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温婉走出房门时,发现陆祁川已经等在院子里。
晨光中,他穿着一身便装,少了几分军人的冷峻,多了几分平和。
“走吧。”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工具包。
试验田里,新培育的菜苗长势喜人。温婉蹲下身仔细检查,陆祁川则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整片田地。
“这里需要加固。”他指着田埂的一处,“下次下雨可能会垮。”
温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她不禁佩服他的观察力。
“温婉同志!”
远处传来汪队长的呼喊。他快步走来,看到陆祁川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敬礼:“陆团长!您回来了?”
“来看看。”陆祁川微微颔首。
汪队长兴奋地对温婉说:“你那个新配方太神了!这才几天,菜苗就长了一大截!”
他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试验田的进展,陆祁川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温婉身上。
看着她专业地解答汪队长的问题,眼神专注而明亮,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团长,”汪队长突然转向他,“这么好的技术,应该尽快推广。”
陆祁川沉吟片刻:“等这批蔬菜成熟,我就向司令部打报告申请。”
还有温婉的参军申请,一直没有批下来。司令的意思很明确,必须等她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果,才能破个批准。
温婉接过话头,“我已经整理好了操作手册,到时候每个生产大队都可以抄一份回去。”
三人在田间讨论着推广计划,阳光渐渐炽烈。
陆祁川很自然地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影为温婉挡住阳光。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汪队长的眼睛。他识趣地找借口离开,临走时还对温婉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婉假装没看见,耳根却悄悄红了。
“接下来去哪?”陆祁川问,语气如常。
“去养殖场看看新配置的饲料。”
养殖场里,战士们正在试用温婉新研发的饲料。见到陆祁川,他们立即列队敬礼。
“继续工作。”陆祁川摆手,“我们是来查看饲料效果的。”
温婉仔细检查着家禽的状况,不时记录数据。
陆祁川跟在她身后,偶尔弯腰帮她打开栅栏门,或是递上她需要的工具。
两人默契的配合让一旁的战士们暗暗称奇,他们从未见过团长对谁这般......体贴。
“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温婉直起身,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照这个趋势,下个月就能减少三成的精饲料用量。”
陆祁川看着她发亮的眼睛,轻轻点头:“很好。”
回程的路上,温婉依然沉浸在试验成功的喜悦中,滔滔不绝地讲着接下来的计划。
陆祁川安静地听着,目光柔和。
快到家属院时,他忽然开口:“明天我要去军区开会,可能要三天。”
温婉的脚步顿了一下:“是关于海上巡逻队的事?”
“嗯。”他看着她,“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就找陈政委。”
“我知道了。”温婉点头。
家属院门前,陆祁川说道:“今天要在团部忙得很晚,就在宿舍住了。”
“嗯。”温婉望着他,突然鼓起勇气:“等你回来,我应该能把肥料配方完全定下来了。”
“好。”他深深看她一眼,“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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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一辆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
顾廷弓着背,发狠地踩着脚踏板。
这十几天在海盐场的经历,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黝黑,手上布满了血泡结痂后的硬茧。
他不是不想早点回来,而是根本走不了。
那个满脸横肉的队长像是盯上了他,任凭他磨破嘴皮子,就是不肯批假。
直到他拼了命地干活,手上磨掉了三层皮,才终于换来这两天的假期。
当顾廷打听着路,回到新家。
“温情!开门!”他用力拍打着院门,声音嘶哑。
院门开了一条缝,温情探出头来,被眼前这个黑瘦的男人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你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顾廷无语地冷哼一声:“才多久没见,连自己男人都不认识了!”
“顾……顾廷哥?”温情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废话!快给我弄点吃得来。”顾廷一把推开她,进屋看到桌子上的饼干,手都没洗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温情站在原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狼狈相,心里一阵发凉。这就是她从温婉手里抢来的男人?
她忍着进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和咸菜给他。
“就吃这个?”顾廷含糊不清地吼道:“去炒两个菜!”
这句话彻底将温情压抑已久的委屈逼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你在外面干活辛苦,就没想过我在家的日子,钱没有,公分赚不出来,肚子里的孩子营养都不够,这些馒头还是隔壁大姐给的……”
顾廷看着温情哭得通红的眼睛,再看看手里噎人的馒头,他也烦透了,谁能想到来海岛会过这样的日子。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摔到地上,走上前一把将温情搂到怀里。
温情以为他终于懂得心疼自己了,哭得更加委屈。
顾廷的眼神愈发阴狠,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温婉在哪?带我去找她!”
温情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你疯了?他们早搬去团部家属院了,哪里有哨兵站岗,你怎么见?”
顾廷阴狠地眯了眯眼眼:“这笔账,我一定要跟她算清楚。”
他紧紧抓住温情的手臂:“你仔细想想,她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什么时候会一个人?”
温情被他抓得生疼,挣扎着说:“她现在可是团部的红人,天天不是去试验田就是去养殖场,身边总有人跟着......”
“总有机会的。”顾廷阴冷地打断她,“只要她还在这个岛上,就总有落单的时候。”
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你不是说她经常去临江农场吗?从团部到农场的那段路,有一段很偏僻......”
“你想干什么?”温情惊恐地看着他,“顾廷,你别做傻事!”
“傻事?”顾廷冷笑一声,“我们过得这么惨,她却风光无限,这公平吗?既然她不肯乖乖交出财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
温情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丈夫,突然感到一阵寒意。