼睛几乎要喷火了，“听上去你对自己的理论缺乏认同。”
“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哪怕对象是学长，这世界上也存在着迫切地期盼着能与你交换礼物的人。”高玥璇换了一副神棍的语气忽悠道，“我看到了学长的礼物被人悉心保存的未来，想必是一位对学长倾心已久的小姐或先生收到了它。”
“看到了？通过你的东方玄术？”科森怀疑地问。
“……正是那样，通过我的东方玄术。”高玥璇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哦——那你直接看一看我在里面放了什么不就好了吗？”西狄欧傲慢地翻了个白眼。
“没有那种能力。”高玥璇摇头，“我能预料的东西是有限的。”
“还真是方便的能力啊。”科森冷笑道，“既然你一定要这么坚持，我会考虑放一本我的笔记之类的东西进去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高玥璇微笑道，期盼收到礼物的嘉玛能在知识的圣光照耀下擦亮眼睛早日脱离苦海。
高空上，加帕斯茫然地捅了捅一旁的碧西，问：“你看懂了吗？”
“看懂了……才怪呢。”碧西放弃了思考，眼神由呆滞变为清明，笃定地说，“这次围观的唯一意义就是提醒我，我的圣诞节礼物还没准备呢。”
就像是被俱乐部浓厚的节日气氛鼓舞了一样，碧西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一样特意去了一趟分岛上定期举办的星海集市，对着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思考挑选合适的礼品。
“小姐姐，月明草的精油体验一下吗？让你的皮肤重回婴儿时期的滑嫩哦。”
“新鲜出炉的露茸姜饼哦，热腾腾、甜蜜蜜的姜饼！”
“魔法卷轴大促销喽！居家旅行防火防盗必备的魔法卷轴！”
唔，笼养灵蝶真漂亮啊。不行，活物不适合……
碧西路过了有着毛茸茸兽耳的半兽人商贩所在的摊位，留恋地盯着摊位上或呼呼大睡，或上蹿下跳的灵宠们，随后狠下心继续向前走去。
她途经银发老妇人守着的草药摊，沾染着月露的野生药草气味蕴涵着丰沛的元素力，是学院种植的培育品远远不能比的。只是……不适宜当做礼物。
……食物和护肤品这种东西都不太适合，魔法卷轴的话，被不知分寸的孩子拿来恶作剧就糟糕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在咒具铺前停住脚步。蓄着胡须的矮人老板娘在亚麻色的展布上摆满了独特精致的附魔首饰。
“姑娘，来看看吧！我这里都是附加了魔咒的珍品！”矮人老板娘乐呵呵地一指自己的摊位。
碧西拿起一个雕刻了游鱼图案的兽骨手环细细端详，一旁的老板娘立刻介绍。
“好眼光，姑娘，它被赋予了一个精巧的防水咒，有了它，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在雨幕中穿行。”
碧西点头，正欲回复对方，她的目光却被店铺正中间的耳环牢牢吸引住了，一时忘记发声。那是一对雀羽样式的耳饰，泛着迷人虹彩的青蓝调蛋白石被镶嵌在秘银打造的纤细羽枝中，恰似千瞳彩雀绚丽的尾羽。
好看，而且还有种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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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的熟悉感。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碧西脑海中灵光一闪，手中一锤定音道：“太像了，和高的配色好像！”
“客人？”老板娘不解地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碧西随意地打了个哈哈敷衍道，一指单独摆设在正中的耳环问，“老板娘，这个多少钱？”
“啊，那个吗？”老板娘殷勤地说道，“客人真是独具慧眼，这可是本店引以为傲的佳品。”
“这样精致的耳环，即便不附加任何魔咒，仅仅作为首饰，城里也至少是这个数！”老板娘一伸手，那天文数字看得碧西心里咯噔一声。
明明长得就是副倾家荡产的样子哈，我真是个傻子。碧西骂了自己一句，当机立断地收回手指，和老板娘告别，决定脚踏实地地寻找自己购买力承受范围内的礼物。
碧西最终从蒙着头纱的神秘占卜女巫处购买了一套小巧的占卜蜡烛，据说当它们被点燃时，烛火中会随机浮上美好的祝福文字。
美好的祝福，多么温柔又贴切节日主题的礼物。碧西为自己暗暗点了个赞，最关键是非常经济适宜，哪怕用在冬青赞礼上也不心痛。
就在碧西特地原路返回，准备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那奢侈的咒具摊位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远处的摊位前。
被红色绸缎竖在脑后的银亮长发不容忽视地闯进了碧西的视野。
科森？碧西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和对方已经算得上一个战队的同伴，三步并做两步，前进的同时不忘在脑中思索着一些礼节性的客套语句。
干脆地打个招呼然后就速速开溜吧！这样想着，她却在瞥到对方拿起那对炫目的雀羽耳饰时猛地后跳三步，迅敏且心虚地躲到身旁大树粗壮的树干后。
“谁？”西狄欧敏锐地转身，审视身后的环境。
“客人？”矮人店主茫然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集市一如既往的热热闹闹，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碧西在树干后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并未被科森发现。
真不愧是死去活来却依然咬牙参与加帕斯恐怖体能训练的我！果然有效果，还好躲了过去！
咦，自己为什么要躲呢？
“不，可能是我多虑了吧。”西狄欧转头，继续欣赏耳饰主石焕发的耀眼虹彩。
“客人，这真的是物超所值的珍宝，您看——”
“给我包起来吧。”科森打断店主滔滔不绝的商品介绍。
“好的！”店主欢天喜地地接过耳饰，殷勤地询问对方心仪的包装方式。
西狄欧略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怀表看了看，随后迅速指定了丝带的款式和包装的颜色。
碧西等到对方拿起礼物盒匆匆走远后才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
这么爽快的吗？真是壕无人性啊。碧西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心里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贫富差距。
科森居然买下了那么华丽的耳饰。
送人？不不不，碧西心里暗暗否定，想到对方是个日日佩戴昂贵红宝石的白孔雀，觉得他自己拿来戴也说不定。
可是——
碧西眯起眼睛静看科森的背影消失在集市出口处，她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撒开腿追上前嘴贱一下。
比如：嗨，科森。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对蛋白石渐变的翠蓝色虹光挺像哪个谁如同湖水一样清澈而又明亮的双眼的……
对不起！
碧西双手捂住了脸，已经开始向幻想中的科森和高玥璇疯狂鞠躬道歉了。
疯了吧？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毛孔悚然。
自己这是怎么了？干脆找女巫驱个魔再回去好了，该不会是新闻部的人给她下了什么类似魂魄附体的恶咒吧。
对了！一定是加帕斯的那些什么“暧昧”、“烟雾弹”之类的胡言乱语把她脑回路踹歪到海沟里了，她的脑子里才会冒出这些比深渊锯齿鲨还骇人听闻的想法。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碧西打了个寒噤，忍不住裹紧了自己的外袍。
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喝点热饮调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